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通感
我看到山腰下領(lǐng)頭而來的人一身草原戎裝,韃靼人,是韃靼人。
我渾身的汗毛陡然豎了起來,腦袋懵得一片空白。這個嬌小姐展儀貞就是廢柴一根,除了會哭沒半點用處。
我深吸了兩口氣,從人群里揪出二營三營的營長:“韃靼兵追過來了?!?p> “這么快?那將軍和晏公子是不是……”二營長鐵杵一樣粗的糙手摸上眼淚,我踹他一腳:“哭哪門子哭!”
三營長振臂一揮:“老子跟他們拼了!”
我又一腳踹三營長屁股上:“拼你個頭!”
兩個人都瞪眼看著我,又礙于我郡主和小女子的身份不好意思跟我動手,我道:“你們兩個聽我說,嚴棋不會死,一營一定逃出來了,這些人追來就是想讓你們誤以為嚴棋死了好亂做一團,趁機擾亂軍心,殲滅敵后?!?p> 二營長道:“你怎么這么篤定將軍沒死?!?p> “我就是知道!”這幻鏡里的主角就是嚴棋,他要這么死了,梓欣怎么跟他纏綿悱惻,男主角在外征戰(zhàn),女主角在家繡花,數(shù)年后男主角卒?
我甩掉腦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應付這兩個傻大悶道:“我找京城最牛的算命先生掐指一算,你們將軍沒個三五十刀死不了?!?p> 二三營長在考量我一個丫頭片子的話。我又進一步打出感情牌糊弄道:“難道你們不相信嚴棋能轉(zhuǎn)危為安嗎?”
他們似乎讓我哄住了,我趁熱打鐵道:“現(xiàn)在你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存實力跟將軍會和,而不是意氣用事?!?p> 他們仔細考量著我一個丫頭片子的話,三營說道:“老張,郡主說得對,先不論將軍生死如何,他一定不想騎兵營就這么滅了?!?p> 二營點了點頭:“這里地勢險峻,我們撤離到山谷夾道,那里是絕佳的伏擊地點,如果他們硬攻也討不到好處!”
兩個營長商量好了對策,極快的整合起軍隊撤離,我跟隨大部隊撤離到夾谷,弓箭手潛伏在山谷兩側(cè)隨時準備出擊,我也躺在夾谷的沙地上。
二營長擔心道:“老張,將軍如果真的遇難了,咱么這么一大幫人可怎么辦?!?p> “沒了你們將軍,你們還活不下去了不成?!蔽姨芍鲱^望著天,沒什么起伏的說著。自晏清離開之后,我的心好似也空了一塊,神思也跟著他走了。
三營長道:“你個丫頭片子懂個、懂什么!將軍在我們心里那就是神,哪是我們這種糙人能比的,沒了將軍這千軍萬馬沒了主心骨,就是一灘爛泥,怎么跟耶魯齊打!”
我不想再重復一遍嚴棋不會死的話,給他出主意道:“嚴棋死了朝廷還會派新的將軍來坐鎮(zhèn),到時候你就把我送給耶魯齊做人質(zhì),假意投降拖到新將軍來不就行了。保證你們腦袋是腦袋,鼻子是鼻子,一個也死不了。”
“你想得簡單,你覺得當人質(zhì)那么好玩!”三營長嘁了一聲。
我拖著長音道:“你放心,等到新將軍來了,我就自刎,絕不會拖你們后腿,也用不著你們來救我?!?p> “這個主意還不夠讓你們安心嗎。有我在,你們擔心什么,我是郡主,論起利用價值比你們這些糙棒槌高得多。要打要殺都有我頂著,輪不到你們?!?p> 他們兩個突然靜了一下,好像不認得我一樣。
我以為他們還不夠放心,又補充道:“就算嚴棋和晏清都不在,我也一定有辦法保住你們兩個營,耶魯齊算什么東西?!?p> “將軍,韃靼部隊追上來了。”哨前兵來報,“來人不少,有兩個營的兵力?!?p> 二營長急的搓手:“咱們也只有兩個營,要是硬砰肯定又是場血戰(zhàn)?!?p> “怕什么。點火把!讓將士們把頭盔掛到長槍上,全到山下去?!蔽艺酒饋?,俯瞰著山下,“除了嚴棋,你們最能征善戰(zhàn)的武將是誰?!?p> “除了將軍,就是老將軍馮信?!?p> “讓山下的將士喊馮將軍的名號,讓韃靼以為馮老將軍援兵已至,看他還有沒有膽子往里走?!?p> 二三營長畢竟身經(jīng)百戰(zhàn),立即明白我的意思傳令下去,三營長一聲長呼:“弓箭手,放箭——”
長箭如雨般落下,低處的韃靼人根本毫無招架之力,我眼見著一支長箭穿透韃靼人的胸膛,把他釘死在石壁上。
“妖主,妖主救我們!”
“妖主救我們,妖主救救我們!”
我用力甩了一下頭,什么奇怪的聲音。
我眼前的畫面似乎與我曾在妖界看到了一幕重疊起來,天妖之戰(zhàn)中,天界落下天火箭矢焚毀妖界,他們根本無法抵抗天火的焚燒,在赤金色的火焰中燒成灰燼,魂飛魄散,就像……就像此刻這些無力抵抗的韃靼人一樣,哀嚎,可完全無法阻止長箭落下。
我似乎看到了老榕樹,天火落到他的枝干上,他痛苦的擺動著巨大的枝干,但根本無濟于事,天火在他身上熊熊的燃燒著,直到燒絕他最后一口氣,把茂盛的老榕樹燒成枯黑的枝杈,化成粉末吹得無影無蹤。
我攥著心口蹲下去,背對著山坡不再看這場戰(zhàn)爭。
二營長看到我的異樣:“郡主?你……臉色不太好,怎么一腦門汗,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打你的仗去?!崩祥艠涞拿土覔u晃的枝干好像一下下抽到了我的心上,讓我渾身都難受的很,我躺在角落里看著天上的星星,不再管身后的戰(zhàn)事。
酒中翁曾經(jīng)說過,往生鏡里能夠看到我的過往,難道是因為這一幕跟我忘卻的往事太過相似,才會觸動了往生鏡中記存的過去?
天妖之戰(zhàn)我究竟在哪里,為什么我會頻繁的看到天妖之戰(zhàn),為什么我看到那棵榕樹的掙扎會那么難過和心痛。
我呆楞的看著天空,直到所有的星星淡去,明月淡去,黑藍色的幕布褪色,泛白的天空掛上云霞。
這是我第一次看日出,果子不在。
戰(zhàn)爭也結(jié)束了,我聽到將士們勝利的歡愉,二營長和三營長拿了水囊過來,兩個大男人支支吾吾的:“郡主,之前多有得罪,這次多謝……”
“不必?!蔽掖驍嗔怂?,我從來都用不著任何人的感謝,“我不是為了你們,我只是不想自己被送去當人質(zhì)。你們用不著謝我。”
我沒再搭理他們,一個人坐到山坡頂上,抱著雙膝看向遠方。
他們大概會覺得我是個怪胎,但那又怎樣,除了果子,我就是誰都不在乎。
Lazy藜麥
哦吼,是不是還有人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