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穎兒卻深知其中關(guān)竅，掃了兩個丫頭一眼，正要說話，卻見前頭是閭媽媽來了，自然捺下話頭，打起了精神。
于移海近日倒忙得很，馬氏等閑難見著人，有時回來太晚，索性在書房睡了，早晨等她要找人，又聽說已經(jīng)出了門，如是十來日，馬氏難得發(fā)了脾氣，留話給外院道：“多早晚也要到內(nèi)院來一趟?！?p> 于是這夜交二更時分，于移海頂著一頭霜露進(jìn)了房門，馬氏倚在榻上，幾乎半睡，還是閭媽媽見人來了，叫醒了她，這里又遞上備好的衣裳，好與他換。
“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多少天沒見著人了。”馬氏嗔道，但還是仔細(xì)給于移海理好盤扣袍腳，又接過熱茶來遞上去。
于移海抿了一大口，舒服得吁一口氣，這才道：“嗨，你還不知道嗎，還不就是前兒我給你說的那檔子事。”
見夫妻倆有正事要談，閭媽媽連忙打個手勢，屋中伺侯的人跟著退了下去。
“原是鄧家應(yīng)承了合作，我們就松快了一大半，只等著他們家的老供奉上手，誰料得曲家知道了，竟不放手，三番四次前來生事，既然是議定了合作，自然也不能袖手。”
說到這里，于移海嘆口氣：“曲家也是太跋扈，張口就干要兩成份子才肯讓人。放哪里也說不過去?！?p> “咱們自然不能同意，他們就變著法子去騷擾鄧家的生意，揚言多年合作伙伴，鄧家不仁在先。弄得人家苦不堪言?！?p> 說到這里又是搖頭，“我看那鄧家也是，根本不中用。若不是泡制藥材用得上她，真是不想管。”
“現(xiàn)下，就像一團(tuán)爛泥糊上腳，不管也得管了，不然這地界，咱們又怎么立足？還道咱們于家用了他們丟下不管咧。你說說，這都什么事？”于移海唯有苦笑。
“怪不得?！瘪R氏這才釋疑，“我就說最近怎么忙成這樣。”
“還不就是老辦法，找人去和曲家談，使人先幫鄧家護(hù)著家宅，別的還有什么。誰料這曲家也是難打交道的很，油鹽不進(jìn)，畢竟他有兵，又占著兩分道理，很難說服?！?p> “那你也要注意著自己的安全，”馬氏聽著，心揪起來，接過茶盅放到一旁才道，“誰曉得那起子莽人急起來做什么事，不然你出門入戶帶上旭兒一起吧，父子倆總有個照應(yīng)。”
“他，”誰料于移海聽到這里，冷哼一聲，“我曉得輕重，到時候再說吧，先安置?！?p> 馬氏本來還有些話要說，但見于移海這樣疲倦，也不好再問，只招呼人進(jìn)來洗漱歸置不提。
如是又過了幾日，忽而有天不早不晚的召黃穎兒過去，隨著天氣越來越?jīng)觯S穎兒肚子已是大得驚人，卻不好推辭，到得主院，是閭媽媽接了出來，察她顏色，頗是為難，不像是什么好事，卻又沒說出來什么。院中站著幾個面生的娘子，也不知是誰家。
黃穎兒索性捺住氣，任她扶著進(jìn)了正堂。平日里娘們兒說話，都在內(nèi)室，幾時又把正堂開過。兩個綠對視一眼，都加快腳程跟了上去。
馬氏自然端坐堂上，左下方第一把椅子上卻坐了一個看著近三十歲的女子，一身品紅色暗梅花紋云錦衣裙，貴氣是有了，顏色卻憑添三分老氣。想是因為做客，頭上插著數(shù)把金釵，卻只綴兩顆東珠，想也是從著低調(diào)的路子。
“穎兒來了，快過來，見過你鄧姨?！瘪R氏見她進(jìn)來，連忙伸出手，微微笑起來。
黃穎兒捺下心中驚訝，慢慢走過去，先向那女子行禮，喊了一聲鄧姨。
對方絲毫不見窘迫，大大方方應(yīng)了，又從懷中掏出一塊上好的玉牌來：“這是出海時偶然得的，少奶奶只拿著玩罷?！?p> 見馬氏頷首，黃穎兒方伸手接過，又再四遜謝，方歸了座位。對著這年輕的長輩，心中莫名一絲怪誕，伶俐如她，也不知如何寒喧才好。
“鄧姨家里有些事情，”馬氏向她紹介，“便先在我們家住一段日子，”說到這里，馬氏抬頭看了一眼鄧雪軼，看她面上始終掛著不錯亂的微笑，心中微哂，又接著道，“故而叫你過來，認(rèn)認(rèn)人，也是拜見長輩的意思。”
聽話聽音，婆婆的語氣，顯見得對這個自己不清楚來路的鄧姨并不歡迎，人都進(jìn)了內(nèi)院，既然不是她的主張，那自然就是...
想到這里，黃穎兒陡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想，怪不得閭媽媽一臉好說不好說的樣子，她連忙答話：“媳婦知道了。”其他那些招呼客人諸如安心住下的話，她卻一句也不提。
“雪軼，咱們府里有幾處客院，只屹園是剛修整過的，進(jìn)出也便宜，我看你就先在那里安置，余者咱們來日方長，慢慢再敘?！?p> 馬氏開了口，鄧雪軼自然應(yīng)下，閭媽媽這里便忙讓人領(lǐng)著下去安置不提。
一席話下來，看馬氏有些倦了，黃穎兒原本想要陪著坐一會兒，她卻道：“要你走這一程路也是辛苦，只是禮數(shù)不得不如此，你也早點回去休息?！?p> 黃穎兒捺下疑問，應(yīng)了聲是，終是見人先扶馬氏上了軟榻，點好安神香，又將薄被蓋好，這才退了出來。
主子們在里頭應(yīng)酬時，底下人在外頭打了好一陣嘴皮官司，接到黃穎兒，南媽媽就小聲道：“奶奶，太太心里擱不平咧?！?p> “這話從何說起？”黃穎兒正想聽這個。
“這姓鄧的原是二老爺外頭的生意伙伴，近來有些不太平，就接到我們家來住。說是老爺太太昨晚發(fā)了好大一場火?！?p> 說著又壓低聲音道：“這鄧娘子還沒嫁人，這樣避到咱家來，以后如何說得清楚?！?p> 湖州地界，還有人和事需要于家避諱成這樣？黃穎兒的思慮自然比南媽媽更進(jìn)一層，她慢慢踱著步，眼前忽然浮現(xiàn)中京城里那只纖纖素手，莫名打了個寒噤。
南媽媽自然察覺，做勢打了自己一下：“瞧我胡沁什么，耽擱了奶奶腳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