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后,睡覺的睡覺,打球的早已經(jīng)出去,剩下的活人,寥寥無幾。
許疏蕪深吸了口氣,無奈地走到講臺桌上,提高音量:“你們要報項目的,都去找體委報名,要十二個?!?p> “副班長去唄,還有三千米的項目,誰要報啊,反正我們后面的是不報的,我就報個接力和跳高去湊數(shù)吧?!?p> 坐在倒數(shù)第二排的夏妤,一邊照鏡子補妝一邊對旁邊幾個玩得好的女生笑。
看上去是對那幾個女生笑,實則是笑給許疏蕪的。
隔著好幾張課桌外加一個講臺桌,許疏蕪都能感受到來自她身上的敵意。
許疏蕪雙手撐在講臺桌上,看著夏妤,眼里透著森寒:“你不報,不代表別人不報,請你不要帶節(jié)奏?!?p> “嘭!”夏妤把手里的粉撲和粉餅扔進桌上放著的鐵盒里,站起來與許疏蕪對峙,“我?guī)Ч?jié)奏?你裝什么清高,誰不知道你跟沈秋野上過床,
還跟休學半年多的魏拓不清不楚,嘖,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是有證據(jù)的。
參加一千米女生的請舉手。”
夏妤掃視周圍一圈,見沒有一個女生舉手說要參加三千米,她得意地看向許疏蕪。
嫵媚的眼睛里,眼線長濃,讓她原本說不上大的眼睛,顯得深邃又大,戴著藍色美瞳的瞳孔,水靈靈的,像是會說話一樣。
在看漫畫的沈秋野眉骨一顫,翻頁的手停在空中,他掀開眼簾,朝講臺桌上看去。
許疏蕪早就把視線放在了沈秋野身上,四目詭異地對在了一起,一秒、兩秒、白皙的小手舉在空氣中:“誰說沒有的,我參加?!?p> “切?!毕逆ダ湫σ宦?,一屁股坐了下來,語氣里挑釁味十足:“那副班長要好好為我們爭光呀?!?p> 許疏蕪沒有回答她的話,甩下來一句:“體育委員自己登記,還有需要運動會稿子不想寫的找我,五塊錢一篇?!?p> 便坐回了位置上,她從抽屜里掏出一包紙袋裝著的面包,放在沈秋野桌上,語氣比平時冷了點:“電影票,爆米花,校服,我欠的挺多了的,這是我給你買的,算我還人情的第一步。”
沈秋野繼續(xù)看著手里的漫畫,不為所動:“不是說要給我做門嗎。”
也許是人越詫異表現(xiàn)得越平靜,聽許疏蕪說完話,他腦子里浮現(xiàn)的都是她日記本上關于不吃早餐省錢的字跡。
許疏蕪嘆了口氣:“現(xiàn)在整個僑英除了老師都以為我跟你發(fā)生關系了,我是不是有病才去你家,你說這傳謠言也就算了吧,還賺不到錢,
我看你人氣很高,我原本是打算召集那些特別關注你的人,然后我們炒緋聞,我可以先吊足她們的胃口,最后在關鍵時刻說一句,支付二十元即可揭曉下文?!?p> 沈秋野:“……”
“還有,我昨天回教室的時候,聽到有人說,你承認那些謠言了?”
許疏蕪腳搭在兩個桌腿之間的橫柱子上,秋日的陽光正好照到她沒過小腿的白色長襪上,白的像水晶一樣透亮。
“……”沈秋野合上書,他明明是個腦回路很快說話做事都考慮后果的人,遇到昨天一大串逼問,他繃不住脾氣才說了那樣的話。
他當時沒有考慮到許疏蕪是個女生,他也沒考慮到,他自己的名聲不好無所謂,不代表許疏蕪無所謂。
清白,對一個女生很重要。
“看我干嘛?我問你是不是呢,謠言越傳越變味,你說不是我也能相信?!?p> 見沈秋野看著她半天不說話,她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么東西,摸了摸,什么也摸不出來。
“那如果是呢?”沈秋野半垂著眸子,對不起三個字卡在喉嚨里,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張口就說不出那三個字。
“照你這話,你就是咯?!痹S疏蕪的語氣越來越平淡,臉上覆上了一層是沈秋野這幾天少見的陰霾,“你知道,這個謠言要是放在古代,我是要被千夫所指,被道德批判的,而在現(xiàn)代社會中,我是未成年人嚴重不良行為,
敗壞校風的,古代女子都愿為貞節(jié)以死殉身。
但還好在現(xiàn)代,既然已經(jīng)傳出去了,不如趁機賺一筆,五五分怎么樣?”
“你……”沈秋野聲音逐漸沙啞,“算了,你隨意。”
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他看歉都不用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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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學,食堂擠滿了人,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看著面前擺著的一碗白米飯,沈秋野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還真是請……吃飯,只有飯沒有菜。
嗯,最純潔的請吃飯。
沈秋野拿起筷子開始扒飯,沒有菜也吃出了山珍海味的假象。
許疏蕪雙手不安地放在桌上,見沈秋野一句話也不說就開始吃白米飯,很開心,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覺得只吃白米飯就很好吃。
她迫不及待地想從沈秋野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好吃嗎?”
沈秋野瞥了她一眼,泛著冷白的手指擰開礦泉水蓋子,把水倒進嘴里,嘴里的飯被沖下去了,才說道:“不好吃?!?p> “那你還吃那么香?”
“浪費糧食可恥?!鄙蚯镆坝掷^續(xù)扒著飯,那吃相,完全不像是他覺得不好吃的樣子。
“我……”許疏蕪才說一個字,身后傳來的議論聲就迫使她不得不閉嘴。
“我賭一百塊,沈秋野和許疏蕪在一起不超過高中畢業(yè)。”
“你別忘了,她倆可是那個過的,而且沈學長根本不跟女生打交道的呀。”
“什么思想啊,都什么年代了,我就偏不信他們的愛情會超過高中畢業(yè)?!?p> 兩個女生議論著議論著都覺得自己的觀點才最對,聲音也越來越大,就差沒打起來了,聲音從你一句我一句變成了,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一片混亂的舌戰(zhàn)之后,身后傳來摔筷子的聲音,兩個人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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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最近的謠言是都過不去了,許疏蕪抿著唇,雙手插在褲兜里。
天氣已經(jīng)變涼,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冷了,大家要么都已經(jīng)穿上冬季的校服,要么就在夏季校服外面加一件外套。
唯獨沈秋野和許疏蕪光著大腿和胳膊,在校園里走著。
雖然兩個人才認識沒多久,卻都已經(jīng)悄無聲息走在了一起,做什么事都極有默契地走到一起。
朋友,許疏蕪突然想到這個名字,朋友是什么呢,她頓住腳步,望著沈秋野修長的背影。
他也停了下來。
一個比沈秋野矮半個頭,微卷的短發(fā)里藏著幾撮黃毛,不難看出很臭美,學校不讓染發(fā),為了躲檢查老師視線故意染的。
他斜身站著,囂張地瞪著沈秋野。
“你小子,是不是招惹我家小雪雪了,她昨天跟你這個小白臉去看電影后就一直很不開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