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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入秋了,夜風帶著涼意。
沈沁從何黎家出來的時候,一伸腳就踩到了落葉。
坐進車里,拿出了手機,她又看了一遍短信。
那上面的字,一個個沖進了眼睛,也扯著她的心臟,就像是扼住了她的咽喉。沈沁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或者她現(xiàn)在很想喝酒。
可是顯然,這里并沒有酒。
最后還是點擊了呼叫。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她沒等那人開口,就率先一步問:“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不讓你好過,你要披露給媒體’?”
電話那頭的人喘著粗氣,聽起來真的憤怒極了,就好像他才是受害者。沈沁惡心的想吐,只要聽到這個聲音,她就想吐。
可是,卻不得不忍著惡心,聽那人把事情說清楚。
“裝?你在裝什么?陳綏寧在調(diào)查我,你會不知道?”
隔著電話,沈沁都能夠聽到電話那邊人的咬牙切齒。
“小賤貨,我倒不知道你還有這份魄力,真敢告訴他!你這么做,我遲早毀了你……”
電話那邊,隱忍而又憤怒。
一手捏著手機,一手開著車,車窗是開著的,風呼呼的往里面灌,將電話那邊的男聲吹的有些破碎。
“好啊,你來毀??!趙啟明,我等著拉你下地獄呢!”
將油門踩到底,車直直的向前沖去,前面不遠處是一堵墻,上面用油漆寫著一個“拆”字。
“如果哪一天我不想活了,一定先把你碎尸萬段?!彼е?,從唇齒間擠出這幾個字,字字都透著恨意。
車里墻更近了,探照燈從墻面上反射回來的光線,讓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然后,車直直的向前撞去。這一下撞下去,恐怕就快要車毀人亡。
燈光的照耀下,她的臉有些慘白。在車快要撞上墻的時候,猛然的踩了剎車,她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頭磕在了車前面的玻璃上。
頭暈?zāi)垦?,半晌疼的直不起身子?p> **
私人診所,郭年被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的人嚇了一跳。
“你……”他還沒你完,又收回了沒說完的話,徹底拉開了門。
“進來吧?!?p> 沈沁沒說話走到里面,像沒骨頭似的癱軟在沙發(fā)里。
“沒人跟拍吧?”郭年說著,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幾眼,才關(guān)上門。
這會兒,他才借著燈光看到癱坐在哪里的沈沁,她額頭烏青了一大塊,在瑩白的小臉上分外顯眼。
沈沁抓過了身旁的抱枕,微閉著眼,讓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緒??墒牵昴軓乃纳砩?,看到她的頹靡和無力。
“如果特別討厭一個人怎么辦?”
“如果,特別想讓一個人去死,又該怎么辦?”
郭年神情愣了愣,片刻朝著辦公桌走過去。他在椅子上坐下來,公式化的開口:“最近有好好喝藥嗎?”
沈沁沒說話。
“最近,壓力很大?”
沈沁沉默,她只是坐在哪里,也不應(yīng)一聲。
“經(jīng)常失眠?”郭年也沒有任何的挫敗感,又語氣平和的問。
他有的是耐心。
可沈沁不見得有那么好的耐心。
她看著郭年,動作慵懶的跟只貓一樣,聲音淡淡道:“有時候失眠,有時候不?!?p> 郭年在記錄表上畫了幾筆,“什么時候不會失眠?”
什么時候不會?
好像,極累的時候,喝酒的時候,和陳綏寧做的時候。
郭年停下了筆,等著沈沁的回答,卻見她突然沉默下來。
“忘了。”沈沁隨意的抓了抓頭發(fā)。
只有在這里的時候,她才會沒有任何的偽裝,沒有作天作地,也沒有魅惑妖嬈。只有冷漠,從骨子里散發(fā)的冷漠。
郭年相信,這或許才是沈沁最本真的樣子。
病態(tài)的,但卻是最真的。
“你還是不愿意和我聊一聊嗎?”郭年問。
“聊什么?”沈沁反問。
“我是醫(yī)生。”郭年說。
沈沁沉默了一會兒,她眼睛低垂著,兩排下垂的睫毛跟小扇子一樣,遮掩住了她的情緒。
“可我沒病?!彼?。
算了,再問下去估計也不會有任何的效果??扇绻麤]病的話,她又怎么會來他這里。
很多問題,只有正視,才會得到好的解決。但是,當事人不正視,他也沒有辦法。
“我覺得,有必要先處理一下你額頭的傷口?!?p> 郭年伸手指了指沈沁的額頭,看起來有些嚴重。
沈沁沒拒絕,剛才被撞的有些麻木,沒感覺到疼,現(xiàn)在才覺得有些鈍痛。
他的手很輕,拿著藥酒和紗布,一點點處理著她額頭的傷口。沈沁還坐在沙發(fā)上,卻一直抬頭看著郭年。
看著輕手輕腳為自己處理傷口的人,她突然想到了陳綏寧。她是見過他穿白大褂的樣子,清峻,干凈,卻又讓人心安。
郭年低頭,就見沈沁盯著自己看。他有些好笑的問:“怎么了?”
“感覺你長的,沒陳先生好看?!鄙蚯叽稹?p> 郭年:“……”
這人還真是……不過說這話又是一副十分正經(jīng)的樣子,讓人詫異之外有些好笑。
“很難想象,你和他是怎么在一起的?!惫陮⒓啿假N好。
沈沁笑了笑,“再給我一些藥吧?!?p> 郭年從藥柜里拿出藥,放到了她的手里。
“今晚的事,不要告訴他。”沈沁說。
郭年填藥單的手頓了頓,“我和陳先生沒有那么熟的,只是普通同學?!?p> 要不是半年前,陳綏寧帶著沈沁找上他,郭年和陳綏寧都還是沒有任何聯(lián)系。
只是,郭年沒有想到,初次檢查沈沁,只是輕微的情緒問題,可后來,沈沁又找了他,開了抗抑郁藥物和安眠藥。他才知道,原來她不光是情緒問題,第一次檢查的時候,她將情緒藏的很深。
“謝謝?!鄙蚯邔ⅰ爸x”字說的很淡,但卻也情真意切。
她是真感謝郭年,來找他,至少會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怎么回去?”郭年問。
外面很黑了,“要不要我送你?”
沈沁擺了擺手,“我開車來的?!?p> 話是這樣說的,但車確實被她撞的有些慘不忍睹。
一個探照燈的玻璃被撞碎了,看起來真是破碎又狼狽。
沈沁不由得吸了口冷氣,如果不是緊急剎住車,恐怕撞的殘破不堪的,就是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