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旭見親娘如此，已是急著想要起身，只是身體畢竟虛弱，剛起來一半，過于用力，倒嗆咳起來。
唬得眾人喂水的喂水，拿藥的拿藥，忙讓先躺下來再說。
“燕靈，你看看你，孩子回來不知多高興，又不是他的錯，你這樣說話，孩子傷心呢?！庇诶咸娪谛裉珊昧耍呕仡^說了馬氏一句。
“祖母，我娘，她，她也是太高興了，您別生氣?！庇谛襁B忙解釋。
“好，好，我不說她，祖母都知道，今日你先歇息，待你養(yǎng)好了精神，咱們再慢慢敘話。”說著便起身要回內(nèi)院。
“娘?！瘪R氏見了，要上前去扶于老太太，反被于老太太一把抓住手腕，“燕靈，你心里的苦，為娘都知道，只是，看著孩子無事，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嗎。你也別在這兒了，跟著我回去，來日方長，什么話非要讓孩子今天說。休息好了，多少話說不得的。走，都回去休息。這些日子以來，你也累著了?！?p> 馬氏聽了此語，眼淚又止不住的流，好一會子，終是點頭道：“娘，我聽您的，”又向于旭，“你好生休息，娘明日再來看你?！?p> 于旭似松一口氣，點頭答應，婆媳二人便攜手往內(nèi)院行去。
今晚無月，園中黑影婆娑，偶有風拂綠葉的沙沙聲，帶起一股清草味道，于老太太深吸一口氣：“看來明日有雨啊?！?p> 馬氏無精打彩走在一旁，見她這副樣子，老太太問：“燕靈，孩子九死一生才回來，你這樣，就不怕他傷心嗎？”
“他，他是傷心，他怎么不想想我這當娘的心，娘，您知道嗎，剛才出來的時候，我問過于沁，他是回程路上擅改行程才碰上楚國公的，竟，竟是為了現(xiàn)下內(nèi)院一并送回那女孩兒！”
于老太太聽了，也是蹙眉：“于沁真這么說？”
“是了，我是在想，大伯、二哥色色安排妥當，如何會有這樣的事，出來路上便問了于沁，說楚國公麾下士兵是與旭兒在婆羅洲旁的呂宋島上起了沖突，才把他抓住的。又問過跟船的于桂，原是直回福建碼頭的行程，旭兒突然說要去呂宋島接人...”
“這樣說來，倒真是旭兒不懂事。”于老太太聽著，犯了沉吟，一時倒也理解馬氏為何如此生氣了。
“娘，您還不知道，那女孩兒現(xiàn)下還昏迷著，在我院兒里，府醫(yī)予她診治時，說她已是珠胎暗結(jié)。旭兒還說，還說那是他的孩子。”馬氏含羞忍恥，好容易才把這段話說完。
“什么，已是有孩子了，什么時候的事？”
若是真事，這孩子就是府中四代中的第一人，又是嫡傳血脈，混淆不得。如何便想到這里？總是聽了馬氏的話，已對這女孩兒有些偏見的緣故。
于老太太心中按下此事，和聲向馬氏道：“事已至此，還用我勸你嗎？總是自家骨肉，沒什么隔夜仇的，孩子歷經(jīng)九死一生才回來，只要平安就好了?！?p> “再有那女孩的事，待她清醒了，慢慢問吧，若拿得準，咱們府中倒是又要添丁進口了，是大喜事。”
說是這么說，只是，若是正經(jīng)孫輩成婚，又有了嫡嗣，該是多么高興的事，老太太又何嘗會是這種口氣呢。馬氏心中自有一樁煩難，此時也不便說出來，只得硬吞下去不提。
次日一早，頂著黑眼圈進了鶴壽院，大太太竟然也在，正與老太太說著話，看著馬氏進來，大太太站起身來向她道：“弟妹大喜。”
馬氏一愣，想來總是賀于旭平安回來的緣故，便向陳氏行了一禮，又道：“謝過大嫂牽念?！?p> 大太太笑得開懷：“早知道旭兒真是個好孩子，他幾個哥哥們都還在念書，他就在外擔著家業(yè)重擔了，如今子嗣也有了，真是事事走在前頭。”
“若是需用什么，弟妹可別客氣，我不在家，便問柔兒也是一樣，”大太太想想又笑著道，“只這種事，她小女兒家，可不大懂，便交給王媽媽辦，也是一樣的。回頭我便給她說一聲。”
饒馬氏平時多伶俐一人，現(xiàn)下也簡直不知要如何下臺，不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半晌只得勉強道：“讓大嫂費心了?！泵嫔系男φJ真論起來，比哭還難看。
大太太看二房如此，心中舒暢得很，還想借春宴挑一家名門仕女結(jié)親呢，也不想想，若不靠著大房，他們自己可有什么值得拿出來說嘴的事項？左不過一些黃白之物，偏馬氏天天還拿腔拿調(diào)的，讓她煩不勝煩。
如今可好？自己打了自己的臉，看哪家還會愿意把閨女嫁進來！
大太太神舒意暢的向于老太太行禮：“母親，我便出去與娘家大嫂匯合了。太醫(yī)看過，德妃的胎約摸就在這幾日。忙完這陣，我便回來專心伺候母親?！?p> 于老太太也無話說她，只得揮手，讓她速速離去便了。
待陳氏離去，于老太太看馬氏神色倦怠，只道她沒有睡好，讓她也早些回去休息。
馬氏回了院中，人還是有些渾渾噩噩，一時喜兒子平安回來，一時憂眼前這爛攤子如何收拾。
閭媽媽陪侍在側(cè)，說幾多寬解的話也不頂用。玉茗是得了鶴壽院吩咐要好好照管著些的，卻也是老鼠拉龜，無處下手。
正當這時，小丫頭跑來稟報，客房里的小姐醒過來了。
馬氏嘆一口氣，命閭媽媽過去問話，自己仍在房中發(fā)呆。
玉茗見此，趁便給馬氏換了一盞熱茶，又小心道：“太太如此，想來是一心牽念少爺，昨夜沒有睡好。只是少爺此時正在外院養(yǎng)傷，一時也不得見的。莫若便靠在塌上休息一會兒，我給太太守著?！?p> 見馬氏不樂，玉茗又道。
“太太，少爺總是平安回來了，只看這一點，別的都是小節(jié)?！?p> 馬氏一腔心痛，無處抒發(fā)，哪里睡得著，只輕輕搖頭。玉茗想了想，便將四小姐送來的安寧香挑了一節(jié)出來，
準備點上。前幾日為了好兆頭，香爐一直用著銅制子孫永保，現(xiàn)下見此情景，只得偷偷換一個陽春有腳出來，也算應季和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