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收徒
次日清晨，胡安先是去了趟張宅，遞了請?zhí)?，說公子有事相商，請他傍晚前來赴宴。
張先生接過請?zhí)?，查閱后，便一口?yīng)下。
隨后，他馬不停蹄趕往醉仙樓。昨天胡三娘親自去醉仙樓，定了批食材，他怕店里伙計手腳不知輕重，又或者粗心大意有所遺漏，趕去現(xiàn)場監(jiān)督。
等到了醉仙樓，趙大掌柜已經(jīng)站在門前，指使著伙計將食材搬到挑筐里。
“胡安，你自個看看，有沒缺少東西。”趙大掌柜見胡安走來，趕忙招呼。
胡安見他滿頭大汗，笑道：“趙大掌柜，一晚沒見，你這肚子卻是縮水良多?！?p> 他左右瞧了下，拉著胡安走到一邊，低聲說道：“昨晚啊，可差點將皮都搓掉一層?！?p> “那一桶桶水，盡漂著肥油……”
胡安一把捂住他嘴巴：“我可求您了，別再說了?！?p> 趙大掌柜挪開他手，哈哈笑道：“聽胡娘子說今晚蘇苑設(shè)素食宴，我自作主張，添了份分云翅?！?p> “已經(jīng)在后廚燉了一晚上，下午我再派伙計，連鍋帶爐給搬到蘇苑去。”
胡安拱拳作禮：“那我就代公子和娘娘，謝過趙大掌柜?！?p> 他擺了擺手：“小小心意，不值一提?！?p> “那你自個將東西挑回去，我還得繞著東市跑一圈?！?p> “行?！焙矐?yīng)了聲，轉(zhuǎn)身就去撥拉挑筐。
對照著心中的菜譜，見食材俱全，他便朝候在邊上的伙計笑道：“辛苦小哥了。”
說著，他往伙計手里塞過串銅錢。
“可使不得啊！”伙計連忙推辭，就想將銅錢還塞回去。
胡安朝他笑了下，將地上的扁擔(dān)一把挑起，健步如飛趕回蘇苑。
……
蘇苑門口，何小鴨和張媛媛提著書籃就撞見了胡安。
“大兄，你回來啦！”
胡安挑著挑筐，伸手摸了下何小鴨腦袋，說道：“你倆趕緊去學(xué)塾，一會兒遲到了，張先生又該罰抄書。”
“知道了?！眱裳绢^點了下頭，牽著手快步往學(xué)塾走去。
見兩人走遠(yuǎn)，胡安轉(zhuǎn)身進了蘇苑。
繞過影壁，進了院門，他就見著胡三娘正提著兩盞紅色燈籠，手輕輕一送，就掛在正房門前。
胡三娘后退著站到院中，瞧著燈籠掛的不偏不倚，這才滿意的點了下頭，轉(zhuǎn)頭對胡安吩咐道：
“胡安，你將東西放到廚房門口，然后將那些燈籠都掛上。”
“寫有蘇字的兩個燈籠，要掛宅門前?！?p> “好的，娘娘。”胡安應(yīng)了聲，緊走幾步，將挑筐卸在廚房門口。
接著，他自邊上的水井里提了些水，把手沖洗干凈后，稍稍運勁蒸發(fā)手上水漬，就去拎石桌上堆放的燈籠。
胡三娘輕擺身姿，走進廚房。
片刻后，她端著摞碟子，擱在井沿上，再招手將挑筐引到腳下。
隨后，一道井水憑空涌起，她探手將挑筐里的食材拿出，細(xì)細(xì)在井水下清洗干凈后，再揚手扔到碟子上……
胡安挑著燈籠，在東廂房屋檐下掛好后，轉(zhuǎn)頭就見著水井邊上涌出道彩虹。
朝暉中，他看見一雙玉手在飛泄的井水里挑挑捻捻，便有或清翠、或姣白、或黑紫……的食材飛往井沿上的碟子里。
水珠迎著光輝，迸射出五彩光芒。瞧在胡安眼里，便有無數(shù)個全身鍍上繽紛彩色的天女，端在棗樹下，水井邊，素手挑弄人間至味。
一個呼吸過后，他趕忙斂住心神，悄無聲息地走到石桌上，挑出那兩盞寫有“蘇”字的燈籠，往院門處走去。
……
日將昏黃，何小鴨和張媛媛提著書籃，推開蘇苑宅門。
張先生背負(fù)雙手，晃悠悠跟在她倆后面，一同進了蘇苑。
“哇，好香??！”張媛媛一鼻子就聞到了廚房飄來的香味，連書籃都來不及放回西廂房，就扯著何小鴨的小手往廚房里鉆。
張先生見狀，正想出聲呵斥，轉(zhuǎn)念間搖了搖頭，失笑一聲就要往石凳那走去。
“張先生，來了啊。”蘇鳳起自書房轉(zhuǎn)出，迎了上來。
“蘇先生。”張先生笑著走上前，朝他作輯一禮。
“走，書房稍坐?！碧K鳳起回禮后，邊引著他往書房走去，邊朝廚房喊了聲：“三娘，來下書房?！?p> “知道了。”胡三娘應(yīng)了下，隨后拍掉張媛媛和何小鴨往碟子里探的小手。
“看你倆手臟的，去洗洗?！?p> “只能動一碟，多了晚上就沒你倆份?！?p> “胡安，你看著點?！彼龂诟懒寺?，就出了廚房。
“好的?！闭跓鸬暮玻s忙回道。
等胡三娘進了書房，蘇鳳起和張先生已經(jīng)在椅上相對而坐，兩人桌前各有杯清茶，正蒸騰著煙氣。
她拉過把椅子，坐在蘇鳳起邊上，朝張先生笑道：“張先生，可生了個好女兒?！?p> 張先生心中一動，還未回話，就聽蘇鳳起說道：
“張先生，這次邀你前來蘇苑，是有件事想跟你商談?！?p> 張先生忙回道：“蘇先生，直說無妨?！?p> 蘇鳳起轉(zhuǎn)頭瞧了眼胡三娘：“三娘，還是你來說吧?！?p> 她點了下頭，直入主題：“媛媛在蘇苑呆了一月有余，我見她有修道天賦，欲收她為徒，卻不知張先生是何想法？”
“晃蕩！”張先生被她驚地一把站起，膝蓋窩一下子磕在桌腳上，抖得上頭的杯盞亂晃。
“哎呦！”痛呼聲中，張先生低頭彎腰，就想要去揉膝蓋，心里急切下，額頭又撞到桌角。
“砰”的一聲，他探手去揉膝蓋，又想伸手捂住自己額頭，一陣手忙腳亂中，就聽到胡三娘嬌笑道：
“張先生，你坐下吧?！?p> 他這才回過神來，忍著疼痛坐回椅上。
顧不得額頭上的紅腫，他迫不及待地問道：“蘇先生，胡娘子，此話當(dāng)真？！”
蘇鳳起和胡三娘笑著點了下頭，齊齊回道：“當(dāng)真?！?p> 張先生臉色一下子極其精彩，即驚且喜，又有絲絲苦澀和失落參雜……
好一會兒后，他收斂起神色，一臉肅穆朝兩人說道：“我有一問，想要請教。”
“但說無妨?！碧K鳳起斟了杯茶，遞給胡三娘后，回道。
“媛媛隨胡娘子修道，可會禁止婚嫁？”
“人倫至情，全憑媛媛心意。”胡三娘搖了搖頭，回道。
“哈哈哈！”張先生大笑著，起身朝她深施一禮。
“那往后，媛媛就交于胡娘子了！”
胡三娘實實在在受了他一禮，等他起身，才開口笑道：“媛媛，小鴨年紀(jì)暫小，當(dāng)下依舊以讀書明智，習(xí)練書法為重?！?p> “這方面，需張先生和我齊心協(xié)力?！?p> “這個自然?！睆埾壬c頭應(yīng)道。
“胡娘子，那拜師宴，要我何時操辦？”
胡三娘朝蘇鳳起看去，見他笑而不言，便回道：“無需那般繁文縟節(jié)，今晚讓媛媛受戒，我喝她杯茶便可?！?p> “這，會不會過于草率？”張先生遲疑著說道。
“就依三娘意思吧?！碧K鳳起拍板定下。
張先生見兩人如此做派，這才將心放下，點頭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