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影綽
與杜玉衡分別后，林青云心事重重地朝醫(yī)館趕去。小舅舅的話虛虛實實，但明確地將梅花暗器的來源指向了歐家。沒能從歐家這里獲得兇手的信息，反而將歐家也與兇案扯上了關(guān)系。
歐家……
歐家的誰？是他主動將暗器給了兇手？還是暗器遺失？又或是其他不知名的緣故？無論他是誰，他與兇手到底有無關(guān)系？
分別的時候，杜玉衡說：“如果是歐家的某個人將梅花暗器給了兇手，那他手上應(yīng)該不止梅花暗器。是非曲直，等抓到人，就知道了?！?p> 抓到人，談何容易？茫茫南都，又該到哪里尋找？
“云叔！”
剛到巷子口，只見三人從對面巷中極掠而出。其中一人身形高大，懷中還抱著一人，另一人身形纖弱，著黑色斗篷，先一步上前，正是顧青青。
顧青青見林青云已經(jīng)回來，總算松了一口氣。一路上，不到一刻的時間，篍景已經(jīng)吐了一次血。趁著進門的空檔，顧青青略去細節(jié)將事情緣由簡單地同林青云交代了一番。
“思卿？”未曾想，林青云聽完之后，竟是對這個名字格外感興趣?！澳膫€思？哪個卿？”
“說是思念的思，公卿侯爵的卿。”顧青青換掉思卿自己介紹時候的說辭。
“這小子有些蔫壞啊?！绷智嘣迫粲兴嫉?。
顧青青不明所以，林青云嘖了一聲，道：“不見山河只念卿。漢朝亡國君成王不思國政，一心只念夢中卿，還把自己名字也改做思卿，以表愛意。思卿這名字哪里會有父母拿來給孩子正經(jīng)起名的。這小子是在糊弄你呢！”
就在說話間，被林青云念叨的思卿已經(jīng)跟了上來，正聽見林青云最后幾句，他唇角微勾，卻沒有出聲，只是放緩腳步。等到林青云說完，才跨步走到顧青青身后。
地上人影紛亂，高大的影與纖瘦的影交錯，再重疊，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林青云點亮燭火，指使著思卿將人放到里間，隨即坐下診脈。
“內(nèi)腑受了重傷，經(jīng)脈阻滯，而且中了毒。外傷也很兇險，手臂上的倒還好，胸口的這枚直接扎到了心脈處。”
林青云放下篍景的手腕，查看他心口處的傷口，道：
“先把暗器取出來，傷口清理止血，等明早人醒之后再行針解毒。青青，你是姑娘家，這里不方便，你去外間等著?！?p> 說著，又看向思卿：“小子，你留下幫忙?！?p> 顧青青應(yīng)聲出去，留下思卿與林青云在內(nèi)。林青云從床尾矮柜上取過工具，放在用烈酒一一擦拭。思卿則按照他的吩咐，把篍景的衣物除去。
“沒有麻藥，你按住他的肩膀，如果人醒了，就點昏過去。”林青云拿起鑷子，視線滑過思卿下頜的瞬間，停頓了片刻，道：“小子，你認識我家青青？”
思卿隔著面具與他對視，眼中帶上一絲深意，道：“相逢何必曾相識?！?p> “那就是不認識？”林青云壓下心中不切實的聯(lián)想，道：“那你為何出手相助？”
“路見不平，應(yīng)當應(yīng)分。”
“好一個應(yīng)當應(yīng)分！”林青云笑道：“你這性子，我倒有些喜歡了?！?p> 屋內(nèi)兩人的人影晃動，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傳來，顧青青聽見林青云與思卿間的問答，知道他是在試探思卿。思卿的出現(xiàn)實在巧合。
深夜之中，若無要事，怎會無聲伏行？若是有事，卻絲毫不見著急，反而盤桓停留。好似，他就是專為此而來。
他到底是誰？又究竟為何而來？
幾聲悶哼傳來，復又歸于平靜，林青云挽著衣袖走了出來。
“云叔，怎么樣？”顧青青站起來接過他遞過來的小托盤，那是兩枚帶血的梅花形暗器，應(yīng)當是從篍景身上取出來的。
“人已經(jīng)睡了過去?！绷智嘣频溃骸斑@是從他傷口中取出的梅花鏢。與一般的飛鏢不同，這兩枚梅花鏢刃有彎形鋸齒，應(yīng)該是能夠回旋的。”
顧青青點頭：“的確能夠回旋，我正是因此差點被那人算計?！?p> 林青云舒了一口氣，道：“方才，我去找了杜玉衡。他對我說，連環(huán)案的兇手，也有梅花形的回旋暗器。這種回旋暗器，只有龍泉的歐家莊能制作，所以十分稀少。如果不出意外，今晚襲擊你們的黑衣人和那連環(huán)案的兇手應(yīng)是同一人。”
“都是蠱師，又都使用梅花鏢。對了，杜玉衡還說兇手大約七尺左右。你遇到的黑衣人呢？”
顧青青略微回想片刻，道：“應(yīng)當差不多?！?p> “那應(yīng)當就是同一人了?！绷智嘣瓶隙ǖ溃骸斑@么多的特征重合，不可能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還都讓我們遇上。如此一來，便好辦了。我們只需要等明早里面這位醒了，既能解了蠱毒，又能問到兇手所在。”
篍景看似與那黑衣人關(guān)系匪淺，應(yīng)當能夠問出不少信息。但解蠱毒……
“云叔，篍景內(nèi)傷嚴重，能運功驅(qū)蠱嗎？”
方才黑衣人驅(qū)動蠱蟲時所吹奏的笛聲，除了音調(diào)特殊，其中還灌注了內(nèi)力。因此顧青青推測，控蠱恐怕也需要一定內(nèi)力。
“一般的蠱師驅(qū)蠱可能比較麻煩，但對于有些厲害的蠱師來說，他們煉制的本命蠱，是不需要內(nèi)功驅(qū)動的，只要動用心神，便能驅(qū)使它。而且對于蠱師來說，本命蠱吞噬低階的蠱蟲其實也是一種滋補?！绷智嘣苹仡^看向房內(nèi)，壓低聲音：
“這位蠱師腕間所戴的那只銀鐲，不是一般人所能佩戴。那是南疆蠱術(shù)門派神月教專屬，上面所刻紋路代表了身份的高低。他腕上的這一只，刻的是半月。”
“神月教中，以半月為尊。寓意陰陽相合，交替流轉(zhuǎn)?！?p> “能佩戴半月紋飾，地位應(yīng)當不低。南疆不同于漢族，向來力量為尊。地位越高，蠱術(shù)相應(yīng)就越高?！?p> “依你今晚所說情形，那黑衣人是這蠱師的師弟，而且兩人間還有仇怨，那么到時候，他驅(qū)蠱的時候，想必也不會有什么猶豫?！?p> 不會猶豫……嗎？
顧青青又想起那看似步步緊逼的殺機，實則處處留有余地。
還有篍景反反復復提及的生死，以及言語間的未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