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時不時癡笑,路人看到都會繞道走,我知道我現(xiàn)在的模樣一定比鬼還嚇人,因為我已經(jīng)三天沒合眼,黑眼圈不知道有多重。我上公交車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拿出包里的鏡子一照,濃濃的黑眼圈以及毫無血色的臉,還有蓬亂的頭發(fā),這堪比電影里的貞子了吧?;氐郊野寻S便一丟,胡亂換好鞋便徑直走向廚房拿了好幾瓶酒,我一瓶一瓶的往嘴里灌,希望可以借著酒暫時失憶,可今晚我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許多,借酒消愁,消愁消愁,越消越愁?;蛟S是借著酒勁,又或許是真的崩潰絕望,我趴在桌上失聲痛哭,嘴里一直念叨著:“江鳴川,咳咳……江鳴川……”
我感到難受,不止是心里,它還伴隨著頭痛與胃痛,腸胃里像是有無數(shù)根銀針穿過。我捂著胃看著滿桌的酒瓶,心想不會是喝出什么毛病了吧,可千萬別,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去做胃鏡,上次一次做胃鏡還是兩年前。我企圖起身去拿胃藥,但劇烈的疼痛讓我根本無法走動,我知道,我的胃病再一次犯了。我嘗試著走兩步,可我連一步都還沒邁開就摔倒在地。
現(xiàn)在是凌晨一點,外面依舊燈火闌珊,而深夜里的城市如同一只沉睡的野獸,隨時都會醒來將人吞掉,永墜地獄。我拖著沉重的身子艱難地朝沙發(fā)爬去抓過手機,拿起手機的那一刻我卻有些迷惘,我該打電話給誰,救護?還是江鳴川?
我苦澀笑笑,最終還是打給了江鳴川。很快,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喂?”
“鳴川?!蔽胰讨弁磸难揽p里擠出他的名字,突然猛地一陣咳嗽,我看著手里的血發(fā)愣,我的病已經(jīng)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這是我患胃病以來第一次咳血,醫(yī)生囑咐過不能飲酒過度,可我常常將自己喝得爛醉,以前的我可是滴酒不沾,現(xiàn)在,它似乎成了我的生活必需品,哪怕我明白它是一種穿腸毒藥。
許久,電話那頭才發(fā)出一聲淡淡的問候:“怎么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將自己咳血的事告訴他,讓他同情可憐自己?什么時候我也需要別人的同情可憐了呢?我吸了吸鼻子,咧嘴道:“我好難受,鳴川,你說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啊……”突然鼻子一酸,心底的難過與委屈猛地涌上我的喉嚨,我環(huán)膝蜷縮在沙發(fā)角落,手機順勢從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我崩潰大哭,一時間竟忘了胃疼,忘了跟他還在通話中。當我知道他要結(jié)婚的這個消息,這幾天我都盡力不讓自己情緒崩掉,盡力不讓自己瘋掉,可我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就已經(jīng)這么繃不住了。
頭漸漸昏沉,上眼皮猶如千斤重,我只覺得心頭一緊,整個屋子都開始旋轉(zhuǎn)。我暈倒在地上,隱約中好像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他急切的聲音:“喂?阿枝,阿枝?!?p> 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久,久到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有江鳴川和我,有一只狗和一只貓,還有一個可愛的小孩子。我們圍坐在一棵樹下嬉笑玩鬧,我看著鳴川陪孩子放風箏,看著貓與狗在地上打鬧,而我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這一切。
等我醒來時已經(jīng)是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我記得自己明明在家里,還是說我已經(jīng)死了?外邊的天早已黑透,原來我昏睡了快三天。我微微動了動打著點滴的那只手,它似乎碰到了什么帶有溫度的東西,我下意識撇過頭看去,是江鳴川。
他趴在床邊睡著,我又驚又喜,連起身的動靜都放到最小,生怕吵醒他。江鳴川睜開眼見我醒來,原本還睡意朦朧的他突然精神起來,“醒了?渴了嗎?我去給你倒水,等著?!边€沒等我張嘴說話,他便手忙腳亂的去接水,我靠在枕頭上看著他在病房里走動,心里面多了些安慰。他將水遞給我,隨即又伸手撩開我的劉海探探我額頭的溫度,“嗯,燒退了。”他的手觸碰到我額頭的那一瞬間,我的身體像是觸電般,“你想吃什么?”他問。
“我想吃蘋果?!?p> “好,我去給你削?!?p> 我記得江鳴川不會削蘋果,他會沒輕重的把皮削的很厚,最后剩下的水果也沒多少,我經(jīng)常因為這個而嘲笑他削的丑。這次他卻讓我很驚訝,只見他很熟練的把蘋果按逆時針的方向削皮,甚至連削的果皮都沒斷。
“你什么時候?qū)W會削皮的?”我接過蘋果輕輕咬了口,抬眼看向他,透過他的側(cè)臉可以看見他高挺的鼻梁,睫毛與眼睛還是那般好看,我與他對視許久,他的眼睛似乎有種強大的吸力想要將我吸進去,讓我挪不開眼球。江鳴川抽了張衛(wèi)生紙擦手,忽然抬眼對我微笑,慢慢地說:“早會了,那時想著一定要學會,以后好削給你吃,可惜……”
“可惜我們分手了,對嗎?”他擦手的動作頓住,靜靜的看向我,原本是想張嘴說什么,卻又只是嘆息一笑,“都過去了?!?p> 我見他欲要起身離開,我像發(fā)了瘋似的扯掉右手的針頭,沒吃完的蘋果也隨著我掀被子的動作滾落在了地上,我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乞求道:“別走?!蔽乙蕾嗽谒膽牙?,聽到他逐漸加快的心跳聲以及有些急促的呼吸聲,他的身上依舊有種淡淡的櫻花香,我知道那香味的由來。高中畢業(yè)那年,我與江鳴川漫步在校園的月咡塘,我們因為沒有考上同一所大學而不得不分開。分別時,我挽住他的脖子踮腳親了下他的臉,“你要想我,要記得我?!蔽蚁蛩鰦桑麉s注意到我身上的味道,他湊近嗅了嗅,問:“你用的什么味的香水?”
我說:“櫻花?!?p> “你喜歡櫻花?”他繼續(xù)問。
我點點頭,他卻突然將我拉入他的懷里,下巴抵在我的頸窩在我耳邊低聲道,那感覺酥酥麻麻的:“回去把香水的牌子告訴我?!?p> 我一臉疑惑,“干嘛?”
他忽然間深吸了口氣:“這是屬于你的味道,我要天天都聞得到?!彼f。
“可你不是不喜歡……”
“你喜歡就好了?!彼坏任野言捳f完,“以后我就一直都用這種味的,這樣不管在哪兒,我都會永遠記得你,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