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跟其他學(xué)校一樣,這所重點(diǎn)中學(xué)也有“校霸”這類的“扛把子”來“鎮(zhèn)場子”。
雖說這所學(xué)校里的能人不少,但還真沒幾個人敢招惹這些“狠角色”,畢竟大部分人都想平靜地過完這三年,尤其是某個想要低調(diào)的人。
灰顧洺就是這么想的,他對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很滿意:有一位可靠的朋友,一位理解自己的異性知己,和一位小小的家人。
是的,小小的家人。
他其實早就忘了家人陪伴在身邊的滋味了,而這個突然闖入他生活中的小家伙與他一見如故。
他對她莫名有種熟悉感,總覺得自己冥冥中與她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在他經(jīng)過保安室的時候,下意識地往里掃了一眼。
保安正低頭翻閱著那份破爛的報紙,絲毫沒有意識到哪里有不正常的事情。
那晚的意外沒有任何人察覺,那個被害者的名字沒人知曉。一如人間蒸發(fā),沒有留下絲毫痕跡,甚至就連受害者的家屬也沒有絲毫的印象,只是偶爾會感覺似乎缺了些什么。
宋瀟蕙沒有把那晚的奇怪直覺放在心上,只是現(xiàn)在她會更加頻繁地注視他,而每次被發(fā)現(xiàn)時她都會急忙用僵硬的動作和表情掩蓋自己慌亂的目光。
等他移開視線,她就會再一次悄悄地望著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與此同時,錢尹軻正感覺自己正經(jīng)歷人生中最可怕的時刻。
雖然邁巴赫這車坐起來還是蠻舒服的,又平穩(wěn)又迅速,但錢尹軻如坐針氈。
每當(dāng)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睛掃過后視鏡的時候,他的身體就會忍不住輕顫起來,生怕因為自己哪里做錯而被正在開車的男人責(zé)備。
錢柏林一臉無語地看著后視鏡里那個坐姿乖巧的英俊男孩,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問了一句,可以想要放下姿態(tài)與他拉些家常:“尹軻啊,最近過的如何?錢夠不夠?。俊?p> 錢尹軻的身體猛地一緊,艱難地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唯唯諾諾地點(diǎn)頭:“很好,父親,沒什么麻煩,錢也夠花。”
看他畢恭畢敬的樣子,男人無奈地嘆了口氣,想要打破這尷尬沉悶的氣氛,擺手道:“不用這么拘謹(jǐn),臭小子。我是你爹,又不是你債主。”
“在組織里,您是我的上司,我哪里敢放松?!?p> “滾,臭小子,少跟你爹來這套。別以為你爹我不知道你最近又買了幾款游戲,可別太沉迷啊?!?p> 男人不悅地?fù)u頭,拿起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那個精美的禮物盒遞給他,揚(yáng)起下巴說。
“前幾天回了趟總部,你媽挑給你的。喏,打開看看吧?!?p> 錢尹軻忽然沒了之前的緊張和畏懼,驚喜地追問道:“老媽給的?!她現(xiàn)在怎么樣?過得還好嗎?”
錢柏林發(fā)出一聲重重的鼻音,敷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得很,就是挺想你的。”
“臭小子,一提到你媽馬上就這么親呢?怎么說起我這個當(dāng)?shù)臅r候就要擺個一本正經(jīng)的臉,還瞎扯什么組織的規(guī)定?!?p> 他立刻不滿地嚷起來,似乎是在抗議錢尹軻的區(qū)別對待。
這可嚇得錢尹軻噤若寒蟬,不敢再有絲毫動作,心里也怕的要死。
“我告訴你,臭小子。我雖說是組織的高層,但我更是你血濃于水的親爹。私下里該親近就要親近,別弄得這么尷尬,整得我好像對你不好似的?!?p> 錢柏林騰出一只手,使勁搓了一下自己的臉,苦惱地嘆氣。
“唉,你看看灰家那小兔崽子和他老爹那不容水火的關(guān)系。你也想讓咱爺倆成那個樣子,跟倆苦大仇深的冤家似的,每次見面都是火藥味十足?要不是有你語林智木阿姨坐鎮(zhèn),怕不是要打起來?!?p> 錢尹軻趕緊為好友正名,微笑著為他說起了好話:“您別這么說顧洺和叔叔,他倆從很早以前就沒怎么見過面,陌生是正常的?;沂迨逭煸谕饷媾c各種獵物斗智斗勇,還不是想讓顧洺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嗎?”
錢柏林突然想起了一件最近才發(fā)生的事,無奈地?fù)u頭笑罵道:“說到這個,我可還記得他爹得知自己兒子加入組織時的那副臭臉。明明很他媽的高興,還非要裝出一副氣憤得不行的樣子,結(jié)果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跟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的,我還真的是服氣?!?p>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神有些氣憤,似乎在為夾在兩人中間的語林智木打抱不平:“唉,辛虧你智木阿姨在中間不停地調(diào)解兩人的關(guān)系,要不然他爺倆就老死不相往來了??嗔四阒悄景⒁塘?,要不是灰木森那王八羔子是你爹我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死黨,我早就干他一頓了?!?p> 錢尹軻無奈地笑了一下,不敢對父輩們的恩怨指手畫腳,只能小心翼翼地勸道:“這兩個都是傲嬌,這一點(diǎn)確定了顧洺是灰叔叔親生的,兩個都放不下面子服個軟。智木阿姨自然明白他爺倆的性子,所以才這么放心的。”
錢柏林笑嘻嘻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撩了一下自己那瀟灑的碎發(fā),回頭看了眼笑容燦爛的錢尹軻,馬上回頭盯著前面的路況,滿意地說道:“這不就對了?就該這么跟你爹我說話,別整天擱那里板著個臉,其樂融融地在一起說笑不好嗎?”
錢尹軻的心情也放松下來,使勁點(diǎn)頭答應(yīng):“嗯,爸,我知道了,以后我會跟您好好聊聊的?!?p> 錢柏林點(diǎn)頭一笑,順著話逗他:“好兒子,一會叫爹抱抱你?!?p> 錢尹軻小臉一紅,扭捏的樣子跟個害羞的小女孩一樣,低聲嘟囔道:“那還算了,這么多人看著,怪難為情的?!?p> 他雖然這么說了,但在下車的時候,還是提著禮物盒給了自己父親一個深情的擁抱,小聲在他耳邊道謝。
看著兒子燦爛陽光的笑容,這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中年漢子感覺自己鼻子突然一酸,不過還是使勁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欣慰地點(diǎn)頭,轉(zhuǎn)身鉆進(jìn)車?yán)镫x開了。
目送父親離開的錢尹軻感覺心里暖暖的,他低頭看了眼手里提著的禮物盒,露出了會心的一笑,這份笑容發(fā)自內(nèi)心,讓人如沐春風(fēng),看得周圍的女生們紛紛駐足回味。
“嘖,真是感人肺腑的一幕啊,錢大少爺果然還是父母的小寶貝啊?!?p> 陰陽怪氣的嗤笑聲在背后響起,錢尹軻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回頭冷冷地盯著面色不善的鄭梓瀧,伸手指著他的鼻子警告道:“說我可以,別扯我的家人?!?p> “喲,這么大口氣,或許別人怕你,但我可不怕?!?p> 鄭梓瀧不屑地笑了一聲,用小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毫不在意地聳了下肩,揚(yáng)起下巴點(diǎn)了一下他手里的盒子。
“你那盒子里是不是裝著什么嬰兒用品,你爸媽還挺疼愛你的,瞧瞧這盒子的做工真是精美啊,嘖嘖,真有愛?!?p> “吃飽了撐的?擱這兒酸什么勁,你是怕別人不知道你媽綠了你爸還是跟你親叔叔同的床嗎?沒關(guān)系,我?guī)湍阏f,讓大家都聽聽咱們學(xué)?!桓纭嶈鳛{老大的家務(wù)事。”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的時候,灰顧洺來了,他用最囂張的表情、最響亮的聲音說出了鄭梓瀧最難以啟齒的家事。
他最討厭別人沒事找事,尤其是對自己好友的家人出言不遜。
果不其然,鄭梓瀧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青。他身邊的人也驚訝地張大了嘴,他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么勁爆的消息,體內(nèi)的八卦勁上了頭,忍不住想知道更多的后續(xù),但礙于當(dāng)事人正在現(xiàn)場,他們也就不敢肆意談?wù)摗?p>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的模樣讓他氣昏了頭,尤其是他們看向鄭梓瀧那異樣的目光,就連他身邊的幾人也悄悄地遠(yuǎn)離了他一些,生怕沾到什么。
鄭梓瀧卻不能發(fā)作,因為宋瀟蕙正站在灰顧洺身邊盯著他,只能指著灰顧洺連連說了幾次“你們給我等著”,然后悻悻離去。
錢尹軻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他感激地看著走到身邊攬住他肩膀的灰顧洺,兩人什么也沒說,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灰顧洺朝身邊圍得水泄不通的圍觀學(xué)生揮揮手,示意他們散了吧。
他們之間積怨已久,以往灰顧洺不愿意計較這些事,但今天是錢尹軻父親好不容易才送他來一次學(xué)校,本來挺溫馨的場面叫他那張臭嘴搞得烏煙瘴氣,灰顧洺自然沒辦法坐視不管。
回到班里,灰顧洺迫不及待地坐到錢尹軻身邊催促他打開禮物盒叫他飽飽眼福,錢尹軻也正打算拆開看看。打開禮物盒的瞬間,錢尹軻驚呆了,灰顧洺愣住了,宋瀟蕙也驚訝地合不攏嘴。
“你確定錢叔沒搞錯嗎?”
“天哪,尹軻,你喜歡這個呀,那你以后過生日我也送你這個吧?!?p> 錢尹軻震驚的連話都不會說了,趁其他人沒看到的時候急忙把禮物盒打包,掏出手機(jī)給他父親打電話,電話那頭剛接通就響起了他父親焦急懊惱的聲音。
“兒子呀,禮物搞錯了,那是你媽買給我的,你的在我這。天啊,我這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你打開沒?不對,你給我打電話肯定是打開了,沒叫別人看到吧?”
“就顧洺和瀟蕙看到了。”
“啥?宋瀟蕙那丫頭也看到了?!完了呀,我也算是她的上司啊。干,老子辛苦樹立的偉岸形象全毀了,以后可叫我怎么在組織里立威啊?!?p> 錢尹軻看了眼一旁連忙擺手的宋瀟蕙,微笑著搖頭說:“沒事,爸,她不會往外說的?!?p> “隨便吧,唉,反正你爹我形象毀了,我今天在家,你放學(xué)回來換換就行了?!?p> 見他苦笑著掛了電話,灰顧洺終于可以放聲大笑,毫不顧忌周圍人詫異的目光,使勁捶了下錢尹軻的胸口。
宋瀟蕙也掩嘴笑著,她頭一次知道自己的上司錢柏林是這么有趣的一個人。
錢尹軻沒說話,只是把禮物盒放到腳下,坐在那里使勁揉搓自己的臉頰哀聲嘆氣。
灰顧洺識趣地離開了,宋瀟蕙也回了自己的座位,于晴已經(jīng)上了講臺開始組織晨讀。
但是門外多了幾個影子,他們正悄然逼近。
來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