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齋主并未明示，不過他的笑聲已經(jīng)證明了一切。
在爽朗的笑聲中，孫齋主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過去，回到了當年銀鞍白馬少年郎的光景。
讀書人啊，那一身風(fēng)骨和氣節(jié)操守是最重要的。只不過在歲月的磨礪下，在現(xiàn)實的重重壓迫下，曾經(jīng)拔劍便戰(zhàn)的年輕人變成瞻前顧后，處事穩(wěn)重的前輩。
提前一周前往雪齋書院會面是孫齋主提出的。原先倪天明還覺得提前三天過去討論就足夠了，完全沒有必要用這么長時間。
但事實證明，倪天明錯了，錯的離譜。
框架搭好了不假，但還有許多細節(jié)需要落實填充。孫齋主只是隨口問了幾個問題，就讓倪天明啞口無言。倪天明根本沒有想過該如何處理，換句話說，是從來沒有想到過。
接下來的幾天，倪天明一直留在雪齋書院，對此次試驗進行詳細商談。
大到每日的修行進度、催眠頻次和安全檢查，小到日常作息和食堂飯菜供給。需要確認的量遠超想象。孫齋主倒是盡職盡責(zé)，雖撇清關(guān)系但也沒敷衍了事，幫著倪天明不斷完善計劃，對可能發(fā)生的突發(fā)狀況進行預(yù)先演練。
第六天，窗外下著小雪。
暫住在別院內(nèi)的倪天明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用鎮(zhèn)紙壓好的幾張紙折疊好，裝在放水的牛皮信封中塞進懷里。
每天兩人挑燈夜談，草稿寫了一份又一份。就是這樣，才堪堪在第六天蒙蒙亮?xí)r商議出一份被孫齋主評價為勉強能用的計劃書。
簡單洗漱后來到院內(nèi)。
七個神身著白衣腰懸長劍的年輕男女，在雪齋書院的廣場上一字排開。
這些日子倪天明發(fā)現(xiàn)，雪齋書院里的所有弟子，無論擅長的是什么戰(zhàn)技，都得練一門劍法。據(jù)孫齋主所說，練劍不為了讓他們變強，而是可以塑造一個人的氣質(zhì)。
原先倪天明還不可置否地笑笑，但現(xiàn)在看到這批新來的弟子，身如勁松般站在積雪上，再想想自己無知書院里的那批新人……
都是剛來不久，幾乎沒有修為的新人，怎么差距就會這么大呢？
不想了，再想下去只會打擊自信心。
孫齋主指著這些年輕人道：“他們是我按照你的要求，精挑細選出的七個人。如果沒有問題，我就把他他們交給你了?！?p> 因為要趕路將近一天，已經(jīng)在昨日將要他們熟讀的功法發(fā)下去。
倪天明隨便點了個站在中間的男弟子，問道：“這片功法一共分為幾個大段？”
男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四個”
“很棒。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你們將暫時離開雪齋，到我的無知書院進行學(xué)習(xí)。在這段時間里，我會嚴格約束自己的那些弟子，但我更不希望你們違反規(guī)矩。
到時候兩邊都挨一頓訓(xùn)，面子也掛不住。
其它閑話我就不多說，現(xiàn)在啟程?！?p> 說罷，倪天明拱手向?qū)O齋主告別，牽著馬走出書院。待眾人走遠后，一四十來歲，戴著斗笠的中年人從室內(nèi)走出，站在孫齋主身旁。
“你就這么放心把七個弟子交出去？把他們都蒙在鼓里，去做一項從來沒人做過，危險性都得不到保證的實驗？”
孫齋主眺望遠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有很多選擇不是讀幾本書就能學(xué)會的。
盲目求穩(wěn)只能原地固守，發(fā)展未知領(lǐng)域必定會帶來危險。我能做的是盡可能幫他們降低其中風(fēng)險?！?p> “哦對了，其實吧我挺看好這倪天明的，說不準今天就是這七個人天大的機緣?！?p> 山腳下，兩輛馬車不遠不近地跟在倪天明身后。
原來倪天明是想租一輛板車將把他們拉去無知書院的，但轉(zhuǎn)念一想這樣實在是太過寒酸，傳出去也容易鬧笑話，所以便租了兩輛馬車。
銀子啊……別看收學(xué)生新入賬了一大批銀子，這賺錢的速度根本趕不上用錢。鍛體藥浴、每日的修行資源和吃飯的食材，都是不小的開銷。
“這么扣搜的院長，居然讓我們擠在這么小的車廂里。他那書院條件絕對好不到哪里去，接下來一個月恐怕得過苦日子了。”
一名坐在床邊的女子拉開簾幕，單手托腮抱怨道。
“阿云你就忍忍吧，我擔(dān)心的是過去白白浪費一個月的時間，什么也學(xué)不到。回去后想再追上進度恐怕很難了。實在不行……唉就用父親給我的丹藥吧。”
車廂內(nèi)另外兩人也是面露苦澀，一言不發(fā)。
天色微暗，學(xué)子們在一天的顛簸之下昏昏欲睡。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無知書院到了，帶好你們的隨身行李下車?！?p> 雪齋書院的規(guī)矩很多很嚴，即便是新來的學(xué)生也都在短短幾日內(nèi)養(yǎng)成了習(xí)慣。動作雷厲風(fēng)行就是其中一條。從喊下車到在書院門口列隊，只用了片刻功夫。
來了人最先知道的絕對要數(shù)玄雕，它盤旋在空中長鳴，不一會兒李黑狗便推開大門迎了上來。
“先生，都按您的吩咐準備好了?！?p> 倪天明微微頷首，說道：“各位舟車勞頓一日，就先進書院安頓?！?p> 李黑狗接話道：“接下來一個月，由我負責(zé)各位的飲食起居和各種大小事件。我叫李黑狗，你們叫我李師兄就行?！?p> 在大量資源的供給下，李黑狗的修為早已今非昔比。對這些修為普遍在武者兩三層的新人，自稱一句師兄毫不為過。
“噗嗤”
一名雪齋書院的弟子忽然笑出了聲，
李黑狗的臉色頓時漲紅，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是好。
“嘖?！?p> 倪天明走上前去，幾乎是臉貼臉地站在他面前。
“你剛才在笑什么？”
那學(xué)生的笑意依舊沒停下，甚至沒有憋笑的意思，嘴角的笑容越發(fā)燦爛。直到有另一名同學(xué)在背后推了他一把，這才收斂一些。
“一個名字很好笑么？對修為超過自己的前輩如此放肆，沒有半分尊敬的念頭。難道你們孫齋主就是這么教的？”
“廢話我不想多說。從現(xiàn)在開始計時，圍著書院給我跑兩個時辰。玄雕你幫我看著，敢停下來就給我啄。
我這人不喜歡搞連坐這套。其他人跟我進去，但我不希望這種行為發(fā)生第二次。如果再有，自己回去找孫齋主領(lǐng)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