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能？”
絳玉三指微分，把手上的水鏡向著黛玉那邊拋過去。
黛玉慌忙伸手試圖接住，卻發(fā)現(xiàn)在自己手上根本維持不住，片刻之間水鏡就化作水汽，從手上消失不見。
“姐姐！”
知道被姐姐捉弄，黛玉嬌嗔著扯了扯絳玉的袍袖。
這種表情才像個少女。
這次回家發(fā)現(xiàn)妹妹多了心事，絳玉總?cè)滩蛔⌒⌒《阂幌滤?，此時輕輕笑著，撫了撫妹妹的額角后說道：“方才的鏡花術，可看明白了么？”
黛玉點點頭，回憶了一下絳玉的演示，體內(nèi)真氣流動，方向與先前水汽化成的人形一般無二。
絳玉見妹妹將真氣控制得如此出色，知道不在家時黛玉確實用了功，笑容又明亮了三分。
只是在手上釋放的時候，黛玉卻總不得其法，凝不出那樣通透的水鏡。
嘗試幾回后，黛玉微微扁起嘴，看著她姐姐。
“終究是仙家術法，且認真修行罷?！?p> 鏡花術雖不算十分復雜，可也不是黛玉看一遍就能成的，細看了看，確認妹妹的大致用法沒有出錯，糾正一下細節(jié)后，絳玉又凝起一面水鏡后笑道。
“既然有這等手段，姐姐為何不看一下父親？知道他何時回家也好。”
黛玉出了一個好主意，不過此時卻行不通。
“鏡花術只能觀測熟人，只可用于短程，不然我離家時也不必傳信回來，以我的修為，出了這揚州城便看不到了，可惜咱們在府外并無熟人……”
說著，絳玉忽又想起剛從府上離開的賈璉，恰好他此時的位置絳玉也清楚，于是向妹妹問道：“對了，可想看看你那璉二哥？”
“看他作甚？”
下意識回了這么一句，不過想起絳黛在林府外的確也沒什么熟人，黛玉還想進一步看看這仙法，于是又改口道：“姐姐知道他在何處？”
“嗯，你看仔細?！?p> 真氣流轉(zhuǎn)，水鏡中一陣波紋閃過，慢慢出現(xiàn)了畫面，映入絳黛眼簾的首先是一條寬闊的運河，云凝晚光，浪浮星月，波色點點，萬般景致皆收入目中。
“白日我著含翠她爹帶賈璉去了臨仙閣，畢竟是你外祖母家的人，總歸不能怠慢了去?！?p> 黛玉盯著水鏡正色道：“是咱們外祖母?！?p> 絳玉一笑置之，揮手之間水鏡的畫面也從運河轉(zhuǎn)入依水而建的臨仙閣，不及觀賞富麗堂皇的閣樓，就停在臨仙閣內(nèi)樓的一間上廂前。
門上懸掛一塊木牌，上寫‘柳岸蘆灣’。
絳玉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氣，剛才開口時未及多想，現(xiàn)在才記起之前張管事告訴她的，臨仙閣可不僅僅是酒樓，聽說高檔次的皮肉生意也在做。
她也沒法交代張管事看著賈璉不許胡來，生怕這時他把賈璉引到‘眠鷗宿鷺’之類的廂房里。
如果是那樣，她就只好把鏡花術掐斷了，省得看到什么不合時宜的東西，無端污了姊妹倆的眼睛。
穿門而過后，喝得大醉的賈璉和站在門邊的張管事就出現(xiàn)在水鏡的畫面里。
“果然張管事還算得力。”
只一眼絳玉就心中有數(shù)，張管事把她的交代做得很好，陪著外家的公子哥兒喝了個盡興。
她之前對張管事的交代也就只有這兩點：一是喝酒，二是盡興。
雖然聽不到聲音，但從賈璉的神色手勢中看不出一絲反感，黛玉這個表哥不是什么心思深沉的人，張管事作為一個下人，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是合格了。
“那么到此為止，這鏡花術估計也夠你修煉一陣子?！?p> ‘柳岸蘆灣’廂房內(nèi)，菜已過五味，桌上杯盤狼藉，想來也到了該結(jié)束的時候。
絳玉沒什么窺視欲，況且她水法不精，也維持不了太長的時間，只是為了做個演示，于是跟黛玉打了一聲招呼就要把鏡花術散去。
“咦？”
退出賈璉的廂房，絳玉正準備撤去真氣，卻意外地在水鏡中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熟人。
“她怎么會在這里？”
出現(xiàn)在畫面中，正從樓上走下來的有三個人，當中的姑娘花容雪膚一身貴氣，不是云竹又是哪個？
左后方一個黑衣勁裝的青年，面容有些看不太清，腰間斜挎的一柄制式短刀有些打眼，那式樣看起來像是統(tǒng)一打造的。
再右后方是一個方頷長須的中年男子，高冠博帶作文士打扮。
這兩人不像是云竹的隨從，聯(lián)系到云竹的公主身份，基本可以認定都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姐姐，你認得這些人？”
黛玉一直在姐姐身后，熟悉著鏡花術的真氣運用方式，也看到了水鏡中的畫面，此時目光轉(zhuǎn)向絳玉問道。
“當中那個女子是個未出閣的公主，我出門的時候跟她有過一面之緣，其余兩個不認得?！?p> 嚴格意義上說不僅一面，但絳玉不打算把外面的那些瑣事全說出來，太麻煩了也容易讓妹妹擔心。
“公主這樣拋頭露面……”
黛玉咋舌，她本以為自己姐妹已經(jīng)算叛逆的，可就連她也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子此時跟人出現(xiàn)在酒樓里意味著什么。
“想什么呢！”
看到妹妹閃爍的眼神，絳玉知道她恐怕是想到香艷的方向去了，一臉好笑地點點她說道：“這位性格最多是古怪了些，也算個正經(jīng)人?！?p> “我哪有想什么不正經(jīng)的？”
黛玉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只是微紅的臉頰在她家姐姐眼下暴露無遺。
心知再逗下去妹妹恐怕要惱羞成怒，絳玉暗笑著也不戳破，云竹在這里對她來說是個意外，也沒辦法通過鏡花術傳音，只能看著那三個人一邊交談，一邊路過‘柳岸蘆灣’準備再次下樓。
然而這時‘柳岸蘆灣’的門卻恰好打開，從中搖搖擺擺晃出一個人，還沒等絳黛看清，就被云竹身后那個黑衣青年反手一巴掌拍了回去。
即使聽不到聲音，絳玉從畫面中也能看出這一下必然不輕，而接下來的事情，恐怕要往最麻煩的方向去走了。
“姐姐，這……”
看到賈璉怒氣沖沖地從包廂中沖出來，聽到妹妹看熱鬧的聲音，絳玉捏住眉心，感到頭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