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域外蠱毒
和娘親是故友?他究竟是誰?
觀他行事作風從容不迫,仙風盈袖,瀟灑脫俗,似乎對一切了如指掌的樣子,再加上住在這山頂廖無人煙的道觀上,像極了一尊“活神仙”……
娘親與他又會有何種淵源呢?
晚娘驚詫的神情很快被她隱藏起來,她努力壓住心底的好奇心,想一探究竟,但厲承修還在,她不能輕易表露身份。
“我確實喜歡玉蘭夫人的畫作,那便……恭敬不如從命,多謝道長贈畫了!”
“殿下不必客氣?!钡篱L笑笑,最后舒然地望了眼那幅畫,似是放下了什么心結(jié)。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細心地卷起放入畫軸中,遞予她。
晚娘將取下的畫寶貝似得捧在懷里,再次見到娘親的畫,心中五味雜陳,感觸頗深。
物是人非,恍若隔世,便是如此。
“此畫似乎是娘親冥冥之中的指引,女兒定會查明真相,洗清杜家嫌疑!”
三人各有所思。
厲承修見公主殿下神色激動又悲愴,想起她曾說過“杜夫人于她有恩”,那杜夫人便是此畫的主人,如今這般,怕是睹物思人吧。
……
待三人下山時,小試早已駕馬車等候在山腳下,晚娘主動提議同道長共乘馬車,要商議一下患者病情,厲承修則駕馬一路隨行,趕在卯時末數(shù)人到達驛站。
道長背著藥箱,在小試引路下率先進去,晚娘緩緩下車,厲承修見她魂不守舍的,忙上前關(guān)切問道:“殿下可是累了?還是早些去休息吧?!?p> 她轉(zhuǎn)眸看向他,隨后擺擺手道:“不用,我無礙……先進去吧?!闭f罷,避開了他來扶住她的手,徑直走了進去。
身后的厲承修望著她疏遠的背影,眼底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
晚娘不難感受出他對自己逐漸關(guān)切的情緒,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她附身重生已經(jīng)足夠玄妙,她要做的事太多,面對的仇人也太過強大,往后的路恐怕愈發(fā)難走……
她不想同厲承修糾纏太多,怕自己傷心,也怕對方受傷。既然料想到結(jié)局,那便從一開始就止住這份感情,趁早抽身,莫要陷得太深!
腦海里回想馬車上同道長“相認”的對話……
“道長,你和杜家夫人有何關(guān)系?”
“杜夫人的醫(yī)術(shù)……與我?guī)煶鐾T,她乃是我的師妹,故也算是故友。”他摸摸胡子,懷念當初年少青蔥時光,悠悠解釋道。
晚娘心中暗忖,娘親確實說過自己年少時師從高人,學過醫(yī)術(shù),還說自己曾有個師兄,莫非……就是眼前的這個道長?
殊不知他的下一句話卻叫晚娘寒毛直豎,他炯炯有神的眸子直視她,口中低聲道——
“……貧道知道你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兒,但師妹含冤而死,杜家滅門案需查清幕后黑手,此事貧道必會鼎力相助?!?p> 晚娘倒吸一口涼氣。
他居然看出了這具身體里的“杜晚娘”。
……
晚娘思緒回轉(zhuǎn),眼前道長正下針測毒,片刻便收回銀針,凝重道:“殿下,厲少卿……這些人中的皆乃域外奇毒!”
“域外之毒?蘇家為何會有?”厲承修聞言,神情大變,頗為不可置信地反問,就連聲量都提高了些許。
莫非真正勾結(jié)外族的,乃是蘇家?
晚娘蹙眉思忖,聽道長捋著胡子,繼續(xù)解釋道:“此毒能夠隨意游弋在患者體內(nèi),并非一擊斃命,而是逐漸深入心脈,最終心衰而亡?!?p> 他說著,晚娘的黛眉也隨之越蹙越緊,連忙詢問:“那此毒可有解藥?”
道長將視線轉(zhuǎn)向她,神色嚴肅地道:“說是毒,倒不如準確的說是蠱蟲!”
“蠱蟲?!”厲承修與晚娘異口同聲道,晚娘雖在娘親的醫(yī)書中看到過域外有種蠱蟲可控人心智,卻沒想到真被自己遇到了。
“貧道的師傅曾說過,西域剛?cè)粐叙B(yǎng)子母蠱的習慣,用的好可用來治病救人,用的不好便可用來殺人于無形,更甚者還可操控人心。原本以為此蠱早已失傳,沒想到……居然還有!”
“控制蠱毒需有子母雙蠱才行,種在這三人體內(nèi)的應該是子蠱,而母蠱必須離子蠱不遠方能控制它,按照距離推算……母蠱至少是在皇城境內(nèi)。如今……唯有殺死母蠱才能救下他們。”
晚娘道:“既然是蘇喻安下的毒,那肯定是他爹給的。可蘇虞怎么會和域外蠱蟲有關(guān)?莫非他和剛?cè)蝗擞泄唇Y(jié)?”
晚娘和厲承修心中浮起一陣不安,覺得蘇家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蘇虞不可能自行養(yǎng)蠱,他沒有這能力……可見提供給他蠱毒之人,便是這蠱蟲的真正主人!我定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他背后之人來!”厲承修捏緊拳頭,沉聲怒道。
身為大理寺少卿他一定要查出這幕后黑手,否則這一隱患不除,京都恐怕要亂。
“養(yǎng)這種子母蠱,耗費金錢不少,窮人不太可能,應該是有錢有勢之人……看來京都有剛?cè)坏挠枚靖呤?,或是與剛?cè)蝗私?jīng)常打交道的富人。”道長瞇起雙眼,捋著胡子幫他們分析。
這一假設(shè)令在場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汗毛直豎,若真是這樣……皇帝乃至整個國家都會有危險!非我族人,其心必異,朝廷命官若與他們勾結(jié),是通敵賣國的大事!
晚娘忽而想到爹爹曾被栽贓的罪名,心口一痛。
若真是蘇虞栽贓的爹爹,那滅門的那群黑衣人定然也是他派去的,為的就是殺人滅口,讓杜家將“通敵賣國”的罪名做實。
厲承修聞言,迅速朝身后小試吩咐:“最近給我盯緊蘇家,不要放過一絲風吹草動,蘇虞有何動作速速于我來報!還有大理寺地牢內(nèi),蘇家姐弟若沒有我的允許,不可放人探望。”
“是!”小試抱拳領(lǐng)命。
“啊啊?。。《亲油?!好痛??!啊啊——要死了!!”
原本還算平穩(wěn)的小梅家人,忽然痛苦喊叫起來,口中不斷吐出黑血,痛不欲生到差點掉到地上。
道長見狀,迅速出手,在他們身體的各個部位點穴,好不容易將他們穩(wěn)住。
他把完脈后,皺眉言道:“蠱蟲已爬至胃經(jīng),這是蠱毒發(fā)作的第三層了,若達到五層,怕是將母蟲殺死也回天乏術(shù)了?!?p> “貧道已先將他們的蠱毒逼至一處,暫時安定下來減少痛苦。三日……務必在三日內(nèi)找出母蠱,否則貧道也無計可施?!?p> 聽到時限,厲承修眉頭緊蹙,疑惑問道:“敢問道長找尋母蠱有何有效方法?總不能在城中大海撈針,找一只蟲子吧。”
他問的在理,晚娘也正疑惑。
那道長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邊思忖邊道:“貧道的師傅曾說過,母蠱喜食牡丹,有牡丹花靠近時便會異?;钴S,發(fā)出黃光。若要養(yǎng)活母蠱,那人定然會選一片牡丹花繁盛之地?!?p> “牡丹花……我立刻派人去找?!?p> 說罷,厲承修出門吩咐小試。小試領(lǐng)命退下,很快,遍布京都各處的大理寺侍衛(wèi)立刻行動起來,明著的、暗著的都開始打探起消息。
“如今還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貧道道號‘清虛’?!?p> 晚娘微微一笑,朝道長繼續(xù)道:“清虛道長,事情還未完全解決,還要麻煩您隨我去厲府小住幾日了。”
清虛倒是答應得爽快,“……也好,那貧道便恭敬不如從命了?!?p> “娘親和他的淵源應該不淺,說起來她也該稱他一聲‘師叔’才對。他竟能看出其中虛實,看來道行頗深,若是能有他助力,杜家滅門案的幕后真兇恐怕更容易偵破!”
晚娘心下分析著。
……
回到厲府,已接近正午。
厲承修給清虛道長安排了妥善的住處,和晚娘簡單用完膳,見她愁眉不展的模樣,語帶擔憂地溫聲說道:“殿下,你也跟著奔波了許久,先去休息會吧,不要把自己累垮了?!?p> 晚娘正思考著誰最有可能提供蠱毒給蘇虞,忽然腦海中閃現(xiàn)一人。
“我始終覺得那提供蠱毒之人應該與蘇虞關(guān)系密切……會不會是你先前提及的那個蘇家門生——李儒風?”
她想著背叛爹爹的賬房先生李賓,或許是關(guān)鍵人物,便提醒厲承修道:“杜小姐那封信里說他曾叫李賓,是揚州瓷器行的賬房先生,關(guān)于這點你也曾調(diào)查清楚,應該不假。”
“瓷器極受剛?cè)蝗说南矚g,杜家的生意做得很大,瓷器貿(mào)易遠銷剛?cè)唬頌橘~房先生,確實極有可能和剛?cè)蝗舜蚪坏??!?p> 聞言,厲承修的墨眸閃過一絲銳利的鋒芒,他之前就曾想過李儒風的嫌疑很大,口中悠悠分析道——
“假設(shè)杜有衡是被人冤枉的,杜府書房廢墟處發(fā)現(xiàn)的‘京都城防圖’,便是有人刻意放置。拿到‘城防圖’的是刑部尚書蘇虞,這點對他而言并不難,可他遠在京都鞭長莫及,便派人在杜府安插內(nèi)線,與他里應外合,那人……便是現(xiàn)在的李儒風,當年的賬房先生李賓。”
“李賓又將他編撰的所見所聞,告知他遠在京都當差的表弟張遠帆,想借他人之口奏明陛下。陛下看到奏折,下令密查,結(jié)果確實查到諸多不合理之處,甚至還有查到了杜有衡與剛?cè)煌〝迟u國的信件,遂下旨捉拿,押解回京再作細查?!?p> “可宣旨當晚便出了滅門慘案……據(jù)聞那天正是杜家小姐的生辰宴,杜家上下都聚在一起。衙門調(diào)查過后,最大可能便是被西域人滅了口……就更坐實了‘通敵賣國’之嫌。
“蘇虞下了這么一盤大棋,看起來都與他蘇家毫無干系?!?p> 晚娘點頭,神色凝重。
回想杜家眾人的音容笑貌,心痛如絞,悲怒交加。
她拍案而起,口中憤然道:“如今唯一的疑問……便是蘇虞與杜老爺難道有仇?再大的仇也不至于滅口吧!這可是整整三十六條人命啊!”
“若是他通敵賣國的秘密被杜老爺發(fā)現(xiàn),怕他泄密呢?”
厲承修微瞇星眸,語出驚人,經(jīng)“蠱毒”一事,他逐漸理清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