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鴻門晚膳
太傅為太子解了疑惑，太子向著太傅三作揖，連聲道謝。
太傅欣慰不已，不斷感慨我大明有仁德儲君。
太子國子監(jiān)外酷日下久等，堪比楊時程門立雪，消息立刻傳遍了朝中內(nèi)外。
很快也傳到了萬貴妃的耳朵里。
“萬娘娘，奴才聽聞今日朝中都在贊太子爺好學謙和，是仁德儲君?！币呀?jīng)升任西廠提督的汪直掌握著朝堂內(nèi)外各種要事，并將今天的要聞匯報給萬貴妃。
“此話怎講？”
“萬娘娘，今日太子爺午后未休息，堅持讀書，還專門跑去國子監(jiān)找太傅問道，太傅正忙于貢生入學典禮一事，太子爺在外等候了很久，現(xiàn)在朝中內(nèi)外都夸贊太子爺，連閣老、尚書大人們都對太子爺贊不絕口呢。”
“啪！”萬貴妃怒拍桌子，罵道：“這些狗奴才，受著我的恩惠去夸太子？是想跟我作對不成？”
汪直嚇得立刻下跪：“如今連閣老們都對太子爺這般夸獎。萬娘娘，太子爺雖還年幼，但實在是不可小覷啊?！?p> “去給我把太子叫來，就說萬娘娘請他到我宮里用晚膳?！比f貞兒深吸一口氣，眼睛瞪起，吊梢的眼睛顯得更兇神惡煞。
汪直乘著暮色來到了周太后的仁壽宮中請?zhí)尤ビ蒙拧?p> 周以蓮一聽到是黃鼠狼來給雞拜年了，趕忙拉著朱祐樘進內(nèi)殿，小聲在他耳邊道：“我的乖孩子，千萬別吃萬貴妃遞給你的任何東西?！?p> 朱祐樘點點頭。
午后暴戾肆虐的大太陽漸漸消了神氣，落下了山，朱祐樘望著夕陽，云霧在夕陽外包圍出一個個細小的缺口，夕陽磨出凌亂的邊角，如同一塊又大又圓的桃酥餅。
桃酥餅，唉，午后吃的那兩塊桃酥餅著實是大了些，害得他現(xiàn)在還難受得不行。朱祐樘的肚子鼓鼓的，只想著走幾步路消化消化。
步入萬貴妃的昭德宮中，一股香味撲面而來，他感覺這股味道怪得很，聞起來是淡淡的清香，卻有種難以形容的惡心。
這種惡心的味道讓他停下了腳步。
害怕，難受…
汪直拽著他往殿里走。
朱祐樘走進殿里，萬貴妃正笑瞇瞇地看著他，桌上擺滿了菜。
“太子爺快來，我特地去仁壽宮里打聽來的，都是你愛吃的?！?p> 朱祐樘坐下一看，醋魚、烤羊腿、烤雞、餃子、牛肉湯餅…
可胃里的兩塊大桃酥餅撐得他吃不下，再美味的食物他看著也無動于衷，加之萬貴妃宮中那令人不適的寧神香的味道，他更加沒有胃口。
萬貴妃給他夾著起菜，放入他的盤中，“太子爺，快吃??！”
朱祐樘拿起筷子，又實在是吃不下，便放下了。
萬貴妃見他這般，又急又怒，直問：“太子爺怎么不吃？”
“我飽了。”他確實什么也吃不下。
萬貴妃假裝笑笑，端起一碗?yún)f給了朱祐樘道：“那太子爺喝點湯?！?p> 朱祐樘望了一眼那參湯，顏色烏黑，一點都不似平時吃的那樣金黃濃郁。他疑惑著望著萬貴妃，她一改平時兇狠的眼神，親切地望著他，好似喂養(yǎng)自己孩子一般。
“我的乖孩子，千萬別吃萬貴妃遞給你的任何東西?！弊婺傅穆曇粼谒吇仨?。
雖然年幼，但他懂得何謂防人之心。
“我怕有毒?！敝彼暮⒆硬粫鼗?，他直截了當拒絕了萬貴妃的殷勤。
萬貴妃聽到這話，笑容凝固在臉上，半空中的手緩緩放下。
“呵…呵…”她尷尬地笑了，“太子爺說話真是有趣啊?！?p>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蓖糁惫?，笑著在一旁打圓場。
朱祐樘瞥了一眼汪直，向萬貴妃作揖，道：“萬娘娘，我先回去溫習了。”轉(zhuǎn)身便要出門。
汪直哈著腰，跟著朱祐樘，打算送他出門。
萬貴妃看著汪直這樣，更是來氣，“汪直，你給我回來?！彼齾柭暫茸×送糁薄?p> 汪直只得轉(zhuǎn)身回到萬貴妃身邊。
朱祐樘見萬貴妃這氣急敗壞的樣子，更加確定了萬貴妃的湯食里下了毒，他回想剛剛那一會兒，很是后怕，頭皮發(fā)麻，背上一陣涼。
他彳亍在潔白清冷月光下，淚水落了下來，雖沉著應對過去，但這種心驚膽戰(zhàn)的生活何時才會結(jié)束？
他望著月亮，想起午后那個步搖女孩的笑容和那清脆的鈴鐺聲。
……
月光下，張府一家人正搖著蒲扇在院中乘涼，步搖少女張嬙抬頭望著月。
“嬙兒，今日你是不是又翻墻了？”張巒質(zhì)問著女兒。
“嘻嘻，阿爹，我想試試師父昨日新教的武功。”
“哈哈，本是入學大喜事，為父下了學見到你，嚇出一身冷汗?！?p> “阿爹，女兒練好武功才能保護爹娘??！”張嬙撅起嘴撒嬌。
“哈哈，好！以后我的嬙兒就是我大明的女將軍?！睆垘n摸著女兒的臉笑道。
“官人笑什么呢？這么開心?！睆垘n的夫人金秋容端著一盤橘子出來。
“夫人啊，我在想我女兒成為女將軍的樣子，哈哈?！?p> “咱們嬙兒就不能做才女嗎？官人你可別忘了，她是我夢月而生的孩子，日后定是我大明的易安居士?！苯鹎锶莘畔卤P子，剝了一個橘子遞給張巒。
張巒接過橘子，放入口中，笑道：“夫人所言極是，嬙兒是有福之人，一定能超越我這個做父親的?！彼蝗皇掌鹆诵θ?，“一定不會似我這般命途多舛?！?p> 金秋容聽到這話，手停住了，指甲不小心掉進橘子肉里。
想起了過去的生活，她苦笑道，“傲骨不服世俗，到頭來終是空?！彼验僮尤胱炖?，又吐了出來，直道“真酸?！?p> “阿爹，阿娘，莫要傷心，咱們已經(jīng)來了京師了，以后咱們的生活一定會更好?！蹦暧椎膹垕詫δ赣H的話聽得云里霧里，只能安慰幾句。
張巒和金秋容相望著，欣慰地笑了。金秋容摸了摸張嬙的頭上的丱發(fā)，道：“嬙兒說得對，咱們應該忘掉過去的齷齪年月，祈盼新的生活，盼你阿爹早日學成，留任京師。”
張巒望著天上的明月，回憶起了自己十幾年來的讀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