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無處說理的親情
聞言，楊夏退后了一步。
又很快身體往前走了兩步，“嘿，我憑什么要出去？莊寶妹，這里是你娘家，不是你婆家！你不走行啊，小孩子必須給他們帶回去。”
莊寶妹倏忽站起身，擋住，呵斥道：“你敢！”
楊夏摸了摸兜里還鼓鼓的一疊錢，猛地發(fā)力，體胖是實胖不是虛胖，掄起拳頭修理個把男人都不在話下。
莊寶妹一下子被推開了，額頭猛磕到了床柱，眩暈了一陣子。
楊夏一下子把睡得昏昏沉沉的孩子從溫暖的被窩里搶了出去，顧不上披件厚實的大衣御寒，就讓孩子穿著單薄的綠色毛衣背心，里頭奶白色的小秋衣小秋褲，打理得干凈漂亮。
落到楊夏手里，她動作未免重了一些，孩子皺了皺眉頭，還是沒能被吵醒，孩子陷在很深的輪回夢境中，在那里重復(fù)著一遍又一遍跳樓的痛苦場景。
在孩子夢境中，只是不斷地重復(fù)著一句經(jīng)文，像是和尚在念，又像是無數(shù)人在念，更像是孩子的聲音在念，也像是女人痛哭的聲音在念：若有眾生不孝父母，或至殺害，當(dāng)墮無間地獄，千萬億劫求出無期。
或至殺害？
是殺害父母的生命？還是殺害自身的生命？
古圣賢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那是不是殺害自己的生命，也會墮入無間地獄？
莊單花痛苦的雙手環(huán)抱著前胸，可是好冷?。∷恢罒o間地獄是什么，也沒有見識過，可她陷在了思維的痛苦中，在不斷跳樓的循環(huán)痛苦中，感受到了痛苦，感受到了后悔，感受到了天塌下來只剩一人的孤獨(dú)感覺，困在這境界中沒日沒夜都感覺痛苦，迷路在一張無形網(wǎng)罩中的痛苦，在這里沒有人可以救贖她，因為從沒有出現(xiàn)過別人，只有她不斷地循環(huán)著痛苦。
“地藏菩薩，救我，好不好……”
莊單花落下了悔恨的眼淚，可是她不知道給她機(jī)會重來，又該怎樣把握命運(yùn)。
生而為人，好累。
莊單花就像是沉淪在大海中，隨著海浪洶涌拍打來，時而下沉，時而上浮，還沒有脫離海水之中，找到船落腳。
楊夏吃驚道：“孩子怎么閉著眼睛流眼淚？”
莊大德瞧見幺女沒事，趕緊追了出來。
楊夏立刻甩了甩腦袋，“算了，不管這些事了，收了錢就把事情辦好吧。孩子都是媽肚里掉下來的一塊肉，還能牽制著些。也對得起我兜里的紅包了?！?p> 楊夏腳下匆忙，小跑著下了樓。
莊大德?lián)哪菢翘輿]有扶手，腳下一個踩空，能把大人小孩摔壞，趕緊慢了追逐的腳步，急促道：“大兒媳婦，你慢著點，你別把小孩子摔壞了，我不追了，你慢著點……”
楊夏哼了一聲，翻了一抹白眼過去。
這下差點摔了跟頭，好在踩空的是最后兩層階梯，她這踩空了，也只是踩到了平地上，很快穩(wěn)住了身形，緊了緊差點被她脫手丟出去的孩子。
“莊秋，把你孩子抱回去。”楊夏喊道，“寶妹說，這個孩子就歸你們家去養(yǎng)大了?！?p> 莊大德急紅了眼睛，“大兒媳婦，我幺女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了？”
楊夏不搭理莊大德，催促道：“還不快點把孩子抱走？”
老太太莊巧推了把莊秋，“趕緊過去抱孩子，跟你爸也有個交代。”
莊秋立刻上去，從楊夏懷里把孩子抱入懷里，“她怎么一臉眼淚？”
楊夏道：“哪個曉得？寶妹這回也不跟你們回去了，等過些日子，我再勸勸她。孩子在你們那頭，她自然會乖乖聽話的。”
莊秋冷漠道：“巴不得她不跟回來。”
老太太莊巧呵斥道：“你多嘴干什么？回頭讓你爸聽到了，少不了我們兩個人都要挨一頓罵！”
莊秋氣不過咬著牙關(guān)，深吸了一口氣，憋得臉色發(fā)青，面龐表情猙獰兇狠，跟他文弱的皮相不搭調(diào)。
莊大德沖過來要搶，“把孩子還過來！”
楊夏蠻力推了一把莊大德，“你個臭老頭，要點臉皮行不行！她是姓莊，可惜是別人家的孫女，掄起輩分，也就是叫你一聲外公，以后結(jié)婚擔(dān)花飯擔(dān)聘禮是擔(dān)到爺爺奶奶家的，不是擔(dān)到外公外婆家的。清醒點，行不行?。]半點腦子的蠢東西——”
啪。
莊大德氣得渾身發(fā)抖，揚(yáng)起巴掌就甩了楊夏一耳刮子。
“大兒媳婦，你這個黑了心得蠢貨！”
“臭老頭，我跟你拼了！”
這對公媳真打起來了，而且兒媳婦手上力道不小，莊大德氣不過抓了扁擔(dān)去拍打楊夏。
趁亂，莊巧拉著抱著孩子的莊秋，悄悄離開了。
“阿旺！你個死人阿旺！我要讓你阿爹打死了啊……”楊夏挨了兩下打，痛得扯著嗓子大叫起來。
“黑了心的貨，我打死你，一次兩次挑唆我跟大兒子的關(guān)系……我打死你……”莊大德咬著牙關(guān)，恨聲道，手上的扁擔(dān)拍擊的力道不減，每一回拍落下去都能感受到扁擔(dān)被打彎了弧度，那一下打得可不輕，要是大夏天肯定要肌膚上冒淤青。
莊旺聽到呼聲起初還沒在意，后來跟他拜師的學(xué)徒，過去湊熱鬧瞅了一眼，回來就跟他說了發(fā)生的事情。
莊旺聽到媳婦被老爹打，當(dāng)場氣得打了一根棍子，追下去那邊屋子堂屋里二話不說就反擊拍打著莊大德。
楊夏脫了困，捂著被打得疼痛不止的手臂，還有臉頰火辣辣發(fā)腫起來，“阿旺，你要是我丈夫，就給我把這口惡氣給出了，要不然我們離婚，我?guī)е齻€兒女去跳河自殺！”
莊大德挨了幾下打，又較不過大兒子的大力氣，氣得漲紅了臉皮子，“莊旺，你這個黑了心的貨，我他娘就是白養(yǎng)了你一場！”
莊旺不聽還好，一聽更窩火了，更是往死里打。
莊大德扛不住，就一邊用扁擔(dān)回?fù)踔?，一邊往外頭逃命。
莊旺紅了眼睛，一路追著莊大德打。
這鬧劇惹得附近人家都擠出來看，結(jié)果看到這兒子打老子，還是往死里打，嚇得紛紛上去勸架，把兩父子給隔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