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中,謝晨撩開窗簾看著馬車外極速后退的景色。
銀衣的少女揮舞著手中的長鞭,韁繩打在馬身上,發(fā)出陣陣馬嘶之聲。
她伸手,一片綠葉恰巧落在手掌之中,她捻住那片樹葉,有些吃力的催動著身體中的內(nèi)力。
“誰還沒有個武俠夢了?!蹦砹藥紫?,本以為樹葉會像書中那般粉碎,結(jié)果只是被她捏出了一個窟窿。
父母是江湖之中的絕頂高手,謝西辭自降世起,練武天賦便遠超常人,只可惜在九歲那年離開長君山回來之后,便再也沒有習(xí)武,甚至從未離開長君山半步。至于這其中原因,謝晨一時間竟然無法在謝西辭的記憶中,找到想要的答案。
她靠在馬車上,看著沿途的風(fēng)景。馬車行在長君山下的山間小路中,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霧氣,以及清新的花香。
“對了,珠璣,現(xiàn)在皇都之中是什么樣的景象?”她彎腰做到門邊,撩起車簾看著持著長鞭,面目冷若冰霜的女子。
她有意無意的觀察著明珠璣臉上的表情,見她并未露出異常的表情,才松了一口氣。
這樣問應(yīng)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異常,畢竟謝西辭呆在長君山十年不曾下山,史書之中又很少記載當(dāng)朝之事,不知道還是很正常的。
明珠璣揮舞著長鞭,目視遠方。
“您指的朝堂嗎?陛下因為年輕時常年征戰(zhàn),如今老了體質(zhì)衰弱,朝中三位王爺手握大權(quán),皇都之外的封地上,幾位親王也虎視眈眈,不過好歹天策將軍與三十萬鐵騎壓著,他們不敢做什么,而且我們只去三月,祭酒先生又不參與黨爭,可以說與我們無關(guān)?!迸右痪湓挻鸬妮p松。
“原來如此?!敝x晨嘴角浮現(xiàn)一抹微笑,她在心中暗暗盤算:三位王爺與不參與黨爭的祭酒先生,如果真的如此,那我目前所處在的很有可能便是《山河·風(fēng)云》中的時代,只是不知具體時間。
明珠璣拽住韁繩,轉(zhuǎn)頭微微瞥過一眼:“難怪夫人讓您出去走走,連當(dāng)朝的事都不知道?!?p> “不,珠璣你錯了,世人說書中自有天下,自然也可觀天下,我看遍了北衡之前所有的史書,可謂看盡人生百態(tài),只是史書之上很少記載當(dāng)朝事罷了?!?p> “的確沒有錯,只是這繁華的天下與山河,還是要親眼去看一看的,書中所寫,只是前人的認知,不是我們所見?!泵髦榄^無奈一笑,面對這個說法,她也沒有異議。
山間小道,馬車急速穿行,陽光透過樹叢灑落烙下一片細碎的光。
將近深夜,南方的一座小城之外,一輛紅褐色的馬車緩緩前進,城門之外,塵土飛揚。
身著紅衣的少女探出頭來,望著天邊那一抹渲染了半片嫣紅的朝霞。
眼神匆匆撇過,卻看到了一位在城門外官道上擺攤的老者,老者身著灰色道家長袍,頗有些仙風(fēng)道骨,手中握著一柄拂塵,他盤膝而坐,閉眼仰望著蒼天。
謝晨目光落在他身前的攤位上,目光停留片刻,便撩起了車簾:“珠璣,等一下。”
明珠璣轉(zhuǎn)頭看向探出頭的絕美女子,收緊韁繩:“怎么?”
謝晨淡淡一笑,她走下馬車,老者所在的攤位,已經(jīng)被馬車甩在了后面:“我馬上回來?!?p> 謝晨拿起了腰間掛著的斗笠,放在頭上,瑩白的紗布遮住少女的容顏,只留一種朦朧感。
“好?!泵髦榄^只是略微向后撇過,便收回眼神握住手中的馬鞭,倚在了馬車上。
謝晨轉(zhuǎn)身離去,走到身著灰色道袍,面向和藹的老者身前,她并未開口,而老者卻似乎感覺到了客人,他緩緩睜眼,露出和藹的笑容:“小姑娘,要算命?!?p> 謝晨退后一步微微一禮:“晚輩這些時日遇到一些奇異的事情,想要算上一算。”
“那姑娘想算什么?姻緣?財富?或者未來的命數(shù)?”老者的臉上仍然掛著和藹的笑容,他拂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手側(cè)的毛筆。
謝晨略加思索,老者所說的四樣,不管是姻緣還是財富,以謝西辭在江湖中的名望,都不用需要操心的事情,至于未來的命數(shù),她也沒有窺探的打算,而是一直糾結(jié)于那個女子所說的那一句話:“歡迎回來?!?p> “我想算靈魂?!彼皖^隔著斗笠上的紗布與看著對方,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堅毅。
“沒有問題?!崩险吣闷鹨粡埛狐S的紙張,手握毛筆,在紙張之上便是一頓龍飛鳳舞,最后在黑色的道符上,繪了二字:靈魂。
他手捻紙張雙眼微閉,嘴中念念有詞,剎那間,他身側(cè)開始盤旋起微弱的長風(fēng),吹起老者的灰色道袍,仙風(fēng)道骨之感更盛方才。
看來這位老道士真的不是普通的江湖騙子,謝晨嘴角浮現(xiàn)一抹微笑,她慶幸沒有看走眼。
老者手中的黑色道符之上,一道妖冶的紅光乍現(xiàn),順著老者身側(cè)盤旋的長風(fēng),蔓延開來。
老者緩緩睜開眼睛,灰褐色的長眸中閃爍著一抹光暈,他將手中的道符放入手邊的水缸之中,看著黑色道符的紋路開始褪去,他長呼了一口氣。
許久之后,一切歸于寂靜,長風(fēng)落下,突然乍起的紅光也已憑空消失,躺在水缸中的道符也已經(jīng)被水浸透。
“算人命數(shù)、靈魂皆乃窺伺天道之事,老道我恐未來升仙之后,受天道責(zé)罰,再者觀別人命運,也有違道家之風(fēng),所以這最后的結(jié)果,只能讓姑娘一人觀看,至于卦象給出的答案,也要看姑娘自己的理解了。”
老者雙手平放在膝蓋之上,又一次望向蒼天,閉眼謝窺伺天道之罪。
謝晨看著老者這番模樣,并未開口打擾,伸手捻住那一片薄如蟬翼的紙張,隨后從袖中掏出一塊銀玉放在攤位上,便轉(zhuǎn)身回了馬車。
馬車再一次馳騁而去,順著官道入了一座小城。
坐在馬車中的謝晨拿出了那一張已經(jīng)褪去黑墨,只留兩句話的黑色道符。道符之上的水漬,在方才抽離水缸之時已經(jīng)消失殆盡。
看著那略顯潦草的答案:自異世者,而有于此之魂。
謝晨眉頭微蹙:“既然是來自異世的客人,又怎么會有這個世界的靈魂?”
她不竟疑惑,嘆息聲悠然在耳,最后她也終于接受了如今所經(jīng)歷的一切。
自異世者,而有于此之魂。既然如此,在這書中的世界,那她便不再是曾經(jīng)名為謝晨的戲外人,而是如今名為謝西辭的書中人。
她想試著控制一切的事情,試著改變她看到的結(jié)局,或許一切結(jié)束之時,便是那個女子曾經(jīng)說過的塵埃落定之時。
她想試試,用對于《山河·風(fēng)云》的認知,帶回那個絕世的王爺。
只是那個集天下氣運于一身的皇城,是否真的有一位風(fēng)華絕代的王爺?
謝西辭垂眸,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手中的內(nèi)功心法:“完全看不懂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