譙縣以東五十里外有一處林木頗為茂盛之地,渦水從這里經(jīng)過時拐了一個大彎,形成了一塊三面環(huán)水、面積很大的林蔭地。
此時,曹仁、曹洪等都在外縣。觀望幾天后,曹平安還是下定了決心,親自設(shè)計了一幢草舍,在夏侯家?guī)仔值艿膸椭?,這不大不小,但一應(yīng)俱全的草舍終于建好了。
此番托病回鄉(xiāng),曹平安并沒有大操大辦,就連他弟弟曹德、四叔曹鼎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也就是曹洪、和夏侯家的兄弟了。
這一來嘛,怕的是這曹操原配丁夫人若是見了這從濟南帶來的卞氏,搞不好兩人會水火不容。雖然丁夫人嘴上說納妾、再娶什么的,但是曹平安清楚,這女人的話十句有七句說的都是反話。
二來,則是自己這一封奏書,既沒有幫到任何人,反而將朝堂中的正仁義士害死仨,又連累曹操父親送禮乞求,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哪里還有顏面去面對曹操家人?
三來,便是擔(dān)心十常侍和自己在濟南所罷免的官員、豪強的報復(fù),這方又推脫了何苗的拉攏,權(quán)貴和貴戚們自然也不可能讓他過得安心。
雖然辭了東郡太守之位,不過朝廷還是給他按了一個閑差,改任他為議郎。曹平安多了個心眼,知道自己若是無份無職,必然會遭到抱負(fù),所以乞留宿衛(wèi)、純粹就是以退為進,實在是非本之意。
這草舍對外宣稱是夏侯淵的精舍,實際上曹平安卻在這里秘密居住。他秋夏研讀四書五經(jīng)六藝,徹底了解這東漢時代的文化;冬春則是跟隨夏侯惇、夏侯淵習(xí)武射獵,以強身健體練就一番本領(lǐng)。
淡泊名利,與世無爭,清靜無為,這樣的生活在曹平安看來確實比自己那實現(xiàn)天下安定,百姓幸福的后世思想過得快活多了。
這樣的隱居生活,也造就了不少名聲很大的隱士,但有的人愈隱愈顯,愈顯愈隱。曹平安可沒有這種思想,他是真的把自己給藏起來,謝絕了賓客的來往。
這隱居的時日里,曹平安甚至還作了一首詩,名喚“對酒”,大意如此:對酒歌,太平時,吏不呼門。王者賢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咸禮讓,民無所爭訟。三年耕有九年儲,倉谷滿盈。斑白不負(fù)載。雨澤如此,百谷用成。卻走馬,以糞其土田。爵公侯伯子男,咸愛其民,以黜陟幽明。子養(yǎng)有若父與兄。犯禮法,輕重隨其刑。路無拾遺之私。囹圄空虛,冬節(jié)不斷。人耄耋,皆得以壽終。恩德廣及草木昆蟲。
不過此詩一出,曹平安自己也嚇了一跳,自己此方的所作所為與那《新編三國志》中所記載的曹操隱居時竟然如出一轍,他慌了神:敢情我才是歷史上的曹操?
是的,這種想法愈加濃烈,他有些開始擔(dān)心了。首先,他是一個后世穿越之人,不過是稀里糊涂地給人做了個替身;二來,這真曹操是生是死還未可定,萬一哪天這真人回來了,只怕自己會性命堪憂。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思來想去,終于還是決定出手了,那便是改變歷史!最好就是在這即將迎來的群雄割據(jù)中占據(jù)頭籌,書寫一段不同于歷史中的記載……
當(dāng)天夜里,他匆忙喚來夏侯惇、夏侯淵加之這曹洪剛好告假而歸,便一同請來前往自己這草舍。三人匆匆而來,也不知這曹平安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入了院門便被他急急忙忙請到堂中入座。
“諸位兄弟,我今夜急忙喚你們前來,實在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講!”曹平安一本正經(jīng),他讓卞秉給眾人倒上茶水,“再過不久天下將亂,群雄割據(jù)的態(tài)勢四起……”
見三人以及卞秉一臉驚訝,他低頭皺眉若有所思,又道:“我沒跟你們開玩笑!”
“堂兄你直說無妨!”夏侯惇催促道,“你若是有事相求,我?guī)仔值芙o你辦了便是!只是這大漢江山雖有叛黨,倒還不至于群雄割據(jù)……”
“群雄割據(jù)一定會發(fā)生的,一定!”曹平安堅定地說,“這事兒說出來將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之罪!”
此言一出,眾人更是提心吊膽,紛紛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如何答話。
“你們聽好了,我想讓你們在這群雄割據(jù)的態(tài)勢之前,為我籌備兵馬糧草、義士鄉(xiāng)勇以便咱們今后能有應(yīng)變之策?!?p> “大哥,這黃巾之亂早就結(jié)束了,天下安定用不著私兵,咱們?nèi)羰钦斜I馬,我想那朝廷必然認(rèn)為我等蓄意謀反,到時候事情沒做成,咱們命可就丟了呀!”曹洪正色道:“何況大哥此番回來也讓我等不要聲張,那十常侍和貴戚盯你盯得可緊著呢?!?p> 曹平安嘆了口氣:“有些事情我真的無法給你們說,但往后你們會親眼看到的,正因為朝廷盯著我,我才不能親自去辦……”
夏侯淵左右看看夏侯惇和曹洪,說道:“我有辦法!”
幾人聞言盯著他,聽他笑著說來:“招兵買馬咱們不明著就行,暗著來不就好了嘛?”
“哦?”曹平安疑問一聲。
“孟德,咱們可以將佃戶化作鄉(xiāng)勇啊,除去他們的佃戶身份,他們難道還不愿意?”
“不行不行,這佃戶才多少人?就拿我大伯曹鼎來說,佃農(nóng)不過四百戶,如何成兵?”曹洪否定了夏侯淵的話語。
曹平安一拍腦袋:“妙才,你這方法讓我醍醐灌頂,清醒不少。”他環(huán)顧眾人,“這每年往朝廷上報的戶數(shù)往往只少不多,大部分都給世家、豪強隱瞞了去,為的是逃避征稅,咱們不如效仿效仿,用錢財招募鄉(xiāng)勇壯士,瞞著朝廷上報,對外宣稱佃戶,實際是咱們的私兵!”
夏侯惇聽出了端倪,問了句令眾人瞠目結(jié)舌的話語:“堂兄這是要替漢而立?”
這話一出,曹平安倒是也不再隱瞞了,說道:“這皇帝老兒昏庸無能,我確有干一番大事的想法,但是沒有諸位兄弟,此事兒我一個人辦不成!”
“這……”曹洪雖然頑劣,但聽了此番話也顯得面有難色,“取天下哪有那么容易,如今天下安定,叛亂雖有但不足以攪動大漢基業(yè),大哥還是多考慮考慮!”
夏侯淵先是嚇了一跳,隨后附議:“我覺得子廉說的不錯,這奪取天下怎么可能就只是單靠咱們幾個人的這些私兵?”
“我說的你們沒聽明白!”曹平安不知不覺拉高了嗓門,意識到不對后又壓著聲音,“還請你們幾個兄弟相信我,不出幾年光景,這天下就要群雄并起,我們等的是那個時候,不是現(xiàn)在!”
眾人將信將疑地點點頭,曹洪又問:“大哥既然這樣說了,那做弟弟的去辦了就成,只是這事兒兇險異?!彼戳丝聪暮罴覂尚值?,“咱們幾人知道便可,切莫讓妻兒父母也知道了,越少人知道咱們越安全?!?p> 曹平安點了點頭,夏侯惇與夏侯淵也應(yīng)了話。幾人相談甚晚,直至寅時曹平安才親自持燈將眾人送出草舍。
他茫茫然游移到書房,又見卞秉趁他不在,伏在桌案前睡了過去。聽見響動這才睜開眼,發(fā)現(xiàn)他來了,趕忙起身讓出幾案,慌張道:“姐夫來了,我……知錯了!”
自從那錦屏山古祠的大火后,卞秉又見了曹平安面無表情的對待生死,心里早就不知不覺建立起對此人的敬畏之心,以往那活潑跳動的性情早就收斂了許多。
“不就是用用我的書案睡了個覺嘛,困了睡覺不算錯!”曹平安坐下來,“你剛才也聽見我們談話了!”
“嗯!”卞秉點點頭。
“你說說你的想法?!?p> “我聽不大明白,不過這天下喪亂必然有一定的道理,我不明白的是為何姐夫一口咬定這天下會群雄割據(jù)?”
“你不明白我的心境,我也能理解……”曹平安說著看了看窗外,“倘若你知道你的命運后,你會作何舉措?”
“嗐!”卞秉笑了笑,“自然是不好的地方去做改變呀,避免不必要的事情發(fā)生!”
“正是如此!”曹平安一本正經(jīng),“我知道我的命運!所以我要趁這天下未亂之時做足準(zhǔn)備,不然到時候就晚了!”
“當(dāng)皇帝?”卞秉撓著后腦勺。
“不,恰恰相反,皇帝人人可做,我要的也不是權(quán)位,而是整個天下。我要讓這個天下安定,經(jīng)百世、千世、萬世,人民幸福沒有戰(zhàn)亂,這樣一來如你們卞氏姐弟命運的人,不知要少多少!”
“天下?得了天下不就做了皇帝嘛?”
“不一定做皇帝才能得天下,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可就沒有皇帝呢!”曹平安想了想,又說:“不過國家總該是要一些人來管理的!你猜猜這叫什么?”
“姐夫,我哪兒懂?。 ?p> 曹平安笑了一聲,道:“這叫改革,就是把一些落后迂腐的東西摒棄,換上新的思想,讓人民去接受,這樣天下才能長治久安……”
“誒?”卞秉疑問道:“你忘了那濟南的淫祠在你走后又重新給建起來了?你之前的做法可是得罪了好些濟南的鄉(xiāng)紳、世家、土豪呢,他們可都盼著你趕緊走!”
“有這事兒?”
“有??!”卞秉笑了兩聲,又道:“只是你的做法迎合了清官,他們利益沒有受到傷害,所以禁淫祀才得以執(zhí)行,不然你下個令,根本不會有人支持的。還有你說的改革,我不懂,但是這天底下那么多世家、豪強,你若是得罪他們了,他們可不會支持你!”
“那百姓呢?”曹平安問。
“百姓?你瞧瞧我,渾身上下說不出半點兒道理,身后又無資產(chǎn),書也沒讀過,除了撫琴吹笛,我還能做什么呢?我支持你,可是這能有什么用呢?”
“對,像那黃巾起義,這些人也是有世家、宦官支持才得以壯大,我若一意孤行,只怕難以成事兒,此事還是得好生斟酌?!?p> 卞秉見曹平安低頭自言自語,也沒聽清他說得啥,索性湊到他耳邊,說道:“我姐都來譙縣都快大半年了,你還不娶她嗎?”
曹平安聞言呆呆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