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這人好生無禮！莫名奇妙就對我糾纏不清！”

　　“我就喜歡這樣的火爆脾氣?！?p>　　原本無事的街上突然生出一吵鬧，吵起來是一位姑娘和一名男子。

　　旁人也不清緣由，只是忽聽見姑娘對著一男子斥罵。男子對此心中并無生怒意，相反還是滿臉舒暢。

　　這讓附近的百姓無不用鄙視的眼神偷偷打量或瞧瞧一瞥，不敢正面打量，也無一人出來制止。

　　只因這人來路定不凡。

　　那男子身材倒也高大，雖相貌堂堂但從方才的表現(xiàn)來看也只是皮相好。他雙腳所穿乃是一雙繡著金絲的黑布長靴，內(nèi)穿淡紫衣外披白袍，腰間系一寬邊錦帶，長發(fā)以玉冠束起。

　　但真讓人覺得此人來路不凡還是因他身旁閉目的大漢，那大漢光著臂膀環(huán)抱在胸前，古銅臉上有著一些百姓看不懂的紋記。

　　更讓百姓們覺得心悸的卻是那大漢身上的傷痕，光是雙臂那密密麻麻的傷痕就讓一些百姓頭皮發(fā)麻，而令他們產(chǎn)生心悸的還是大漢隱隱散發(fā)出的殺氣。

　　但百姓怎會察覺，頂多只是覺得這大漢不能去惹到。

　　那男子張開手中的紙扇，輕輕搖著，面帶笑容道：“這位姑娘可否賞臉去我府上一躺?！?p>　　那姑娘冷笑道：“怕是去了便出不去?！?p>　　“怎會？”

　　男子收扇抵在嘴上，然后揮扇擊打在另一手掌上，一臉痛心的模樣。

　　“姑娘莫不是以為我是那些紈绔子弟，這，這你可就誤會我了。不過，既如此何不去我府上深深了解我。”

　　“可好？”

　　男子說罷大笑，姑娘冷冷回應(yīng)，“不好?！?p>　　“唔”男子滿臉為難，扇子有節(jié)奏的輕拍頭頂，“這你可難為我了，我其實最不喜歡動手動腳，因為這會顯得我很粗鄙，待人待客十分無禮。

　　但這是姑娘的選擇，我也只好……”

　　在“尊重”兩字還未脫口而出，一塊板磚呼得一聲湊到男子臉上，與男子進(jìn)行了一番親密接觸。

　　板磚，堂堂登場！

　　“好膽！”

　　大漢迅速反應(yīng)過來，大喝一聲，抬手推掌向突然襲擊男子的青年。

　　青年則松開手中的板磚，不再理會被他一板磚潦倒的男子，抬手便與大漢互對一掌。

　　兩人一掌互擊，大漢只覺自己這一掌宛如打在了海綿上。

　　此子必須全力以對！

　　只是一次雙方都未盡全力的對掌，卻讓大漢心中浮現(xiàn)如此想法。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永遠(yuǎn)都不要小瞧你的對手。

　　深知此理的大漢與青年兩掌分離后，再次推出一掌，而這一掌帶著能真真實實能致人于死地的力量。

　　青年卻是不躲，也不硬接。

　　他側(cè)身探手，手掌輕觸大漢臂下滑起，運(yùn)用卸力借力轉(zhuǎn)力的手法將大漢這一掌往上推起。

　　頓時間，大漢這一掌的力量直沖天上，呼氣的狂風(fēng)沒有預(yù)示的爆發(fā)，竟叫一些圍觀的百姓被吹倒了。

　　“小小把戲，我就不信這一下你能接下！”

　　大漢冷哼一聲，掌化拳，緊緊地用力握住。拳內(nèi)，白色的熱氣正自內(nèi)往外不斷冒出。

　　接著，不顧方才被襲擊而倒在地上的男子，高舉著拳頭馬步一扎往地上狠狠捶落！

　　青年不由得眼睛一睜，將地上那男子給踢遠(yuǎn)，雙臂交叉高舉過頭硬接大漢的攻勢。

　　嘣！

　　眨眼間！

　　青年的身形向下陷地三尺，半個身子深陷地中。這一擊的力量直接落到青年的身上卻并沒有外泄，不然圍觀的百姓恐會有大批死傷。

　　“嘿，你這人不講規(guī)矩啊。”

　　青年嘴角溢血，但任由余力。他說道：“你這般不講規(guī)矩，我便先走了，下次再打?！?p>　　“偷襲可也不是光彩之事。還有，你走甚！”

　　大漢諷刺回去，力道當(dāng)即再加，欲讓青年整個人陷入地中難以脫身。

　　“！”

　　大漢捶落的拳頭突然沒有什么阻攔直落而下，迅速收回力道調(diào)整身形，再瞧那深坑只見那青年早已沒了影子。

　　“挪移身法……這年頭連小賊都這么厲害了……”

　　就在大漢喃喃時，聞訊而來的妖捕也遲遲而來。

　　“閑雜人等迅速回避！”

　　“妖捕辦事！”

　　……

　　身后遠(yuǎn)處喧鬧非凡，而李子非卻無意瞎湊。他隨意地擦了下嘴角的血跡，眼光淡淡向后一瞥，嘴中嘀咕道：

　　“京城果然藏龍臥虎，連個紈绔的狗腿都這么厲害，我該不是打了個王爺吧……那姑娘溜得也挺快的……”

　　他的身形漸漸隱入人群，而在此無人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亦無人察覺到他之前的突然出現(xiàn)。

　?。?p>　　等到李子非辦好事情后已是傍晚，日落西邊，天空仿佛就像燒起來般，是那般的火紅。

　　來到太平令大門前，老趙依舊在門前掃著灰塵。

　　他見李子非回來，嘿嘿一笑道：“回來了啊，怎樣？京城是不是很大，也很繁華?！?p>　　“很大，也有數(shù)不盡的美食。我打包了只雞腿，您老要不要？”

　　說罷，李子非便拿出用油紙包住的雞腿。

　　老趙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雞腿。倒是你，別很快就把俸祿花光了。還有，京城的可是禁夜游的，注意些。”

　　“知了知了。”

　　李子非收起雞腿，邁開步伐向里走去。

　　老趙笑著又是搖了搖頭，輕道了句，“浮躁?！?p>　　夕陽下，老人又繼續(xù)清掃著經(jīng)過了大半輩子的路。

　　很快，卻也不是那么快，夕陽落下，黑夜已起。

　　今夜，無月。

　　太平令一間廂房中，李子非已是睡下。跟李子非同一間廂房的老趙卻還未睡，擦拭著一把刃泛寒光的劍。

　　辦公房里，大總領(lǐng)面色不改的批改著公文，文案上的燈火因風(fēng)輕輕搖曳了下。

　　此時正值子時。

　　按大源的法案，酉時便禁止城中百姓夜游。若是有違規(guī)者，視情況輕者二十大板，重者就地處決。

　　京城，當(dāng)今皇帝所在之地。

　　每至夜晚，暗流便悄然涌動。帝王側(cè)的潛龍衛(wèi)潛伏在黑暗之下，皇宮內(nèi)外禁軍嚴(yán)守，京城各處大街上妖捕逢令夜巡。

　　話說：夜行結(jié)伴行，路上難遇鬼。

　　白月叫天上的云給遮去，兩妖捕街上舉燈夜巡。一個叫莫問時，另一個叫蘇青魚。

　　蘇青魚一個男兒身卻生得女兒相，身材嬌小聲音甜美，深得太平令中許多妖捕喜愛和好感。且在成為妖捕短短一年中，就深獲京城中各家姑娘芳心。

　　因此得一名號，蘇小公子。

　　在蘇小公子身旁的老妖捕，生得高大卻彎著身子，滿下巴的胡渣不去收拾，給旁人留下邋遢和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印象。

　　“莫大哥，你現(xiàn)在就像霜打的茄子。”

　　“莫大哥，你說今天那鬧事的人是什么來頭？”

　　“莫大哥，你這樣子不覺得很累嗎？”

　　“莫大哥……”

　　“莫大哥……”

　　蘇青魚在一旁像只嘰嘰喳喳的小雀般，莫問時被吵到實在是有些受不了，聲音沙啞道：“別再吵了。”

　　“哦?！?p>　　蘇青魚整個人頓時焉了下去，不再說話。

　　沉默著走了一陣后，可能是于心不忍，莫問時開口打破沉默道：“今天鬧事的人我不知道，只是知道他們跟大總領(lǐng)說了幾句后就自行離開了，大總領(lǐng)也沒阻止?！?p>　　“還有，我最近頭疼說話不要太快?！?p>　　蘇青魚一聽，眼中似有光采，不復(fù)方才那焉焉的模樣。得到了莫問時的允許，他的話匣子再次打開。

　　“莫大哥，我覺得現(xiàn)在的大總領(lǐng)沒有之前的大總領(lǐng)好。前大總領(lǐng)遇見這種事絕對不會讓那兩個街上鬧事的人就這么離開的，現(xiàn)在的大總領(lǐng)太沒有膽量了?！?p>　　“也不能這么說”莫問時道：“前大總領(lǐng)離奇消失，消失前卻讓現(xiàn)大總領(lǐng)上任，這必有他的考量。

　　前大總領(lǐng)力壓其他州的副總領(lǐng)，現(xiàn)大總領(lǐng)上任沒有實際功績很難讓那些機(jī)靈成精的副總領(lǐng)服氣也是沒法的事。

　　她的壓力也挺大的。”

　　說到這，莫問時不禁一嘆。而蘇青魚眼中的光采甚加，心中燃起一股洶洶的火焰。

　　他故作不經(jīng)意的提起，耳朵卻快要豎起。

　　“莫大哥難道與大總領(lǐng)認(rèn)識？”

　　莫問時說道：“也不算認(rèn)識，就是與前大總領(lǐng)無事飲酒喝茶時見過幾面。她本也是前大總領(lǐng)的……不對，你沒事亂問這些做甚?！?p>　　險些將某些秘辛脫口而出的莫問時立馬止住，瞪了眼蘇青魚道：“小孩子沒事別問這問那的?！?p>　　“嘿嘿?！?p>　　蘇青魚嘿嘿一笑，十分乖巧的不繼續(xù)往下問，可臉上卻是那如孩童知道某種真相的雀躍表情。

　　瞧見如此，莫問時不禁懊惱的捂了下臉。正想出聲告誡不能隨意亂說，蘇青魚自覺道：“莫大哥放心，我不會亂說出去的！”

　　“……你，算了，好自為之吧。”

　　莫問時頭疼愈烈。

　　攤上這么一個好動的新人真麻煩，而把麻煩推過來的沈秋依也不是省油的燈。

　　“……快步跟上?！?p>　　莫問時面色突然嚴(yán)肅對蘇青魚說了句后，不管頭疼，提燈跑了起來。

　　蘇青魚還未問出口為何，瞧莫問時跑遠(yuǎn)連忙跟上。

　　等追上了停駐下來的莫問時，欲上前詢問之時，莫問時忽的轉(zhuǎn)過身來。

　　“莫……”

　　“大哥”二字沒有脫口便止停嘴中，只因燈火下蘇青魚見莫問時的雙眼正發(fā)出兇詭的紅光，再然后他瞧見了莫問時身后的那一片殘骸。

　　“嘔……”

　　蘇青魚當(dāng)即跪在地上干嘔，沒有一絲的防備。

　　散發(fā)紅光的雙眸往下瞄了眼，接著其主人緩慢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刀，握著手中的長刀朝著蘇青魚橫劈而去！

　　鐺！

　　橫劈而出的長刀與某種堅硬物質(zhì)互相碰撞而發(fā)出聲響。

　　“何必在那裝神弄鬼！”

　　莫問時大喝一聲，眼中紅光愈盛，劈砍力道再加，最后竟讓與他對峙之物硬是被他逼退。

　　舉燈往前一探，照亮的卻是空蕩蕩的路道。而那東西潛藏在黑暗中，很好的遮掩著身形，但卻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我出來吃個東西也要打擾我！”

　　“……（咀嚼聲）”

　　燈火照不到的黑暗中，有三道從同一處傳出。一道聲音中帶著怨毒，一道略顯暴躁，而另一道則十分緊食般地咀嚼吞咽著食物聲。

　　自那黑暗中再次傳出，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敢打擾我，我連你們一并吃了吞下肚！”

　　“……（咀嚼聲）”

　　霎時間，一陣陣陰風(fēng)拂面而來，吹得燈籠搖搖擺擺讓里面的燭火給熄滅了過去。

　　“青魚，趕緊跑去找其他夜巡的同僚，然后讓他們派一人告訴大總領(lǐng)，這里我來拖著?！?p>　　“嗯……”

　　明白現(xiàn)下處境的蘇青魚不適的回應(yīng)，強(qiáng)忍著嘔吐感起身向前跑去。

　　在他當(dāng)任妖捕的頭一天，與他搭檔的老妖捕就跟他約法三章。

　　而老妖捕所說的第一條便是，

　　“無論何時都要執(zhí)行我的命令，當(dāng)斷則斷，不要猶豫?！?p>　　蘇青魚撒腿就跑，因為練過武的緣故，他無需亮光，也能在這無月的夜里憑心覺感應(yīng)到黑暗中的事物。

　　“休想休想休想休想……”

　　“一個都別想逃！”

　　“……”

　　心覺，在武者中被認(rèn)為是自身對一切不利因素的排斥感。就好比如面對襲來的箭矢，因為箭矢照成的危機(jī)而讓這一排斥感生起，從而讓人本能的尋找這一排斥感的來源從而截斷。

　　但心覺卻被大多數(shù)武者嫌棄，先且不論高手能讓心覺不觸發(fā)、擾亂，就算心覺觸發(fā)而沒有極快的反應(yīng)速度依舊無用。

　　就如現(xiàn)在般，蘇青魚絲毫沒有感知到襲擊他們的東西已盯上了他，甚至已是來到了他的側(cè)旁，手曲為爪抓出。

　　錚！

　　宛如繃緊的琴弦被撥動而發(fā)出的聲響！

　　那抓出的手爪被什么東西阻擋于空中，滯留不前，錯過了襲殺蘇青魚的最后時機(jī)。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什么邪門玩意！”

　　“呵。”

　　潛藏在黑暗中的東西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莫問時上，死死地盯著。

　　那紅光愈亮的雙眸亦是盯著那東西潛藏的一片黑暗，冷冷道：“有我在，你就莫想傷到他?！?p>　　“殺了殺了殺了殺了……”

　　“好大的口氣！”

　　“試試?！?p>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p>　　《江湖人物志》：黑將

　　遮貌鐵盔，黑麒麟甲，屠戮風(fēng)云，鐵凱黑馬。

　　黑將，其名不詳，其貌亦是不明。身為前魔教護(hù)法之一、屠戮風(fēng)云現(xiàn)持有者的他在江湖很少留下實際，在無法無天的魔教中亦是一個孤僻的存在。

　　黑將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在十年前魔教覆滅那天。

　　魔教教主身隕，教中大批高手死傷，當(dāng)憑他一人一馬便從外殺到內(nèi)，再率領(lǐng)魔教殘留人士殺出朝廷包圍。

　　那單單一騎的沖鋒之勢便令朝廷高手無可奈何。

　　自與殘留魔教人士殺出包圍后，從此杳無音訊。

　　有人說，生性孤僻的他因知己魔教教主西門落雨的身隕心灰意冷，從而隱退江湖。

　　也有人說，世上唯有西門落雨知黑將其名其貌。

　　更有人說，他們早已私定終身。

　　但無論真相是否，以兩人為原型的同人書在江湖上十分熱銷這點不可否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