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在水池里撲騰兩下,好不容易站穩(wěn)了爬起來,先是撥開已經(jīng)凌亂的頭發(fā),而后將口中不小心喝進去的水吐了出去。
等她慢慢淌著水走出來,才怒沖沖地開口,“你瘋了!”
尺流螢冷著張臉,斜視她,沒有開口。
四喜罵道:“你個鬼迷日眼的,敢踹我?”
“踹你又怎么樣?”尺流螢嗤笑道:“知道是我踹的還不算蠢?!?p>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許是四喜剛剛落入水中的動靜太刀大,驚動到了不少人。
安姑姑正伸著懶腰打著哈欠,慢慢悠悠走到二人旁,訓(xùn)斥了句:“仙瑤,四喜,你們干什么呢,吵吵鬧鬧的!”
一見著安姑姑過來,四喜立馬發(fā)揮自己身處弱勢的優(yōu)勢,臉一別替就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姑姑,她潑我水,還踹我屁股…嗚嗚嗚……”
安姑姑癟癟嘴,用不太舒服的眼神掃視了眼眼前的二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尺流螢身上,沉聲開口道:“你這剛來第一天就給我惹事?”
尺流螢雙手抱在胸前,不屑地白了四喜一眼:“她誣陷我?!?p> 尺流螢沒好氣的笑了笑,這老糊涂真是年紀大了,誰的話都信。
也是,畢竟人家吃了虧哭的稀里嘩啦的,她自己站在這里一點事兒也沒有,任誰看了都像是她欺負人家。
四喜哭得更兇了,聲淚俱下,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姑姑,明明是她自己跑出去偷懶了好一會兒,我就是想叫她早點干完也好早些睡覺,本是一番好意她卻退我入池中,明明我也沒做錯什么,還惹得這一身臟水…”
哎喲,這小丫頭血口噴人挺厲害?。?p> 尺流螢現(xiàn)在是恨不得擼起袖子再給她按池子里多灌她兩口。
安姑姑若有所思地看向尺流螢,饒有興致地開口道:“瞧瞧,這長得就是一副狐媚樣兒,這么會顛倒黑白,勾心斗角,難怪被主子送來我這兒呢?!?p> “你不分青紅皂白,聽她一面之詞就敢向我興師問罪?好大的膽子!”尺流螢表情不悅道。
她這句好大的膽子,在安姑姑的耳朵里反倒多了一絲諷刺地味道。
安姑姑在宮里混了這么多年,這還是頭一次有小宮女這么大膽子敢和她說這種話。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她嗤笑兩聲,道:“喲,你說我好大的膽子?小丫頭,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敢這么跟我說話你也是頭一個?!?p> “今兒個我可非的好好教教你浣衣局的規(guī)矩。把她帶下去,關(guān)起來不給飯吃!”
說完,一旁不想惹事縮在角落里繼續(xù)洗衣服的小宮女這才走過來。
尺流螢的手原本已經(jīng)握住了藏在腰間的暗器,只要她想,現(xiàn)在就可以把所有人都殺了滅口。
安姑姑補充道:“我先餓你幾天,等你哪天受不了了,就喊一聲,餓死了可不算我的?!?p> 尺流螢轉(zhuǎn)念一想,手又突然放開了。
關(guān)我?
……
關(guān)的好啊。
正愁找不到動手的時機,她這么一關(guān),正是天助我也!
等明天一早大家發(fā)現(xiàn)皇上薨了,沒憑沒據(jù)的,誰也不會懷疑到她頭上去。
揣著心思被宮女帶走后,尺流螢被進了一間堆滿了雜物的房間里,宮女將門鎖上后就出去了。
她靜靜坐在地上,閉目養(yǎng)神。
不知這么坐了多久,聽見有人在打更,“夜半三更,小心火燭!……”
窗外如此,但房間內(nèi)卻靜的出奇,除了能聽到她平緩的呼吸聲外,鴉雀無聲。
尺流螢好似睡著了般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只有等聽到了打更聲才猛地睜開眼,“chua”一下起身,朝門口走去。
雜物間的門被婢女鎖上了,沒有鑰匙打不開,尺流螢隨手拔下頭上的珠釵,輕輕一挑,三兩下就把鎖撬開,走了出去。
夜半三更,浣衣局一個人也沒有,她縱身一躍,翻上了宮墻。
皇宮之中,一個矯健的黑影在屋檐上飛檐走壁,動作迅速,走位靈活,并且一點動靜也仿佛。
她就像是從來沒有來過一般,巧妙地躲開了所有巡查侍衛(wèi)的眼睛,又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芳菲殿。
芳菲殿宮門緊鎖,但她所有的東西都還在,也沒有自己的侍女和侍衛(wèi)偷拿過,尺流螢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把彎弓,定睛一看還是上次刺殺時用過的呢。
弓箭到手后,尺流螢一個翻身爬上了房頂,神不知鬼不覺地朝著養(yǎng)心殿去。
到了后,她坐養(yǎng)心殿的屋頂上,掀開一片瓦片,朝下探去。
“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嗯~痛快,痛快!”
應(yīng)予舜捧著酒杯,一個人喝的正盡興,興許是喝得有些大了,一個人手舞足蹈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臥榻邊,“撲通”一下倒在了床上。
他這個角度…
尺流螢此時驚慌失措想要躲開,可他好像已經(jīng)看到了。
他是不是看到了?
尺流螢懷疑著又探過去看了一眼。
應(yīng)予舜猛地一下抬起一只手臂指了指尺流螢,并沒有大喊著抓刺客,而是借著酒勁兒醉醺醺地道:“梁上何人,下來與朕痛飲一杯?。 ?p> 看他這個狀態(tài)應(yīng)該已經(jīng)喝了不少,已經(jīng)醉的神志不清了。
尺流螢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他在喊自己后,罵了句:“喝喝喝,你以為我怕你?”
“大膽!”應(yīng)予舜猛地一下坐起身來,道。
尺流螢心底一慌,這土匪頭子沒醉?
說完,誰也沒想到應(yīng)予舜又唰一下倒下頭去。
尺流螢罵道:“就知道喝,喝你奶奶個腿兒!”
應(yīng)予舜吹了兩口氣,醉醺醺地道:“你可知你罵的是太皇太后?。俊?p> 尺流螢挺胸,大放厥詞道:“知道又怎樣?西秦皇室,就是該死?!?p> 說完她舉起弓箭對著他的胸膛,置箭,拉弦,瞄準后道:“應(yīng)予舜,本公主今天要用你的血頭祭奠我涼川枉死的黎明百姓們!”
看著尺流螢拉弓的動作,應(yīng)予舜僵住了。
這一刻,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眼前的一切好似蒙上了一層霧,朦朦朧朧,虛虛實實。
腦海中有位女子,騎著戰(zhàn)馬一身戎裝,長著一張和尺流螢一模一樣的臉。
女子一個人單槍匹馬朝著自己前進,眼神里是一腔熱血。
戰(zhàn)甲,鐵衣,紅纓槍;
紅裙,鐵冠,沙海疆。
須眉姐姐,原來真的是你啊。
朕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來找朕的…
箭已經(jīng)射出,與他眉心的距離只在咫尺,應(yīng)予舜一個側(cè)身躲開了,箭落了空,射在了床板上。
“算你好運!”尺流螢不屑地笑了笑,又拉起弓,射出一只箭。
這一次應(yīng)予舜沒躲,躺在床上動也不動,似乎是…睡著了?
箭飛出去,射在了他的肩膀上,剛好和他原來的舊傷差不多對稱。
尺流螢見此滿意一笑,“任務(wù)完成,收工,回家?!?p> 她高高興興走后,應(yīng)予舜才睜開眼睛,一把拔出這支射在了黃馬褂上的箭。
箭已然拔出,可他的身上不僅一點血都沒流,就連傷口都沒有。
應(yīng)予舜勾唇邪魅一笑,緩緩開口道:“須眉姐姐,朕終于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