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思忖的時候，晴的聲音傳來了，“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彼酥粋€托盤，身后跟著另一個黑皮膚卻也是氣質(zhì)不凡的男服務(wù)員。他們將托盤中的甜品擺開在黑底星星圖案的桌上，手法嫻熟，像是重復(fù)過無數(shù)次了。
美麗的花式咖啡上伸展出的細膩浮沫像是天使伸展開的翅膀，仔細看時，才發(fā)現(xiàn)是一只天鵝垂著愛心形狀的腦袋，低眉含蓄。精巧的扇形巧克力蛋糕在整個餐盤中代表著堅固，依偎在它身邊的一朵新鮮奶油則代表柔和，奶油簡單而粗忽的線條調(diào)和著黑色巧克力徽章上復(fù)雜精細的文字，體現(xiàn)了一種中和之美。
“正巧你們趕上我的休息時間?！焙谀w色的小哥禮貌地退下后，晴從一側(cè)拉了一張椅子坐過來，方形黑晶桌本來就不大，加上他之后竟也不顯得擁擠，這或許又是這家店另一個魔力所在，小小一個地方，卻好像有無限的容納空間。
“氣氛和我來的時候好像不太一樣啊，發(fā)生了什么嗎？”他為自己倒了一杯桌上綠色玻璃瓶中的冰泉水，他抓著杯子的手讓向黎想起了檑溟的手，晴的手顯得更蒼白精致，果然是做細活的設(shè)計師的手，不能和溟那個武夫比。倒出來的水在他手中的水晶杯里冒著白霧，原來是極地冰水，她不知道這家小店還會有靈殿專用的水。
“晴，你結(jié)過婚了嗎？”白葉突然問道，在眼下這個環(huán)境里，晴的出現(xiàn)讓她覺得很可靠，說不定他能幫自己解決這個煩惱。
“我曾經(jīng)是想過，但后來又失去了機會?！鼻鐩]有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到，他的回答顯得自然而然，沒有事先的考慮一樣。
“??？這么可惜，”雖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反正就是沒結(jié)果唄，“那你們雙方有見過家長嗎？”
“沒有，我們的家長都沒有這種要求?！膘`界特別放心自己的孩子的家長和那些異常關(guān)心孩子的家長比例是一比一，所以這種神仙情侶的存在并不奇怪。
他的回答讓白葉嘆了口氣，她的叉子攪動著蛋糕旁邊的奶油，不甘心地繼續(xù)問，“那，如果，如果女方家長要求見你，但是他們都是些有背景的人，他們會向你施加你并不愿意接受的責(zé)任，你會選擇自由還是選擇承擔(dān)責(zé)任，繼續(xù)不顧一切地和她在一起？”
一邊是安穩(wěn)的確定性，一邊是可能改變自己一生軌跡的不確定性，面對愛情和自由的選擇，她想知道像晴這般自由灑脫的人會怎么辦。
晴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把問題拋給了向黎，“向黎呢？你會怎么選擇？”
向黎最怕遇到這種講不清的感情問題，但看到晴沖著自己笑，她覺得，其實也不過就是做個選擇嘛。
“都可以啊，無論做出什么選擇，你都還是你自己，選擇改變不了你到底是誰，”向黎吃下一口清甜中裹著苦澀的奶油蛋糕，這是她想對白葉說的話，“知道無論做出什么樣的決定都會有所得失，那我寧可把花在選擇上的精力省下，來料理之后的事?！边@回答確實是向黎的一貫作風(fēng)，她不會過多地為將來做打算。反正將來和現(xiàn)在沒什么不同，都需要你毫無準(zhǔn)備地馬上經(jīng)歷，這就是她的冒險觀，走一步看一步。向黎之前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考慮未來的，她覺得那些事情太復(fù)雜，直到它變成了一個眼前的問題她才發(fā)覺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晴這時候又笑著看向白葉了：“向黎的答案也就是我的答案，選擇還是在你，我們能做的，只不過是看著你在選擇前的如何困惑，在選擇后又是如何手足無措罷了。”
盡管問題又回到了原點，但是向黎的冒險隨意和晴的放任自由反倒給了白葉一種安定感，“確實，這個問題沒什么好問的，簡直算不上是一個問題?！彼D(zhuǎn)而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哎，對了，”白葉突然想到，“這蛋糕叫什么名字？”白葉就是一個轉(zhuǎn)眼就能把解決了的問題拋到腦后的人，她本性里并不愛糾結(jié)。
“它原本有一個很長的名字，只是沒有顧客愿意去記，因此它現(xiàn)在沒有名字，怎么叫都可以?！?p> “哈哈，你們這家店還真是特別啊，甜點還可以沒有名字?！卑兹~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發(fā)現(xiàn)向黎早就擦好嘴巴望向窗外很久了，為什么感覺向黎和晴之間怪怪的，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嗎？
渾身散發(fā)著成熟女性魅力的經(jīng)理過來給她們結(jié)了賬，“晴的朋友，自然有優(yōu)惠的。”她涂了鮮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掌機中輸下了一串?dāng)?shù)字，不一會賬單就從機器里翻卷出來。
“晴，你倒是再說說你都還有哪些工作，我們都還有什么便宜可以占，哈哈?！睕]了心事的白葉恢復(fù)了她調(diào)侃的功夫。
“只是不知道你們會不會感興趣，將她們送至店門口的晴笑著說，“后天下午我的朋友要在靈都中央廣場舉辦一個露天音樂會，我到時候會去幫忙布置舞臺，你們有空可以過來看看，黃昏的時候開始?！鼻缯铝私疬呇坨R，將它別在了白襯衣前，“無論你們什么時候過來，我都會在。”
“你放心，我和向黎到時候一起來給你的這位朋友捧場?！卑兹~一直對高雅的事物有著強烈的興趣。
“嗯，是古典和現(xiàn)代風(fēng)格結(jié)合的音樂會，希望不會太掃興?！?p> “怎么會……”白葉又開始和晴一陣交談，關(guān)于古典音樂她有一肚子可以聊的。
向黎就在一邊安安靜靜地聽著，極力地忍住自己的瞌睡蟲，咖啡對她果然是一點作用都沒有嘛。
幾句之后，天開始飄起了小雨，不知道會不會起風(fēng)暴，門外兩人開啟了保護罩，從頭頂?shù)侥_底都被罩在了一個金黃色的光球里，向黎覺得此刻的自己很像被裝進了剛剛巧克力店里懸掛著的水晶罩里，如果鏡子象征了不變的容顏，漂流瓶象征了漫長的等待，古老的鐘象征著被封鎖的時間，那空罩子，代表什么呢？
大風(fēng)漸起，那是風(fēng)暴的前兆，她們必須要走了。
“那就，音樂會上見?！鼻缧χ退齻儞]手作別。
黑沉沉的夜里有風(fēng)暴在暗處潛伏。拉著白葉的手，向黎轉(zhuǎn)而心情很好，一切焦慮都不見了，可能真的只是自己多想了吧，水晶罩只不過是裝飾，哪有那么多的象征，神秘并不代表危險，能笑得那么柔和的晴怎么可能會給周圍的人帶來威脅呢。
金黃色的保護罩消失在黑夜中，巧克力店門前那抹修長的身影還在，只是此時他臉上的笑容不知去了哪里。
“和她真像，”紅發(fā)女經(jīng)理走了出來，托著下巴看向他眼神停留的地方，“只是我不太明白，為什么你要費這么大的力氣把她帶到這里來，明明……”
“我只是太想她了，”他微微低頭，“太想一切重新開始了?！彼剡^頭來對著紅發(fā)女輕柔地笑。
三千多歲的鳩一直以為她太懂男人了，這一次她突然覺得自己對男性的認識全都被眼前這個看似脆弱的銀發(fā)男給顛覆了，他們各想各的事情，思緒全都融進了這瓢潑大雨里。
“哎，明天中央廣場的音樂節(jié)，你們都提前請好假了嗎？”向黎回到煙雨閣的時候，一大群的靈女圍坐在大堂里的璧晶桌前激動地聊天。
“過使女這關(guān)倒不是什么大問題，就怕長老們查起請假登記手冊，發(fā)現(xiàn)一時間缺了那么多靈女，一定會起疑心的。”
“哎，這么盛大的音樂節(jié)，全城的生靈都會去的，不請假早點去只怕是要從頭站到尾了？”一個靈女感到大為不滿，拍桌而起，“就是，我聽說常務(wù)樓的上層在聽到下面的呼聲后同意他們明天提早半天下班，好讓他們早點去占位置。”
“哎，那還是算了吧，”一個靈女實相地嘆了口氣說道，“說到占位置，誰還能比得上常務(wù)樓里那群人，就憑他們的人脈圈子，估計早就托人把位置都預(yù)定好了?！?p> “哎，沒戲了。”最后是她們一齊的嘆息聲。
她們說的音樂節(jié)跟晴說的那個是同一個？整個靈殿里的人都知道了？能在中央廣場辦私人音樂會的人靈都能有幾個？晴的這個朋友還真是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