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可把徐緩嚇得不輕,他連忙把銀子還回去,“那我不要了!”
他幾乎是立馬變了神色,轉即就慫,不出三秒時間,沐昭對他此刻的舉措有些無奈,她道:“你大可把銀兩放好,不和你阿爺說他就不知道了!”
這自然也不會被自己的阿爺教訓一頓。
實在太老實也未必是件好事情。
他癟了癟嘴,通竅地點頭,才小心翼翼將銀子塞進自己的兜里。
沐昭都有些替他著急。
無奈看了看天色,“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不然你阿爺又得擔心你!”
以他阿爺這番照顧他,出門晚歸也許都會被教訓幾頓,他定然不敢。
也許一天行程所做的事情,他都會上報給他的阿爺。
未曾外出闖蕩,未經(jīng)風雨之人,心智堪比孩童。
沐昭想著哪時他歷經(jīng)風雨,心智也許就該成長了,可那時對他而言,就是不一般都殘酷,他需要多堅強才能挺過去。
最后破繭成蝶。
徐緩向沐昭答謝,不時問道:“你不回去嗎?”
沐昭搖了搖頭,“我晚些回去,倒是你,先替自己擔心吧!”
聞言,他滯了滯,最后到河邊洗了手,“我還想著送你回去,不然你一個人回去,也挺危險的!”
沐昭被他這番話給說笑了,心里卻有分感激,“你放心回去吧,我是不會遇到那種事情的!”
話雖這番出口了,她又有些禁不住感慨來。
實際上遇險的事情,也并不是一兩次了,只是到現(xiàn)在,她也沒那么在乎。
徐緩猶豫了片刻,才收拾完東西告別離去。
他離開后,沐昭在田里望了一眼,沒什么不妥的才轉身離去。
回丐幫前,沐昭去市井上的鐵匠鋪,付了之前預定耕犁的銀子,有托人帶著這些耕犁回到了丐幫。
她將耕犁放好,院子的丐幫弟兄看著沐昭,細細碎碎說著悄悄話。
時不時低下頭,又時不時再看她幾眼。
她很難不會想他們不是在說她什么。
沐昭有些不明所以,是她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只是下意識伸手往臉上摸了摸,也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樣的地方。
她帶著疑惑走上前,丐幫弟兄立馬收口了,各個安安靜靜看著她,然后再打聲招呼。
那刻她看見的如幻覺一般,不復存在。
這些人的舉動實在讓人難以捉摸,沐昭試著問道:“你們在討論什么秘密呢?”
聞言,他們臉上嬉皮笑臉,都搖了搖頭。
接著說道:“我們能有什么秘密!”
“是啊,都只是在聊天而已!”
沐昭皺了皺眉頭,他們話是這么說的,可沐昭并不完全相信,可她探不出什么究竟來,也不打算繼續(xù)僵持,便走開了。
忙活完,她坐在一旁石椅上,用手扇了扇風,試圖驅走忙活而上漲的熱量,再拿出一條粗糙的巾布擦去額頭甚至脖頸冒出的熱汗。
恰好擦汗時見到了安瑜璟。
安瑜璟邁著步子是朝她去的,那刻沒等她出聲就已經(jīng)走到了她的面前。
速度略快。
他舉動倉促,估計是有要事要談。
不然不至于此。
她先發(fā)制人,“有要事找我嗎?”
他皺了皺眉頭,盯著眸子的臉看了一會,直接問道:“那個愣頭愣腦,長得虎頭虎腦的男人是誰?”
語氣并不友好,他的神色就擺明告訴她,他已經(jīng)有火氣了。
這番話一出來,沐昭先是皺緊眉頭,然后試圖開口:“虎頭虎腦的男人?”
沐昭想了想,再猶豫地問:“你不會是說徐緩吧?”
聞言,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果然,名字也如此笨拙……”
此話詫異!
他說徐緩這個名字很笨拙?
“不是!他名字受之父母,豈能言語貶低?”
沐昭也并不想幫誰說話,只是實話實說,他突兀言語攻擊,恐怕事不簡單。
可……
安瑜璟反而更為惱火,但他壓抑著怒火的能力也異常駭人。
“你替他出口時,就已經(jīng)表達你在意!”
出口盡是她聽不懂的言語,她也沒什么體力要去計較或者辯解什么。
沐昭松了松胳膊,往肩后探去,才料到她坐著的石椅沒有后墊可靠。
直著身子,“你過來找我就是說這些……?”
她沒把“有的沒的”說出來。
終是把話壓在了喉嚨處,止聲了。
安瑜璟怒意沒消,依舊倔著,“我就是為這事!”
無論這事是小是大,他問定了。
沐昭只覺得此刻安瑜璟幼稚至極,也不好開口言說,不然就是給一團火苗澆上一桶油!
那就是自找麻煩。
“你怎么知道徐緩這個人的?你們有見過嗎?”沐昭扯開話題。
安瑜璟沒有去過她那三畝田,更何況徐緩也沒有來過丐幫,那他從何得知這個人物。
沐昭越想越清奇,倏然想到了一群丐幫弟兄……
“你不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問你他是誰?”
他不給沐昭想的機會,直接插話。
那刻他盡顯忿戾。
神色擺明告訴沐昭,他很不爽。
那種帶著質問的言語,沐昭聽著也很不爽,就似她做錯什么要緊事被這番責問。
實際上只不過是件微乎其微的小事罷了。
“你關心他是誰做什么?總之是來幫我忙的!”沐昭態(tài)度略微敷衍了些。
安瑜璟捏緊拳頭,鋒眉上翹,壓抑著怒意。沐昭連忙后退一步,行為小心了許些。
本是事不關己的態(tài)度變得擔憂,“你想怎樣?”
他沒有回應沐昭的話,依舊睜著眸子看著她。
“我們有事說事,不要老是動不動發(fā)脾氣!”沐昭十分坦然。
現(xiàn)在她覺得安瑜璟的脾氣愈發(fā)古怪,生氣總是沒有確定的理由,偏偏她去詢問,也問不出什么答案來。
“你生氣總要有個理由,是我哪得罪你了,或者我哪點做的不好你直接說,不然就是你無理取鬧了!”
聞言,他頓了頓,平息了怒火。
許是那一瞬間覺得自己一時沖動,似乎忘記了自己具體在計較什么。
又覺得自己計較的事情太過微不足道,顯得此刻行為舉止異??尚Α?p> 他道出一句低啞的話來。
“是我心情煩躁,抱歉……”
他幾乎帶著十足的不甘,卻一句話也沒再吭了,那刻如驟雨般突然停滯下來。
他沒有再看沐昭的臉,直接轉身離去。
這是怎么了?
沐昭看著他揚長而去,不再回頭質問和追究。
他終究沒說出口,她也不想多去過問。
就是因為一個徐緩。
因為徐緩幫了她而已,這件小事至于如此勃然大怒嗎?
沐昭抿了抿嘴,還是徐緩礙著他什么了?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如此激動?
她到目前都沒弄明白,腦袋一團亂。
次日
沐昭沒有去那三畝田地干活,她從木塌下翻出自己收藏的那些辣椒種子,把它們放到外頭曬。
這些種子,就要等到田地耕完時播種。
僅剩下這么些種子了,沐昭小心又愛惜。
她拿起一粒一粒種子把它們平鋪在石桌上,備好了防風防雨的工具,生怕種子出什么幺蛾子。
安瑜璟見到沐昭時,臉上的神色緩和了許多。
相反沐昭不想理會他了。
因此沒和他打一聲招呼,眸光直接把他給忽略掉,眸光不離那些辣椒種子。
須臾,安瑜璟走到她的面前來,她依舊沒有抬起頭用正眼看他,余光卻瞄著安瑜璟那身素白布衣。
他硬是站在沐昭的面前沒有走動,停在那半晌。
見罷,沐昭也不想他一直這樣站著什么話也不說,便開口詢問:“又怎么了?”
言語平靜不帶絲毫波瀾。
面對安瑜璟,她已經(jīng)沒什么脾氣了,比起一個比她還要有脾氣的人,她只能稍微示弱,不踩到她的底線就好。
他須臾才道:“那個叫徐緩的……他還要幫你多久?”
話一出,沐昭驟然抬起頭,她看著安瑜璟的臉,冷靜而執(zhí)著。
“你了解這個做什么?”
他硬是想了解清楚,不泄氣地問:“他還要幫你多久?”
言語沒有絲毫怒意上漲,比起昨日,他此刻的情緒狀態(tài)讓沐昭有些詫異。
實在是冷靜了太多,情緒控制得太好。
也許昨夜他已經(jīng)想好今早要認真找她談,可他籌劃的那些,就沒有想過她愿不愿意談。
她抿了抿嘴,低下頭看著那些辣椒種子,“可能會挺久吧!”
至少要等辣椒長出果實之后,也許到了那個時候,她和徐緩就可能變成朋友了。
以后往來的機會,也會多更多。
安瑜璟皺了皺眉頭,眸光緊盯著沐昭。
神色透著在乎,糾結和不情愿。
“他……”
沐昭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
她淡笑一聲,“別問我關于他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你和他到底有什么糾葛,你要是想解決問題,就自己過去找他,我真的和你們之間沒有任何矛盾糾結關系,請不要把我扯進去!”
找她是沒有什么用處的,她請徐緩幫忙,最終的原因也只是因為辣椒罷了。
其他的她從來都沒想。
哪會知道如此碰巧,也不想管瑜璟和徐緩的深仇大恨。
安瑜璟頓了頓,略顯錯愕,“你是這么想的?”
漸漸透露一絲尷尬,眸光瞥開,思量著什么。
沐昭很迷惘,她不解看著安瑜璟,詢問道:“什么意思?”
難道不是這樣嗎?
還是她想多了?
“沒……算了……”
說完,他匆匆忙忙出了門,步子走得很快,幾乎是跑出去的。
沐昭臉上冒出幾個問號,最近安瑜璟怎么老是莫名其妙!
……
她想著自己計劃了的一部分事情,便去了城都最繁華的地帶才看到那么一家她中意的木匠鋪。
之前想著在三畝田附近建一棟普通的房子還是很有必要的。
預定三日之后興工動土。
辦妥后才回田地。
她心情尚好,看見田地里放著她定制的鋤犁,耕到一半停滯了下來。
丐幫的弟兄去了陰涼處乘涼,嬉笑談天。
小包子在田里拖著鋤犁,也想干一番大事,卻因身子弱小,握著柄怎么也揮不動。
沐昭連忙上前阻止。
“小包子,你快休息吧!現(xiàn)在長身體不要把腰桿給折壞了,等你再大些再忙活這些事!”
聞言,小包子癟了癟嘴,才把鋤犁丟在一邊,他悶悶不樂道:“可是小包子已經(jīng)長大了???”
沐昭搖了搖頭,她道:“你現(xiàn)在才多少歲,身體都沒長結實,要是現(xiàn)在把身體累壞了,以后長大可怎么辦?”
小包子垂頭喪氣看著沐昭,“那我怎樣才算長大?”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因為拖著那比他要高許多的鋤犁,手掌已經(jīng)被磨紅,冒了幾個水泡。
疼痛也沒多感覺傷心,難過的不過是他不能做些有成就的事。
因此表現(xiàn)得沮喪失落。
沐昭有絲感慨,她摸了摸小包子的腦袋,說道:“等你有我這么高了,你就長大了!”
小包子才到沐昭的肚子的位置,他要長到這么高,還得要幾年,起碼是他十五六歲之時。
“可是……我現(xiàn)在沒長大能做什么?”
小包子的話中帶著迷茫,也許他此刻都不清楚自己活著,奮斗的方向。
他有股干勁,上進,正是沐昭所期望的。
她臉上洋溢出淺淺的一抹笑意,說道:“以后姐姐會幫你找個學堂,讓你好好讀書!”
干活并不是最要緊的事,他最需要的,還是讀書,起碼要有些才能。
小包子眸光一亮,有些詫異,“我也可以去讀書嗎?”
沐昭點頭,認真地說:“是的。”
能在學堂讀書的孩子都不簡單,而她要讓小包子有這樣的機會,需要比現(xiàn)在要多努力半分。
他喜出望外,看著沐昭的神色異常激動,“我也可以讀書?姐姐真的沒騙我嗎!”
沐昭很認真地點頭。
她承諾的話,必然會兌現(xiàn)的。
“好了,你先去給他們拿幾條布巾擦下汗吧!”
應了話,他匆匆忙忙跑去拿布巾去了。
沐昭遠處望去,一邊被孤立的徐緩還在田里干活,太陽掛的高,曬得猛,在外頭站久了,都有些頭暈。
更何況徐緩這是還在田地耕田,不去找一處陰涼處歇息。
如何熬得過來。
沐昭皺了皺眉頭,朝徐緩走了過去。
遠處不細看她并沒看出來,走進才發(fā)現(xiàn)他渾身濕透,頭發(fā)還滴著水,本以為是因在烈日下干活流得汗水。
然眸光往下瞥去,看見他小腿褲以及鞋子,都沾著一些黑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