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已經天黑了,商業(yè)街所有商戶的霓虹燈都已經亮起來,多彩絢麗。大概因為在景區(qū)旁邊,而且是當?shù)胤比A地段,來杭州旅游的旅人們必到此打卡。熙熙攘攘的人群或穿梭于繁華的商鋪,或漫無目的溜達著,三五成群的年輕人談笑著,一對對情侶甜蜜蜜地手挽著手。滿街的小吃糕點琳瑯滿目,勾著大家肚子里的饞蟲,眼前所見皆一片祥和。
我比對著各個商鋪的糕點,想找一種有特色,好吃又合心意的帶回家。走了不少店鋪,最終還是提了荷花酥,桂花糕,印有三潭印月的綠豆糕。忽然人來人往的街道中有人聚集,好奇走近一看,是有個殘疾人在地上寫字,一手漂亮的粉筆字沿著街道一直往前,內容大概是:殘疾人以前是個老師,由于意外事故導致殘疾,雖然有政府有點殘疾補助,但是治療傷病花費了家里全部的積蓄,現(xiàn)在家人不堪重負,他已經喪失勞動能力,但又不想成為拖累,也想出一份力量,才出來用寫粉筆字的方式乞討,希望減輕家庭負擔。他身旁的鐵桶里已經集了小半桶零錢,殘疾人的身世故事亦真亦假,世人卻愿意選擇相信,看著這一地粉筆字剛勁有力,也不知道練習了多久,才能這般行云流水,就算身世有假,這一地的粉筆字也算是靠技術乞討了吧。比那些四肢發(fā)達,卻啥也不干,凈躺著等投幣的要強百倍。
酒店樓下不遠就是一個不小的銀行,在這個不大需要用到現(xiàn)金的年代,平時經過都沒有特別注意。我提著糕點經過時瞥了一眼,有人在銀行自助取款機廳的角落里窩縮著,嚇了個激靈。等到確定不是什么變.態(tài)蹲點以后,才發(fā)現(xiàn)角落里的女人淚流滿面,懷里的小女孩看起來不過四五歲,看著女人流淚無助地站著,時不時給女人抹抹臉,時不時抓抓自己的小辮子。可能是我站著看了太久亦或者是因為我手里的糕點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她扯了扯女人的手臂,嘴里怯怯懦懦說:“媽媽,那兒有人?!迸瞬挪敛聊?,看著我點點頭,順手把小女孩往懷里拉了拉,用雙手環(huán)護著。
我忍不住走近問了問小女孩餓了嗎?她先是看了眼母親,隨后點點頭,脆生生地答道:“嗯,餓了,不過媽媽沒有錢了,不能買吃的!”我解開手里的糕點,征得女人同意后,拿了兩塊給小女孩。孩子就是孩子,嘴里有吃的,就不再關注旁的,只認真小口地品嘗糕點了。女人看著一旁的女兒,眼淚又開始往下掉:“我這也是沒辦法,她爸一喝醉就打我們,我不帶著她逃出來,可能就要被打死了,明天等他酒醒了,我們沒事了,就會回去的?!蔽乙粫r間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喉嚨里涌上來一陣酸楚,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女人大概沒想到一個路人會對她們的遭遇流淚,看著我怔了幾秒。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童年,我的母親,也曾帶著我逃出家里,也是因為父親酗酒撒氣,將工作上的不順心都撒在母親身上。只是還好父親只是無理謾罵沒有動手打母親,我的母親也沒有舍得讓我在路邊挨餓受凍,她每次都會在天黑之前,回去求父親,忍受父親的狂噴亂罵,把我護進房間里躲著。雖然我并沒有受到什么實質上的傷害,但這樣的情景無數(shù)次折磨著我,無論如何成長,都沒有辦法抹去。
我將糕點放下,擦了擦小女孩臉上的碎屑,然后跟女人說:“如果可以,就想辦法讓孩子遠離這樣的環(huán)境吧。一直被打卻一直逃避對孩子的成長沒有好處,影響也很不好?!迸梭@愕地看了我一眼,隨即低下頭去,“我也準備離了,但是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工作,沒有經濟來源,只能再忍忍。”我突然想到了寫粉筆字的殘疾人,他身體殘疾時處于困境,卻沒有被困境打倒,他有自己的方法走出困境。
我沒再說什么,每個家庭都有本難念的經,局外者沒辦法去妄斷,雖然成年后的一切情緒低落都來自童年的不如意,不過一切的不如意終將會過去的。就如我現(xiàn)在,不再需要藥物,也能思維清晰地處理好情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