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臉上的這個,能治好么?”
晚間,梳洗時,雪樂盯著云舒臉上的那一塊丑陋的地方,喃喃道:“怎么好些日子不見,姑娘臉上怎的成這樣了?”
雪樂沒有說這樣是哪樣?
是與她之前見過的樣子不同?
還是僅僅因為那塊難看的紅腫之處?
云舒毫不在意的摸摸自己的臉,淡淡的說道:“或許會好吧?!?p> 這疤是她特意弄在臉上的,就是為了轉(zhuǎn)移別人的視線,遮住自己的真實容顏,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即使她的面紗掉了,別人第一眼瞧見的也會是她臉上那丑陋的紅腫之處,不會注意到她清麗的五官。
雪樂憂愁,如果不去看那塊難看的紅腫,一眼就可以看出姑娘絕美清麗的容顏,只是那塊難看的紅腫硬生生破壞了那份美麗。
雪樂擔心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到云舒的心情,安慰道:“不過,京城的大夫多,醫(yī)術(shù)應該也很好,進京后,我們就去找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一定要把姑娘的臉治好。”
云舒眉眼眼彎彎,并未多言。
一夜,安靜的度過。
翌日,雪依舊未停,甚至比昨日下得更大。
所有人都被困在客棧里,客棧的大堂顯得喧囂又擁擠。
藍越陵一早就過來,跟云舒交代,如沒什么急事,盡量少出門。
后來云舒才知道,一切都是昨晚她看到那位戴幃帽的女子引起的。
那位女子,據(jù)藍越陵說,是當朝長公主的女兒,青馥郡主,邱菀甯。
邱菀甯不僅僅是長公主的女兒,她的父親還是當朝的位高權(quán)重的平津侯。
這位邱菀甯郡主,出身高貴,是長公主和平津侯唯一的女兒,從小集萬千寵愛于一聲,故而養(yǎng)成了頤指氣使,刁蠻任性、囂張跋扈的性子。
昨日,要不是藍越陵及時出現(xiàn),恐怕客棧的所有人都會被這位郡主趕出客棧。
天亮之后,云舒聽見那位郡主的丫鬟兩次親自到藍越陵門口邀請他,說是她家主子有請,都被藍越陵婉拒。
午時,雪依舊在下。
青馥郡主一行人走了。
云舒下樓活動筋骨時,正看見他們在客棧門口上馬車。
嬌貴的郡主娘娘,冒雪前行。
嗯,寫成畫本子應該不錯。
云舒暗暗的想著。
不過他們一行人的離開,云舒清晰的感覺到客棧里的眾人,好像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午后,藍越陵邀請云舒喝茶,感謝她的收留之情。
藍越陵不動神色的打量著對面的云舒。
眼前的女子,是他第一次見到。
可奇怪的是,看著她的眉眼,他總覺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但是他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見過,這種感覺從昨晚第一眼見到她開始,就有了。
所以,他才會接受她的好意,與她的朋友合住一間房。
所以,在看見青馥郡主進客棧的時候,他無意識的就讓云舒躲開青馥郡主。
所以,今日藍宇尋問他是否立即啟程回京時,他下意識的將回京的時間推遲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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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葉府。
岑夏的傷勢好了不少,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只是因為傷了內(nèi)腑還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
接近年關,葉南謹就沒有給他安排任何任務,讓他在府內(nèi)修養(yǎng)。
此時,他正與葉南謹坐在屋里的窗戶旁邊下棋。
落下一子后,岑夏迎著窗外照進來的太陽,瞇瞇眼,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這些日子他一直呆在房間里養(yǎng)傷,感覺身上都要長霉了。
陽光從窗口投射進來,些許浮塵飄在空中,若隱若現(xiàn)。
冷白的陽光,雖然沒有絲毫的暖意,照在人身上,卻無端的讓人心情舒暢。
對面的葉南謹指尖捏著一顆黑色棋子,白皙的手指在陽光下,泛著冷白色,骨節(jié)修長,毫無瑕疵。在黑色棋子的對比下,近乎透明的瑩潤。
葉南謹落下一子,悠然的說道:“追殺你的人,有消息了?!?p> 岑夏身子一頓,落下一子,“誰?”
葉南謹未抬眼,緊接著落下一子,“最近新出現(xiàn)的一個殺手組織,以拿錢暗殺為生。”
岑夏皺眉,“那幕后之人呢?”
葉南謹:“……”
岑夏暗罵自己一聲,蠢。
“咕咕咕咕咕……”
一陣信鴿的叫聲,一只白色的信鴿落在窗口,左邊走幾步右邊走幾步,特別悠閑。
葉南謹將手中的棋子放進棋簍,慢吞吞的將鴿子抓在手中,取下鴿子腿上小字條。
小字條上只有五個字:云舒進京了。
隨即,小紙條在葉南謹手心化為灰燼。
葉南謹面色平靜無波的垂下眼眸,沉吟片刻,才慢慢起身,“覺得還行,就收拾行李,同我進京?;蛘撸阋部梢赃x擇年后再進京?!?p> 岑夏驚詫:“現(xiàn)在就走?”
葉南謹已經(jīng)轉(zhuǎn)身出了房間,朝屋外走去,只留給他一片衣角。
看那個方向,葉南謹應該是去老夫人的院子了。
岑夏半瞇著眼睛,單手摸索著下巴,看著還在窗口上游走的鴿子,陷入沉思。
此時進京,京中是發(fā)生什么事了么?
要知道,雖然每年有一半的時間,葉南謹都不在揚州,但是每到年關,一定會留在揚州。
畢竟,這里是他的家。
一來處理家族事務,而更多的則是陪伴老夫人。
可如今,到年關也就十幾日的時間,他急急忙忙的進京,又是為哪般呢?
剛剛那張紙紙條上,寫的會是什么呢?
這個問題,直到岑夏坐上進京的馬車,依舊沒有想明白。
葉南謹帶著墨春騎馬先行,墨羽帶著部分飛羽衛(wèi),扮作進京的商隊,和岑夏一同上路。
葉南謹?shù)热饲澳_剛走,譚佑怡就帶著她最新研究的點心,去了葉南謹?shù)脑郝洹?p> 只是,人被攔在落院外。
譚佑怡來葉府不久,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無論葉南謹是否在府中,葉南謹?shù)脑鹤樱加腥税咽?。整個葉府,除了老夫人,和葉南謹身邊幾位得力助手,其他任何人想要進入葉南謹?shù)脑鹤?,都要事先通報?p> 剛開始知道這一點的時候,譚佑怡還暗自憂傷了些日子。
當初葉南謹以雷霆手段將她們母女二人從譚府接出來,讓她以近乎葉府大小姐的姿態(tài)呆在葉府,給她足夠的自由,足夠的尊重和體面,就連下人在她面前也的恭恭敬敬稱呼一聲“表小姐”或“表姑娘”,更加不會有人陽奉陰違,這些都讓她成為葉府名副其實的主子。
那時候,她以為,她在葉南謹心中與其他人肯定是不一樣的。
至少,地位會與他身邊的得力助手齊平。
沒想到,好長一段時間過去,她連葉南謹身邊有幾個得力助手,都是哪些人,她都是從葉府下人口中得知。
且從未見過那幾人,連他們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不過,這一段時間以來,她也想通了。
她剛到葉府不久,和整個葉府的人,還沒有完全融合。
而葉南謹本人,通過這么多年的接觸,她知道那是一個看著溫和,實際很難以接近的人。
好像就在眼前,又好像隔著千山萬水,高山云霧。
不真切,飄渺又虛幻。
來到葉府后,她暗暗的跟府里的人打聽過葉南謹,知道他也是很小的時候,就喪母。小小年紀就獨自撐起葉家諾大的家業(yè),并將葉家的生意發(fā)展到大江南北,這樣的人性子冷一些也在所難免。
而關于葉南謹?shù)母赣H,似乎是個禁忌,無人敢提。
譚佑怡看著眼前攔住她腳步的侍衛(wèi),面帶微笑,溫和的道:“那,你幫忙我送進去吧,你也知道,這是我最新研究的一種點心,我想讓表哥也嘗嘗?!?p> 侍衛(wèi)面色不變,語調(diào)帶著生冷,“公子不在,表姑娘請回吧?!?p> “不在?”她沒有聽說表哥出門了呀,“那……侍衛(wèi)大哥知不知道表哥去了何處?”
侍衛(wèi)搖頭,“不知?!?p> 譚佑怡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回到自己的院子,剛好碰到從外面進來的葉清婳。
回到闊別多年的娘家,葉府好吃好喝的供著,仆役成群,她又過回了當姑娘那兒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小姐日子。
漸漸的,葉清婳也從喪夫的悲痛中走出來。
整個人看起來都精神不少。
“娘!”
“佑怡,怎么了?”
“娘剛從外祖母那邊回來?”
“嗯,你祖母剛剛午睡起來,我去陪她說了會兒話?!比~清婳也看見了譚佑怡身后的丫鬟手上拿著的點心盒子,淺笑著問:“你又去南謹那里送點心了?”
譚佑怡無精打采的點點頭。
“怎么了?”
譚佑怡微微低著頭,悶聲道:“表哥不在?!?p> “哦,對?!比~清婳恍然大悟,“南謹有事出門了?!?p> “出門了?娘你知道?”
“嗯,他來了找你祖母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說是京城那邊有事,就走了,還說估摸著大年的時候,也不會回來。”
“什么?”
大年的時候也不會回來?
這是她在葉府過的第一個大年,表哥就有事外出了?
他就不能……
譚佑怡垂下眼眸,“哦?!?p> 葉清婳緊盯著女兒面容,她臉上的神情變了幾變。
女兒的心思,她這個當娘的,又何嘗不知道。
只是,南謹那孩子,她瞧著,是個看著溫和,實際冷心的。
葉清婳也不好給女兒潑冷水,“走,你外祖母讓人新送了好些首飾過來,我們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