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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與夏天

第五章

少年與夏天 P心待閱 2082 2020-09-07 04:27:22

  但是,布魯斯從來沒有,從來沒有想過要逃離馬克。過去,他遇到這種情況曾試圖逃跑,但代價太大。馬克此時很興奮,像一個紅綠相間的瘋子,渾身都是鈴鐺,像猴子一樣躥來躥去。他自顧自地繞著肩膀,想象著自己在酷寒中冷得發(fā)抖……。天空很低,人群中散發(fā)著汗味,像洋蔥伸出拳頭,夯擊著布魯斯的鼻子。他做了什么,才配得上那段走到造物主面前的小黎明?難道他救了一個戴尖帽的公主?他有沒有往國王的遺像上吐口水?他是綠林的英雄嗎?羅賓漢,是的,是的,是的,羅賓漢……

  天啊,他又在幻想自己在中世紀?

  ……終于被抓到了,他們要對餓狗進行四肢、斬首、剝皮、喂食三天三夜?

  是的,馬克用幻想催眠了自己,或不能說催眠,這可能天生的能力或特色。

  布魯斯時不時把注意力從馬克的瘋癲言語中轉移開來,以免以為自己被馬克的思維擺布。他知道在今天剩下的時間里,他肯定又要被折騰。當他的表弟變成“劊子手”或“探險家”時,當他的姑姑麗娜對他大喊大叫時,當他的母親試圖和他講道理時,他總是有這樣的無奈的心境。有時他真羨慕前面的“羅賓漢”弟弟,當有障礙物接近時,前面那個“羅賓漢”從來不會離得很遠;當風暴正在醞釀時,這個“小飛俠”會一飛沖天,但不會逃避。

  當布魯斯轉過街頭拐角時,他覺得有必要擺脫擺脫“枷鎖”,穿上彼得-潘的綠衣,笑著離開。他似乎要進入大地的畫廊,與樹木擦肩而過,飛過灑滿花環(huán)的房頂,天空,終于到達天空,沒有了牽掛,在云端蛙泳,在永無止境的藍色中爬行,俯沖,翻筋斗,旋轉……在鳥類之間瘋狂的歡笑……那就是自由。布魯斯似乎也學會了表弟的幻想技能,甚至更高超。

  當他讓自己清醒過來后,他不是在吉蒙先生的店門口,而是在福特街9527號小房子的小柵欄前,馬克剛把他抱在懷里,就像美國電影結尾的年輕新娘。布魯斯發(fā)出了一聲尖叫,只有一聲,那是相當微弱的一聲,算是一只貓在睡夢中被打擾而失望的抗議。又是他的“魔法森林”。

  在經(jīng)歷了八月份的粘稠潮濕之后,這地方聞起來有種讓人驚訝的新鮮。天色暗沉,剛開始,布魯斯在暗沉中有些頭暈,他豎著耳朵靜靜地聽著這個他曾根本猜不到存在的可疑地方,太意外了。好吧,天黑了,天冷了,他有點害怕,他得做點什么......所以布魯斯把一只手伸出來,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蠻小。這也算是讓人心里踏實了些。他可以用腳后跟去摸圍墻,伸出手臂去摸房子的磚頭。左邊,他能猜到是那個凸起的陽臺,鄰居家的貓都來這里撒尿,味道很濃;右邊,又是圍墻,不過很臟,從來沒有重新粉刷過,銹跡斑斑,扭曲了,像是解開了的墻體的封印。

  最后,眼睛習慣了黑暗;頭也抬了起來。當一陣風吹過“魔法森林”的時候,沙沙作響。這里像是一座花墳,它讓你與一切隔絕,它的魅力是無法抗拒的,讓人聯(lián)想到葬花的詩意。在這里,一切皆有可能——尤其是最瘋狂的幻想。

  他在幾秒鐘內(nèi)就明白了這一切,甚至在他經(jīng)歷之前,他把自己的時間向前推算,看到自己無比熱愛這個地方,花幾個小時,幾天的時間,在狂喜中,忘記一切,絕對的一切,忘記他生活中的美麗和丑陋,把自己完全投入到魔法森林的探險中。

  “動作利索點,慢得我鼻子已經(jīng)插到你的屁股上了!”布魯斯的恐懼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感覺很好。他甚至開始催促表弟。他摸索著走出去,左手靠在房子的墻上。磚頭是冰涼的,上面布滿了泡沫,估計太陽從來沒有到過那個點。他試圖揣摩房子與太陽的位置關系。嗯,的確,太陽沒有到那個點,即使是在冬天。一個微弱的小太陽,可能從沒觸碰過這里的磚,因為冬天這里會有雪堆,成為一片空白的陽光墻!哦,沒有陽光,怎么又叫陽光墻呢?……

  布魯斯明白,這個“魔法森林”永遠不會屬于他。他是來訪問的,甚至可能是一次獨特的訪問:馬克要帶他參觀主人的住處,贊揚他封地的優(yōu)點,然后把他趕出去,永遠禁止他進入。

  一輛汽車從福特大街上駛過,汽車的聲音透過樹根、樹莖、樹枝爬上了金屬柵欄,他順著聲音看去,但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車在街拐角處停車時,布魯斯又把頭轉向了右邊。

  “七月份的時候,我一個星期都不能來,因為那個女人腦子進水了,要重新粉刷圍墻!笨蛋!醞釀了好幾天,到處都是花,用黑漆把所有的樹枝都染成了黑色,聞起來真臭!”

  “哪個女人?”

  “你沒見過她?總是坐在她的陽臺上。”

  “不,我從來沒有注意到......我從來沒有看過...我夏天從不來這?!?p>  “好吧,是你從來沒有來過這里,還是你來的時候從來沒看到過她?”

  布魯斯沒有去回答這個問題。馬克可能也不在乎會是什么答案。

  布魯斯靠在冰冷的磚頭上,反問道:“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

  布魯斯用一種輕柔的、低沉的、不善于表達的低語,發(fā)出疑問,期待著表弟的答案,他堅信自己是個好聽眾,即使心里都已經(jīng)猜出五六分,即使馬克常常表達的“云里霧里”。

  馬克訥訥自語地說了一通話,比布魯斯更輕柔,像是怕擾動什么神靈似的神秘兮兮。布魯斯聽不清,只聞到了一點馬克的汗味,那些話,如果真的是話的話,他無法聽清,更不要說理解。他在半燈光下猜測著馬克的輪廓,他那美麗的圓圓的額頭讓他羨慕不已,因為他曾在什么地方讀到過,那是高智商甚至可能是天才的標志,他那雙發(fā)熱的眼睛在這種時刻是那么的強烈,他的鼻子和嘴巴永遠向前撅著,被麗娜稱為“詩人的伴侶“,她是想把他的鼻子和嘴巴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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