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怔了一會兒,陡然跪下。
傅庭河嚇了一跳:“前輩這是何意?”
草木老人卻是不住磕頭:“對不住,老夫?qū)Σ蛔∧惆 ?p> 草木老人淚流滿面,神情悲苦。
晏則修扶著草木老人起來:“前輩,究竟有什么事情?不如慢慢說來?!?p> 草木老人悲愴地看著傅庭河,說:“是老夫……害了你父母啊……是我造孽啊……”
傅庭河手指微微一頓。
傅將軍夫婦是戰(zhàn)死,為何草木老人要說是他害了他們?
傅庭河保持著冷靜:“前輩這話……是什么意思?”
草木老人聲音沙啞,“當(dāng)年,我找到了一種草藥,將它制成了‘沉?!?p> 傅庭河神色一凜,和晏則修相視一看。
制成“沉海”的人竟然就是面前這位草木老人?
草木老人斷斷續(xù)續(xù)講述著十幾年前發(fā)生的事情。
當(dāng)年,草木老人機(jī)緣巧合之下發(fā)現(xiàn)了一種草藥,研制出一種保命良藥。
他本是興奮至極的,但后來發(fā)現(xiàn)這藥會致幻、令人上癮。
然而,這并沒有阻擋他繼續(xù)研究的腳步。
啟南傅家家主聽聞此事,特意找到他,和他一起研究此藥。
傅家家主突發(fā)奇想,將“沉?!焙透导倚M術(shù)結(jié)合,用普通人來試驗,發(fā)現(xiàn)這些人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
那些人不會畏懼,不會痛苦,身體比常人強(qiáng)得多,更重要的是……非常聽話。
這簡直就是為戰(zhàn)爭打造的。
草木老人本與傅無師傅大將軍是好友,便將這藥推薦給了大將軍。
他想著,當(dāng)時兩國交戰(zhàn),戰(zhàn)況緊急,他這是在幫助傅無師。
然而,傅無師大將軍卻拒絕了他,并且斥責(zé)了他一番。
草木老人怒火中燒,又在啟南傅家家主的攛掇之下,給了傅家主的一個“朋友”,換來黃金萬兩。
后來他才知道,那個“朋友”就是當(dāng)時同傅大將軍交戰(zhàn)的一位敵軍。
雖然這個方法并不十分成熟,但還是讓敵軍有如天神相助,大破傅大將軍軍隊。
“都是老朽的錯,害得你爹娘戰(zhàn)死沙場……”草木老人的淚水劃過臉上的溝壑,痛苦而后悔。
傅庭河沉默了許久。
“孩子,你是庭河吧。你脖子下這只長命鎖我認(rèn)得,是你爹請國師打造的。老朽當(dāng)初趕往邊疆,沒能救回你爹,你娘也不辭而別……”
“我娘?”傅庭河陡然一怔,隨后抓住草木老人的手臂,急促問,“你剛剛說什么?我娘不辭而別?她不是同我爹一起……”
草木老人長嘆,“當(dāng)初,我救回你娘,遭遇敵軍追殺。我們在邊陲小鎮(zhèn)落腳,誰知你娘蘇醒了過來,趁我熟睡,不辭而別。自那之后,我沒再聽說過你娘的消息?!?p> 她微微失神,往后退了半步。
晏則修微微扶住她:“庭河?!?p> “所以,我娘可能沒有死……”她抓著晏則修的手臂,雙目中帶著一絲希望。
晏則修看見,她的眼角竟然落了淚。
“可是她為什么不來找我?她是不是被困住了?”傅庭河微微慌亂。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背:庭河,我們?nèi)フ宜瑥倪@出去之后,我們就去找她?!?p> 說話間,花杏醒了。
她有些頭疼,起身后發(fā)現(xiàn)晏則修和傅庭河都在,哇啦一聲哭了出來。
她手腳并用連滾帶爬來到兩人身邊。
“你們總算來了!你們差點就見不到我啦!”她抹眼淚。
傅庭河微微回過神來,沉默不語。
晏則修看著花杏,收了溫和,多了幾分嚴(yán)厲:“為何亂跑?你可知你失蹤要給旁人添多少亂?”
花杏怔怔看著他,隨后低下頭癟癟嘴,忍住眼淚,“晏哥哥,我,我錯了?!?p> 都怪金尾蝶,帶著她跑到了這林子里面。
“花杏。”草木老人看著她,目光慈愛。
“你是誰?”花杏警惕地往后一退,躲到晏則修身后。
“他是草木老人,是他救了你?!标虅t修說。
“噢,多,多謝救命之恩……您怎么知道我叫花杏?”花杏問。
“你是花家繼承者的信物金尾蝶的主人,想來,應(yīng)當(dāng)就是我那位師弟的小女兒花杏……你滿月時我還抱過你?!辈菽纠先宋⑽⑿χ⒉婚_心,畢竟方才,他同傅庭河交代了真相,痛苦還未散去。
“我爹好像是同我提過,我有位師叔,竟然是您嗎?”花杏有些意外,歡喜上前抓著草木老人說個不停,“您和我爹是是兄弟,那您怎么不來我家做客呀,您怎么會在這里生活呀……”
“花杏?!标虅t修打斷了她。
他向草木老人行了個禮:“今日之事,多謝您出手相助。只是晚輩還有要事,暫時不能好好道謝,需得先行告辭,實在抱歉。他日定當(dāng)重謝?!?p> 草木老人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傅庭河,輕輕點了點頭,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匣子,遞給傅庭河:“孩子,老朽畢生最愧對你傅家,此藥名為‘浮舟丸’,天下只此一顆,關(guān)鍵時刻,興許能救你一次。你可否收下……”
傅庭河的目光落在那小匣子上。
她接過了那匣子,收入懷中,低聲道:“多謝?!?p> 花杏總算察覺到了傅庭河的異樣,有些疑惑地戳了戳晏則修:“晏哥哥,傅姐姐她怎么了呀。”
“為尋你,她受了傷?!?p> 花杏看著傅庭河肩膀上的傷,心中不免生出愧疚來。
“對不起,傅姐姐。”花杏擔(dān)憂地看著她,眼眶都紅了,“疼嗎?”
“我沒事,走吧?!备低ズ用嗣ㄐ拥念^發(fā),淡淡一笑。
身上的傷口,父親死亡的原因,母親失蹤帶來的喜悅與擔(dān)憂……一切的一切,讓她覺得疲倦萬分。
她不知該以什么樣的心情面對草木老人。
或許應(yīng)該歇斯底里大罵這個“仇人”,又或許該痛哭一場怨恨他。
但她只是在心里嘶吼了個夠,面上仍舊用殘存的理智,維持著冷靜。
她覺得疲倦萬分,只想立刻離開這里。
草木老人為他們引了另一條路。
她整個人腦子空白一片,只是跟著往前走。
終于快到了花田邊,草木老人離開了,來接他們的人向這里趕來。
花杏跑了出去,撲入侍女懷里。
興許是失血與勞累。
傅庭河只覺眼前花白,身子一踉蹌。
她下意識伸手向前,想拉住什么。
可什么都沒有。她以為自己就要跌倒。
然而,有人在背后扶住了她。
是晏則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