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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繁成為白王候選之后灰使徒一直把她當成兄弟看待,一路上也很少在意她的性別。兩人同住一屋的次數(shù)不少。并不是小灰有什么花花腸子,他是真的怕這位白王候選被人暗殺了。兩人一向是床和地板輪流睡,理論上誰也不吃虧。久而久之,這成了兩人的默契。
但現(xiàn)在屋里還有個白惜泉,小灰覺得此時回去顯然不合適了。就讓兩個小姑娘敘敘舊吧。
他在鎮(zhèn)上逛了好幾圈,這回是真的找不到客棧了。他只得找了棵大樹,在樹底下坐著,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上樹,背靠樹干,半躺在粗大的樹枝上。為了避免被人看到,他在天明雞叫之前匆匆醒來。這一覺睡得難受極了,兩個黑眼圈像是被人打了一般。
賣早點的鋪子逐漸開了,他終于有了去處。吃完早點逛早市,逛完早市去茶樓。他一直耗到中午才返回客房,敲門時屋內沒有人答應。想來恐怕是還在睡,小灰也不好意思打擾,決定再出去轉轉。好在外面有得他轉的。此刻的松楓鎮(zhèn)就像個超大的集市,道路兩旁的店鋪通通開張,還有許多小商販挑著擔子在路邊擺賣,礦石、玉器、獸骨、藥材……總之賣什么的都有。
來買這些東西的則幾乎都是外地的游人和客商,他們的到來使得燈節(jié)期間松楓鎮(zhèn)的人口暴漲幾倍,城市顯得突然擁擠起來。一路上小灰已經(jīng)遇上好幾支客商的車隊了,車隊所過之處交通必然癱瘓,要過許久才能疏通。嘈雜生中,客與商的熱情均未有減。
現(xiàn)在小灰兜兜里也有些錢,于是也想找找有沒有什么稀奇寶貝。邊玩邊逛倒也快活。他沒用血魂氣進行遮掩或者修復,黑眼圈變得越來越重。他再次返回客棧的時候,房間里的兩人終于醒了。白惜泉已經(jīng)打理干凈,換了一身白繁備用的衣服。
見白惜泉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小灰沒聲好氣的說,“是找你哥哥啊?”他取出一把銅錢,往桌子上一扔。然后取出地圖對比方位,“你哥哥半個月內會出現(xiàn)在天劫山。卦象上說只要進了天劫山,你們一定能遇見的。天劫山離這不算太遠,找得快的話,回來還能趕上燈節(jié)。”
白繁說,“咱們幫惜泉姐姐一起找吧,人多找得快些?!?p> “我不太想去啊。卦象上說你們去是大吉,我去是大兇。要不你們倆自己去唄,師妹你也該獨當一面了?!?p> 白惜泉見白繁為難,于是說,“妹妹我自己去吧。能遇見你們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弊鐾旮鎰e,白惜泉立刻開窗御劍走了,根本不給人挽留的機會。
白繁是想讓小灰來挽留姐姐,她知道小灰攔下惜泉姐姐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然而灰使徒絲毫沒有動靜,自己也錯過了挽留姐姐的最佳時機。境界不高的白惜泉愣是在兩人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你真的不去?”白繁對小灰有些失望。
“我最近真的有場大劫難?;鹗雇侥菑P在天劫山,我真的不想去碰那個煞星。你們去是安全的,我去有性命之憂,你也替我想想好不好,我還沒活夠呢?!边@是小灰多番占卜后得出的結果,他自己并未完全信,但性命攸關,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我姐姐呢?”按白繁的想法,此刻小灰應該已經(jīng)沖出去把姐姐追回來了,可他為啥定定站在這一動不動?
又不是神仙,小灰哪里猜得到白繁的想法。他極其淡定的指著被打開的窗戶,“你剛剛不是看著她走的?”
白惜泉出去的時候白繁當然也看見了,只是姐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了自己靈力探測的范圍。白繁兇道,“我是問你,我姐姐現(xiàn)在在哪?”
小灰覺得這是個蠢問題,但還是沒有動身的打算?!白匀皇侨ヌ旖偕搅搜健!?p> 這句話把白繁氣得不行。他見白繁也打算御劍從窗口飛出,他抓住了白繁的手,打開她的手掌,給了她三枚小指大小的金色靈力小劍。他柔聲說道,“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不過我盡量不露面。沒了白劍,我送你三支小劍防身。這都是一次性用品,注入靈力就能當真劍使用,停止靈力注入就會漸漸消失。這三支劍你該用就用,師兄我的劍可比你的劍強得多?!?p> 天劫山的山林間有一抹鮮紅色的影子,那是一人一馬,他們速度極快,視崎嶇如無物,蠻橫的橫沖直撞。他們的出現(xiàn)直接打破了天劫山內原有的秩序。在幾樁血案之后,天劫山內的兇獸們學會了兩件事,一件叫和平共處,一件叫望風而逃。
連續(xù)揍了好幾頭兇獸之后,火使徒漸漸覺得這天劫山變得無趣。他想起他來這的另一個目的,他答應別人保護一個姓白的女子。一直待在天劫山的他自然不知道,數(shù)月之前白度飛被水使徒截住,成了水使徒的俘虜。那位被稱為天之驕女的白度飛已經(jīng)被送回了帝都,取消了白王候選的資格,徹底退出了使徒之爭的舞臺。
火幽衛(wèi)沒等到白度飛,卻等來了白惜泉。他發(fā)現(xiàn)白惜泉已經(jīng)數(shù)日有余,他本不想管這破事,只是那傻姑娘在同一個位置繞了好多圈,看樣子似乎是迷路了。算了,再怎么說也是白王的女兒,火使徒?jīng)Q定去給她指條明路。
于是他來到了她面前,他騎在馬上還特意選了個居高臨下的位置?!拔?,你怎么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
兩人以前的交流并不多,其實白惜泉已經(jīng)不太記得火使徒的相貌了,她倒是對那匹散發(fā)著火焰的馬兒記憶猶新?!拔颐月妨?,我在找我哥哥,你有沒有見過我哥哥?!卑紫穆曇粲行┥硢?,她沒有哭,這些日子她已經(jīng)哭過很多次了,她不斷指責自己的懦弱,借此變得堅強。這個法子有用,至少現(xiàn)在她不想再哭了。
火使徒指了指天上,天上盤旋著許多火焰的鳥兒,那些鳥兒可以說都是他眼睛。“我和我的鳥兒們都沒在這見過他。想來他應該不在天劫山。我也在找人,你知道你姐姐白度飛在哪嗎?或者有沒有看見一個穿著黑金衣袍的矮子?”
咦?白惜泉低下了頭,在對方提到天劫山的時候她眼中閃過一抹恐懼。后面半截聽進去了,卻更是茫然。白惜泉說,“我沒見過他們。”她知道白繁妹妹是有一件黑金古袍的,但是她沒有出賣她。白繁妹妹也不矮啦。她覺得火使徒口中的矮子應該是另有其人。
火使徒心想自己都找不到那兩人所在,一個小姑娘又如何能見過他們。至于這迷路的蠢姑娘,火使徒覺得有些好笑卻為了保持形象忍住了,“你莫非不知道這里是天劫山?”
聽了火使徒的話,白惜泉總算知道自己沒有來錯地方?;蛟S是自己本就膽小,或許是被小灰對火使徒的恐懼心態(tài)感染了,面對火使徒她也有一些心慌。所以她沒有回答火使徒的問題,只是輕輕把頭轉到一邊,去看那些花花草草。
見她不答火使徒略微有些氣惱,“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白惜泉生怕說錯什么,她用很低的聲音說,“您是火使徒大人?!?p> 火幽衛(wèi)這才發(fā)覺自己不該朝一個弱女子發(fā)火的?!澳愀易甙?,畢竟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被鹗雇酱_實是怕她在這亂逛被什么不長眼的兇獸吃了。只是這姑娘似乎不了解也不在乎自己的處境,天劫山真的不是誰都能來的地方。
少女只是平淡的說,“你愿意陪我找哥哥嗎?”
為何這姑娘這么堅定的認為她哥哥在這里,莫非他們是在天劫山走散的?想到此處火使徒怕是自己疏漏了,于是問,“你確定你哥哥在天劫山?”
“我不知道??尚』艺f我哥哥這幾日會在附近出現(xiàn)?!?p> “什么小灰?灰使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敏感字眼。對于火使徒使徒來說,灰字絕對算一個。那個灰是灰使徒的灰,他一直想找灰使徒再打一場。
白惜泉真不是故意的,但是已經(jīng)泄露消息那也沒辦法了。只得硬著頭皮說,“他為我算了一卦,說我哥哥這幾天會出現(xiàn)在天劫山?!?p> 27
火使徒認為,世上確實有占卜之術,不過占卜之道虛無縹緲,所謂天機難窺,卜詞難猜,很難解出真正的卦象,再由卦象推出因果吉兇就更難了。在外行走的卦師又多是些啥都不會的江湖騙子,這更導致占卜一道風評極差。
靠得住的卦師自然也有,白國最出名的兩位,一位是萬法皆通的大陣師,一位是觀星閣的白季禮,都是修為高深,德高望重的老前輩。與其相比他黑重晴算什么?。磕菈男∽泳尤桓掖蛑雇降拿^招搖撞騙,下次見到他非教訓一頓不可。同時他也覺得眼前這姑娘傻得不可理喻。這天下那么大,誰又能算準一個不知所蹤的人,某時某刻剛好在哪。
火使徒心中不快,但還是出于好意的說,“也許你哥哥也在找你,你這樣亂跑反而叫他找不到了。這樣,我先送你離開這里,然后你在想辦法聯(lián)系你哥哥?!?p> 少女搖了搖頭。火使徒見勸阻不成也不再嘗試?!按颂庪U地甚多,切忌不上高山,不涉深潭,多往人煙走,少向險處行?!?p> 少女點頭做答?;鹗雇揭膊蛔杂憶]趣,策馬便離開了。
白惜泉已經(jīng)連遇兩位使徒了,兩位使徒皆不肯盡心幫她,她有些心灰意冷。時間的推移加重了她心中的負面情緒。她懵懵懂懂的走著,走到一處小水潭邊。那水潭不大,水質看上去還算清澈。白惜泉捧起些水,喝了起來。沒喝幾口就覺得自己昏昏欲睡。趁著最后一點清醒,她在水潭邊找了棵大樹,靠著大樹睡著了。
昏睡中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臉。睜開眼,白惜泉眼前是一個不認識的男青年。她先是一愣,隨即打量四周。不瞧還好,瞧過去一眼,白惜泉尖叫起來!
她身體倒向一邊,雙手撐著地面想往后退,可身后是棵大樹,自己根本無路可退。她在心里念叨著,這么大的東西究竟是狼是狗還是別的什么?見那巨獸雖然呲著牙但仍蹲在原地不動。白惜泉總算冷靜了一些,隔著六七步的距離,白惜泉仍能感受到野獸身上的那種威壓。
見她反應如此劇烈,少年身邊的巨狼又呲牙咧嘴的兇暴起來,似要撲上去撕咬。少年知道自己的巨狼聽話得很,沒有自己的命令是不會隨意攻擊他人的。為了讓眼前的少女安心,他還是伸手攔著。
那青年二十出頭,是古云堡的少狼主。少狼主說,“姑娘你為何昏迷在此?莫非你是喝了這迷泉的水?這迷泉的水是有毒的,喝下去沒兩三天人就會死,無藥可救。我們古云堡的人從不在這取水,姑娘應該是外地人?!?p> 聽他一番言論,白惜泉立刻盤膝閉目,用靈力檢查自己的身體。檢查了許久發(fā)現(xiàn)并無異樣才松了口氣,然后怒聲說道,“壞人!你騙我!”
少狼主也沒想到對方那么快就拆穿了自己的把戲,更為對方的修為感到驚訝,他一時語塞。看著眼前的美少女,他想起了父親最近總催他結婚。其實他也理解他的父親,狼家是古云之地第一的豪族,自己又是當代狼主的獨子。父親是想早些看到狼家的下一代,早些抱孫子。
古云堡內有許多人想跟狼家攀上關系,剩下的則是喜歡搞八卦看熱鬧的。所以幾乎所有古云之地的人都對他的婚事十分關心。他們的心情少狼主都能理解,可婚姻終究是自己一輩子的大事,找老婆當然要找自己喜歡的,哪能隨隨便便決定!
少狼主對那些慕名利而來的女子向來看低。從小相識的女伴也有,只是太熟了又不好意思下手。他純情得很,相信男女間的友誼也能地久天長。若是去外面找女孩子吧,自己的狼爹壓根就沒有放自己出古云之地的打算。
煩惱散心之際,他在迷泉邊見到一位漂亮姑娘。這姑娘長得確實生得好看,衣著打扮與古云之地的風格不同。古云之地多是皮革或者布衣混搭絨毛的組合,很少有純粹的布衫。她說話的聲音也比尋常女子動聽。更難得的是這女孩修為不錯,是個配得上自己的人。少狼主覺得這是天意,于是對她一見鐘情。
“姑娘你叫什么?”
“我不告訴你,哥哥叫我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雖然你長得有些像我哥哥?!?p> 像你哥哥?這也是天意?少狼主轉念一想?!澳阍谡夷愀绺纾俊?p>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會算命嗎?要不你幫我算算我哥哥現(xiàn)在到哪了?”
少狼主自然不會算命,他覺得是個正經(jīng)人就不會說自己會算命這種胡話。但他那頭巨狼的鼻子好使得很,如果距離靠得近的話,找人問題不大。
這女子竟是越看越覺得可愛,少狼主忍不住又問,“姑娘你叫什么?”
白惜泉還是不太愿意說,“跟算命有關系嗎?”
“沒關系。”
見對方如此坦誠,白惜泉還是松了口?!拔医邪紫咨陌?,愛惜的惜,泉水的泉。禮尚往來,你也該說說你叫什么了?!?p> “我叫狼滅,我爹說這個名字不僅比狠人狠三點,而且比狠人還橫?!?p> 白惜泉卻不在意那些,她說,“狼滅,你愿意幫我找哥哥嗎?”
少狼主招了招手,巨狼低著頭走過來靠在他身邊。巨狼也不傻,看出了些許貓膩,于是收起兇相,呼呼的吐著舌頭,一幅乖巧的樣子。若不是體型巨大,完全看不出這憨貨是頭兇獸冰霜狼。少狼主說,“你放心,這家伙能幫你找到你哥哥的,找不到你哥哥我就不讓它吃飯了。”
那巨狼聽懂了主人的話,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主人,一時間連求情的叫喚都忘了。
這弄得少狼主有些尷尬,他湊到巨狼耳邊問,“找得到他哥哥的氣味嗎?”
那巨狼輕輕嗷了一聲,然后低下了頭。長時間的相處少狼主也大概聽得出它的意思……
“我和我哥哥失散好幾個月了,你的狗狗還能聞到幾個月之前的味道嗎?”白惜泉擔心不說清楚這點,等下跟著這大笨狗找到灰使徒那就尷尬了。
“好幾個月啊?那沒戲了?!彼麑Π紫f,“把手伸出來?!?p> 白惜泉還以為他算卦要看掌紋,于是伸出手掌。誰知道狼滅卻將一枚青綠色的指環(huán)放入她的掌心,白惜泉隱約覺得這戒指不一般,正要拒絕。
“你覺得這枚戒指好看嗎?!?p> 莫非他是來向自己炫耀戒指的?白惜泉在白國都城見過很多有錢人手上帶著許許多多鑲嵌著各種寶石的戒指。只是媽媽和哥哥從來不戴,哥哥還說,戴戒指越多的人越是庸俗。聽到哥哥的見解之后,自己就不太喜歡戒指,也未曾想要戴過。見對方突然拿出一枚,究竟是在炫耀還是什么?白惜泉弄不清楚。至于這枚戒指好不好看?這顆青綠的戒指上并無寶石,但勝在古樸大氣,雕刻的線條圖案也算優(yōu)美,最重要的是能感受到這枚戒指上有充沛的靈力存在,毫無疑問是件寶貝。
那就夸它一句好了?!班?,很漂亮?!?p> 少狼主聽著心里高興,于是又說,“如果我?guī)湍阏业礁绺?,你收下這枚戒指好嗎?”
白惜泉覺得找到哥哥才是當務之急,戒指的事情她稀里糊涂的答應了??蔀槭裁唇o自己一枚戒指他會那么高興呢?以自己的眼光看,這戒指應該是個值錢的好東西。把值錢的東西送出去是那么值得高興的事情嗎?算了,反正自己沒有吃虧。
氛圍突變,空氣變得熾熱,令人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