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清隨機叫苦,暗罵:“我在說什么???老頭昨天明明講過,清清楚楚,是我沒記而已,我說沒意思,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嗎?”
張仁聽他回答,不由氣道:“如果沒意思,就讓你們記這些,我還教什么?讓你們背去了?!?p> 心想:“我還說什么廢話?!?p> 話到口中,畢竟說不出口。
氣一消,叫他坐下,看著底下學(xué)生,不由問道:“沒有誰能說出它們意思嗎?那么昨天我白教了?你們在學(xué)什么?”
眾書童沒人應(yīng)聲,只是低頭看著書本。
張仁也不生氣,長嘆一聲,也為了自己下臺,笑問:“韓奕???你給同學(xué)們講講?這幾句是什么意思?我看對不對?”
韓奕注視張仁,不想理先生,心想:“你現(xiàn)在求我了?你管的這么嚴(yán),就算有人明白,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說,活該?!?p> 本想裝作不知,見他注視著,神情肅然,眾書童無一個敢出聲,就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韓奕沉默,心想:“我怎么也要說,起碼先氣氣李子清?!?p> 只是瞬間,他站直身兒,長吸一口氣,準(zhǔn)備要說,但卻呆立著。
張仁笑問:“怎么?忘記了?”
笑著看著他。
韓奕聽不得激將,只得回道:“我沒忘記?!?p> 看了張仁一眼,咽了咽口水,接著一字字說出:“這幾句是說舜從田野之中被任用,傅說從筑墻工作中被舉用,膠鬲從販賣魚鹽的工作中被舉用,管夷吾從獄官手里釋放后被舉用為相,孫叔敖從海邊被舉用進了朝廷,百里奚從市井中被舉用登上了相位?!?p> 韓奕住了口。
張仁讓他坐下,問其他書童:“你們還有誰?知道后面幾句?”
眾書童更是閉口無聲,無一人站起來回答。
張仁更是嚴(yán)肅,注視眾書童,重重嘆了口氣。
韓奕一聲咳嗽,接著說道:“所以,上天將要降落重大責(zé)任在這樣的人身上,一定要道先使他的內(nèi)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勞累,使他經(jīng)受饑餓,以致肌膚消瘦,使他受貧困潦倒之苦,使他做的事顛倒錯亂,總不如意,通過那些來使他的內(nèi)心警覺,使他的性格堅定頑強,增加他不具備的才能?!?p> “故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然后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p> 韓奕一字字說著說著,說到“曾益其所不能”時,瞬然哭了起來,是無聲的哭泣,只有淚水,似有什么傷心事埋在心頭,牽引而出,心想:“我要從政為官,當(dāng)宰相,治國平天下,對付惡人,貪官奸臣,不知要受多少苦,就像這篇課文一般,擔(dān)當(dāng)重任,該有多苦?什么時才能做到?”
自袖擦淚,繼續(xù)說道:“人經(jīng)常犯錯誤,然后才能改正;內(nèi)心困苦,思慮阻塞,然后才能有所作為;這一切表現(xiàn)到臉色上,抒發(fā)到言語中,然后才被人了解?!?p> 稍微一停,接著說道:“在一個國內(nèi)如果沒有堅持法度的世臣和輔佐君主的賢士,在國外如果沒有敵對國家和外患,便經(jīng)常導(dǎo)致滅亡?!?p> 說到這里,韓奕大放悲聲。
張仁不解,以為自己打他重了些,心想:“韓奕,先生以后不打你就是了。唉!我真糊涂,你這般小,怎對你這樣苛刻,先生是老糊涂了?!?p> 可想他對韓奕企望有多大,一來韓奕聰明乖巧,二來和尋常孩子不同,有驚人才能,這樣走到那里,都受到注視看重,更何況他是孩子,做老師誰不希望學(xué)生好,對自己名聲和國家,大有幫助。
韓奕這一哭,眾書童更是不解,當(dāng)他被先生打了,感到委屈難過,張嘴大哭。
張仁見他小模樣,神情凄苦,又氣又好笑,他從來不會哄小孩,更討厭哭的小孩,眉毛一皺,笑道:“韓奕再哭?先生可要打了???”
眾書童聞言,哈哈大笑。
張仁幕然瞪了他們一眼,笑聲又止住了。
韓奕哽咽著坐下,不由嘀嘀咕咕,自言自語,在心里問自己:“我怎么哭了?我當(dāng)這么多人?我哭什么啊?我為什么哭???”
這種奇怪心情,時常牽動他內(nèi)心,就象他見到窮人和別人受苦,猶如自己一般,同情他們,哇哇大哭。
小孩心性,時哭時笑,無法琢磨。
【附文(注:韓奕要當(dāng)宰相,而且是自小立志為百姓,精忠報國,治國平天下,不過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钡氖ト似返?,自小如此,鐵了心要去做的人和故事并不多,通常這些人經(jīng)歷很多苦難,一輩子也不太平。
其中,最著名有兩個故事,第一:北宋范仲淹,他要算命先生幫他看看,他長大了能當(dāng)什么,算命先生不答,先問他長大了想當(dāng)什么。
范仲淹回道:“我要當(dāng)良相良醫(yī)。”
算命先生見他口氣不大,反問:“你為什么要當(dāng)良相良醫(yī)呢?當(dāng)他有什么用呢?”
范仲淹想了想,很堅定回道:“只有良相良醫(yī),才能救人?!?p> 就此可以看出,年小有這份心,為他人著想,看起來愚笨思想,在他心里是天生的,也是少見。
算命先生驚異范仲淹之言,更奇感他的心德,然后一看他手象,當(dāng)下占了一卦,也不明說,生怕泄漏天機,只道:“你有這份心,長大了定能當(dāng)宰相,當(dāng)良醫(yī)?!?p> 他這話,也真說對了,范仲淹長大了,果真當(dāng)了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