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一聲略顯驚亂的勒馬聲驚醒了陳唐,然而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他的胸口卻好似被什么巨物給擊中,迷茫之間,陳唐只看見了一雙式樣繁復(fù)的長靴,隨后便不可避免得昏睡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睜眼,他眼前的景象已不是那片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而是廣闊無垠的墨黑色天空,以及仿若那連綿不斷的豆大雨點?
密集的雨點滴落在陳唐的臉上,雨點帶來的些許清涼同時也讓他感受到了一陣來自四肢百骸的疼痛。
從未禁受過如此疼痛的陳唐仿若一只下入油鍋的活蝦,一瞬間便蜷縮了起來,并不由自主得發(fā)出了一聲慘叫,幾乎是在同時,陳唐的視野便被一張蒼老面孔給完全占據(jù)。
他,是誰?我,在哪兒?這是陳唐再次陷入昏睡前,腦海里跳出的兩個念頭。
等到再次睜眼,陳唐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尊形制夸張的金佛,高十余丈,然而更吸引陳唐的,卻是金佛前的那個佝僂身影,一名端坐在金佛前的羽冠道士,這,未免也太過荒謬了一些?
陳唐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全然不見半點現(xiàn)代社會的痕跡,聯(lián)想到自己先前聽到的那聲勒馬聲以及那雙式樣繁復(fù)的長靴,“我,穿越了”,這個略顯荒謬的念頭突然出現(xiàn)在陳唐的腦海里。
陳唐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真是他媽的見鬼,這個開局,未免也太慘了一點?
似乎是聽到了陳唐這邊的動靜,靜坐在金佛前的羽冠道士緩緩轉(zhuǎn)過了他的身體。
是那張蒼老面孔,陳唐的嘴唇微微動了一動,但是卻沒貿(mào)然開口。
“好點了嗎?”跟陳唐害怕的不同,老道說得話,他還是聽得懂的,而且還有些熟悉?就像是前世江淮一帶的方言?看來這老道跟自己,可能還是老鄉(xiāng)?
陳唐心里這么想著,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上下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還好,并沒有缺點什么,先前感受到的那種疼痛,似乎也只是幻覺...
不!那不可能是幻覺,陳唐回想起那陣疼痛,不可避免得打了個寒顫,那種感覺,可太真實了...
“你,還疼?”老道的言語里有著難言的關(guān)切,陳唐打了個機靈,搖了搖頭,“并不是?!?p> “那就好,那就好?!崩系浪坪蹩闯隽岁愄频囊苫螅_口解釋了一句,“這里是棲霞寺?!?p> 棲霞寺?那看來,自己可能是在南京城里遭的難?陳唐糾結(jié)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了一句,“我是誰?”
老道的臉色一下變得非常精彩,五官瞬間扭曲在了一起,眼淚嘩嘩得便從眼角流了出來。
陳唐內(nèi)心的不適感更重,他可看不得別人這樣,但看老道這個反應(yīng),他應(yīng)該也是知曉自己前身真實身份的?而且看這反應(yīng),自己前身身份似乎還有些凄慘?
出于對老道的撫慰,陳唐稍稍整理了一下說辭,“以前的身份,和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我想問的,是我現(xiàn)在的身份。”言語里似是在暗示自己已經(jīng)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并且已經(jīng)將前塵往事完全放下。畢竟前身身份究竟為何與他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可不想背負上一些原不應(yīng)該屬于他的仇恨。
不說不要緊,這一說,老者的哭聲更加離譜了,甚至有了幾分孟姜女哭倒長城的意味。
陳唐也有些無奈,這都什么事啊,一件比一件離譜,自己在床上午睡,結(jié)果不明不白就給整穿越了;穿越了還好,還沒等自己反應(yīng)過來,就被馬給撞了;碰上一知曉自己身份的羽冠老道,結(jié)果又只會在金佛面前哭。很給三清丟臉的知道嗎...一口槽堵在陳唐的口中,不知當吐不當吐。
還好,老道自顧自得哭了一會兒,也漸漸消停了,變成了小聲抽泣,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掏出了自己寬大袖袍里的度牒。
“官家您以后便隨我做個道士吧,至于姓甚名誰,還是官家您自己決定好了?!?p> 官家?感情自己還是什么前朝余孽?陳唐按下了自己想要吐槽的心,接過了老道遞給自己的度牒。做道士就做道士好了,至少比自己沒有戶籍,隨時可能被抓去坐牢好...
陳唐打開了度牒,上面記載了老道受戒的地方...真就棲霞寺?這他媽是糊弄鬼的吧?陳唐用手把晃悠在自己眼前的頭發(fā)給別的耳后,強忍著吐槽的心情翻到了第二頁,受戒于開皇二十年?開皇?這是什么傻逼年份...
因為自己先前話語里暗示了自己知道自己先前的身份,陳唐也不好貿(mào)然開口詢問現(xiàn)在到底是哪朝哪代。
陳唐合上了度牒,又將它扔給了老者,隨口說了句,“上面寫我叫陳唐好了,至于道號,你看著取吧。”
不知是老者又想到了什么,老者沒能接住陳唐扔出的度牒,而是又一下,哇得哭了出來,像是什么未滿周歲的孩童。陳唐瞅著神情激動的老道,散落在地上的合頁,以及矗立在老道后面那個分外顯眼的金佛,不禁感覺人生屬實幻滅,他以后,就得跟著這個情緒不對勁的老道...在棲霞寺里當?shù)朗苛??這他媽的也太離譜了吧...
當然,陳唐也沒有想到,他以后碰到的事情,會比今天他遇到的,還要離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