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都跑快點!”
白月依舊被遮掩,道路上幾道亮光聳動。在最前的那嬌小身影加快步伐急忙催促,“再跑快一點??!”
這帶頭的嬌小身影便是去搬救兵的蘇青魚。他先是找了其他夜巡的妖捕并按莫問時的吩咐讓一人去通知大總領(lǐng),然后火急火燎的帶著其他人援助莫問時。
身后眾人一聽,皆是加快步伐跟緊在蘇青魚身后。
“那是什么!”
有人停下腳步,手指指著一個方向大聲驚呼。
聞言被吸引注意力的人往著那位同僚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后皆是心驚不已。
那是一截露出白骨斷手,目力較好的人甚至看的出那截斷手有被什么啃咬過的痕跡。
這讓他們更加相信蘇青魚的說辭,“被開膛破肚的尸體”“像被大型猛獸啃咬般”等。
蘇青魚一看小臉頓時煞白,大叫道:“莫大哥?。?!”
這里并非案發(fā)地點,而這里出現(xiàn)了一只斷手其結(jié)果不明而喻。
總不能是那斷手自己爬到這邊過來。
“別瞎嚷嚷,這樣子很容易以為我死了?!?p> 略帶沙啞的聲音自黑暗中突兀響起,嚇的那些緊張的人險些跳起來。
“莫大哥!”
蘇青魚自是能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原本的哀傷迅速轉(zhuǎn)為欣喜,欣喜若狂地沖進黑暗中。
“嘿,你小子快松開!”
“打死都不松開!咦,莫大哥你受傷了?!”
“知道了還不松手!”
“打死都不!”
兩人的吵鬧聲從黑暗中由遠到近,不會,難得挺直腰板的莫問時走進了被燭火照亮的范圍。
在他身上是緊緊抱著他不肯松手的嬌小蘇青魚,他右手提著一把斷刀,而且右手上有著五道已止住流血的傷痕。
先不論緊緊抱著莫問時的蘇青魚,但看莫問時所受的傷勢便能知他此前有過激烈的打斗。
有同僚欲開口詢問情況,莫問時揮手打斷,“先去案發(fā)地等候大總領(lǐng),詳細情況等大總領(lǐng)來時再說?!?p> “在這里直說便是?!?p> 一道身影落在了眾妖捕和莫問時之間,那身影穿著紅色妖捕制服到來,盡顯婀娜身姿。
正是接到通報迅速趕來的太平令現(xiàn)總領(lǐng)--沈秋依,沈大人。
那仿佛對一切都滿是淡漠的目光落到莫問時身上,本是處事不驚的語氣不由帶上一絲顫動,道:“你受傷了?”
“大意被劃到而已。”
說到這,莫問時的語氣不由帶上怒意,“卻還是讓那鬼東西給跑掉了?!?p> 說完他又是一嘆,轉(zhuǎn)過身對著眾人揮手道:“去案發(fā)現(xiàn)場,不然的話一時也講不明白?!?p> 于是,他帶著掛在他身上的蘇青魚走在前面帶路。
……
天,自暗緩緩轉(zhuǎn)亮。
“今天看起來是不會有太陽了?!?p> 早起的李子非瞧了眼天空,藍天被無邊陰云給遮掩,自然的也沒有陽光。
“走了子非,先去吃早飯,然后該開始工作。”
老趙已經(jīng)在催促,身穿灰衣的李子非“哦”的應(yīng)了聲便迅速跟上。
?。?p> 陰霾的天色,天上的陰云不散反聚,大有一股隨時壓落到地面上的感覺。
空中已經(jīng)開始彌漫著一股濕土味,這也預示著即將有一場大雨。
風雨欲來。
“喵喵……”
絲毫不受這陰沉天氣影響的李子非蹲下身,不斷試圖將一只黑貓引誘過來。
黑貓卻懶得搭理,被吵到有些不耐煩轉(zhuǎn)過身尾巴對準李子非,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離開。
此時的他正在做什么呢?
若要從頭到尾講來,大概有些長雜,那么便簡要概括:
因太會吃導致晚頓所需的食物不夠,便被廚房長抓來充當苦力。
“你家這豆腐挺不錯的。”
跟老趙同屬太平令三大“活化石”的蔡伯站在了一家豆腐攤前。
“嘿,那當然。我家這豆腐口感可是一絕的,您打算買多少回去?”
“我都買下了?!?p> 蔡伯這一句讓攤主一怔,不由得再問了次,“您打算買多少回去?”
“我都買下了?!?p> 依舊還是那風輕云淡的一句。
“好嘞!”
攤主大喜,“您住哪?我給您送去?!?p> “不必?!?p> 蔡伯謝絕了攤主的好意,向著李子非喊道:“小李把車推過來?!?p> “好?!?p> 李子非聞言應(yīng)答一聲,推著輛平板車走近些,將那些豆腐裝進放置在車上的方籠上。
他現(xiàn)在可算明白了為什么車上有這么多方籠,也明白了早頓為什么會有那么多豆腐。
付了豆腐錢,蔡伯便領(lǐng)著李子非繼續(xù)在集市上物色些鮮菜。
?。?p> “媳婦兒……孩子……啊啊啊?。?!”
太平令停尸房中,一名男子抱著一具殘尸嚎啕大哭。
男子的母親看見兒媳的慘樣大哀之心油然而生,暈了過去。
一旁的嬌小身影連忙攙扶住老人摔倒的身形,有些邋遢的男子上前將手搭在了老人的手腕上,無需片刻即道:“無妨,只是過于激動暈了過去?!?p> “嗯?!?p> 聞言,蘇青魚松了一口氣??煽粗矍斑@一幕,只覺心中沉甸甸,毫無輕松之意。
“莫大哥……”
“你今后可能遇到比這還要更甚的場景?!?p> 蘇青魚張口欲言,但最后緊咬著嘴唇。
……
“受害者為京城趙氏之妻,已有九月身育,因身育平日都待在家中,婆媳關(guān)系和睦。
據(jù)趙氏所說,發(fā)現(xiàn)有著九月身育的妻子消失時是在早晨醒來時。
因為妻子身育的原因,他先是向四周打聽尋找無果,便立即向太平令跑來……”
“卻沒想到發(fā)生了這樣的事?!?p> 辦公房中,坐在文案后的沈秋依接過了莫問時的話。
這位喜怒不喜表現(xiàn)在臉上的大總領(lǐng)難得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手指不斷的敲打著文案。
在一陣陣敲叩聲下,莫問時繼續(xù)道:“江湖上練邪功詭法的不少,這兇手身手十分了得,此前并未聽聞過京城有這樣的人……”
“最近加大巡查的力度,若發(fā)現(xiàn)可疑人士一定要審查到底?!?p> 叩!
敲叩著文案的手指重重落下,手指的主人沒有再繼續(xù)敲叩的意思。
保持著手指落在文案上的姿勢的沈秋依開口道:“以撫恤的名義拿些銀子給受害者一家,銀子去財務(wù)那邊拿我的俸祿?!?p> “關(guān)于這點……”
莫問時欲言又止,在沈秋依目光的詢問下,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道:“有個小家伙去做了?!?p> ……
“唔……”
太平令大門外,蘇青魚正坐在臺階上低著頭發(fā)出沉吟。
回想起受害者家屬嚎啕大哭的情景,以及剛才找借口給他們銀子時失去光采的雙眼……
“我想看到的不是這些啊……”
自幼聽著那諸多行俠仗義的故事,便幻想著有那么一天也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在自己十六那年,留下書信一封便從家中跑到京城入選妖捕,期望能在這天下間打抱不平。
即使在辛苦的事也都挺過來,但并不知道目睹他人絕望的一幕是多么的難受。
‘你今后可能遇到比這還要更甚的場景?!?p> 這一句充滿平淡的安慰在蘇青魚耳邊嗡嗡回蕩。
仿佛為了表現(xiàn)出蘇青魚現(xiàn)在的心情,天上云里,開始落下了雨滴。
雨滴并不是很大,也不密集,但打在身上時總會有冰冷的感覺。
“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人都很不幸……”
他低聲自語,思緒恍惚。
在經(jīng)歷了從沒見過的情景后,在蘇青魚記憶的角落深處開始浮現(xiàn)諸多場景:緊緊依靠著彼此乞丐爺孫、衣衫襤褸為養(yǎng)活一家辛苦勞累的男人、許多像趙氏一樣失去生活希望的人……
這個世上,仍舊有太多人遭受不幸。
即使握住了一只手,還有許多的手在沉落。
“誠然,這個世上有許多人很不幸。
但他們也有過幸福而快樂的時光。
請不要強加‘不幸’給他們,你或我都沒有這個權(quán)力。
若是有時間哀嘆他人的‘不幸’,不如祝福接下來的‘幸?!?。
別人始終是別人自己,而自己是怎樣不需要別人來決定。”
蘇青魚回過頭,那出聲的人剛好到他身邊坐下。向上移動目光,看到一個不認識的青年也在看著他。
那青年眼神帶著不符合著年齡的深邃,宛如開導后輩般溫聲道:“不要被自己的情緒帶動,你要去認真看待一切,思考,然后再去堅定理念?!?p> “對你而言,你現(xiàn)在想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
面對青年的提問,蘇青魚小聲呢喃。到最后他看向青年時,眼神不復消沉。
“我想要抓住那個兇手,讓這樣的事情不再發(fā)生……沒錯!就是這樣!”
蘇青魚突然醒悟,立刻跳了起來跑進太平令里面。
“謝謝你!”
在走時,他還不忘向青年道謝。
“不客氣?!?p> 青年回應(yīng),卻不知蘇青魚到底有沒有聽到。
不過都沒事了。
他微微一笑,“不要強加給別人什么,別人的一切只能是他自己來決定?!?p> “就像給別人強加一個拯救世人的命運,別人也可以拒絕這個命運。
難道不是嗎?”
?。?p> “莫大哥!莫大哥!”
剛從辦公房出來,尋找著蘇青魚的莫問時看著這個小家伙激動的跑了過來。
聽他說道:“我要向大總領(lǐng)申請捉拿趙氏妻子一案的兇手!”
說完,蘇青魚小心翼翼地揣摩著莫問時臉上將會展露的表情或言語。
所見是莫問時面無表情,也沒有開口說話。
只是靜靜的等待著下文。
深吸一口氣,他鼓起勇氣大聲說道:“就算你不肯我也一定要!如果大總領(lǐng)不同意,那,那我就自己去查!”
嗤,有人憋不住輕笑了一聲。
不是輕蔑,而是欣慰。
莫問時拿著手上的一紙文案輕輕地拍在蘇青魚的小腦瓜上。
“我已經(jīng)向大總領(lǐng)申請了?!?p> 言罷,他還再說了句,“我可不會放過傷到我的家伙?!?p> “莫大哥我最喜歡你了?。。 ?p> “……莫挨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