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衡的疆土之上,有一座集天下氣運于一身的城池,它是北衡的皇都,開國皇帝建功立業(yè)之地。
已是深夜,皇都朝陽仍然是燈火通明,喧嘩熱鬧的長街之上,仍然擠滿了行人,手持砍刀的屠夫,剛剛打開蒸籠的街邊小販,面容如玉的畫鋪公子,這里是四方游客聚集之地,被冠以繁華之名的皇城。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以及象征鼎盛的煙火味。
然而就在這一片繁華盛世之下,仍然有一處僻靜之地,似乎獨立與這座皇都之外。
一年前,天正帝膝下有三位皇子前后封王,其中包括長子蕭諫云、嫡子蕭君澤以及四子蕭瑾瑜。三人各自得封靖王、康王及睿王,受封一品爵位,尚府邸及食邑一萬戶。
三人皆乃驚才艷艷之人,靖王善騎射曾駐守邊關(guān),睿王博學多才,年紀輕輕便已超越朝中的詩詞大家。
然而三人之中最為優(yōu)秀、絕世的當屬康王蕭君澤。
二十多年前,開國皇帝天武帝統(tǒng)治末年,北衡疆土之上前朝余孽突然崛起,一時間,北衡境內(nèi)紛爭不斷,戰(zhàn)火綿延千里不歇。
偌大疆土之上竟是無一處平安祥和之地,開國皇帝年輕時雖然四處征戰(zhàn),英姿勃發(fā),然而當時已近古稀之年的老皇帝終究無力再與前朝余孽抗衡,危難之際,其膝下第三子請辭帶兵出征,經(jīng)過長達八年的四處征戰(zhàn),終究在新帝繼位的第六年結(jié)束一切。
而如今,天正帝受常年征戰(zhàn)摧殘的身軀,已漸漸于歲月中衰弱,似乎是走上了先帝的道路。
駐守北方疆土,曾經(jīng)同天正帝一起四處征戰(zhàn)的鎮(zhèn)北候,在一次朝會之后,帶著鎮(zhèn)北軍十五萬人反叛,其膝下第二子蕭君澤,接下他父皇當年的衣缽,帶著十三萬皇都駐守軍,與五萬洛城天軍北上,直入叛軍軍營。
“百日征戰(zhàn),便得勝而歸?!背蔀榱艘粯睹勒?,皇帝與世人以此功績記錄屬于二皇子的輝煌,并賜封康王。
此刻,偌大的康王府中,一個約莫二十歲的男子坐在湖中的水榭樓閣中,最高的一處閣樓之上,男子手中捻著茶杯,欣賞著天上那一抹圓月。
他抬眸,一身不厚不薄羅稠所制的青衫,隨著長風飛揚,墨色長發(fā)被銀冠束起,落在肩頭承載著一抹清冷的月光。
他眼眸的深處,藏著冷冽的殺伐之氣。
手邊,一盞用以照明的燭火,也在風中不斷搖曳。
面若冠玉,劍眉星目的男子移開目光,他的一雙長眸中星光流轉(zhuǎn),緩緩落在遠處,那踏水而來的一抹烏金色身影之上。
身著烏金色長袍的男子從水面之上急掠而過,腳尖未曾觸及水面半分,然而長袖揮舞時帶起的長風,卻使得湖泊中的清水泛起千層漣漪。
他落在水榭樓閣的高廊之中,縱身躍起站在了青衫男子身邊。
約莫二十七歲的男子走到石桌前,與青衫男子對坐,他看著眼前這位調(diào)笑間便可統(tǒng)領(lǐng)萬軍的康王:“王爺?!?p> 蕭君澤與他對視,垂眸時,頭頂?shù)你y色玉冠映著一抹月光:“你怎么有時間過來?”
身著烏金色長袍,身為當朝天策上將之子的澹臺越低頭掃過石桌上的棋盤,頓時眼前一亮,答非所問道:“息塵來過?”
“剛走不久?!笔捑凉善策^桌上的棋盤,淡淡一笑。
“他說什么了,看來是有重要消息?難不成是你兩位兄弟坐不住了?”澹臺越調(diào)笑得看著眼前風華絕代的王爺。
“沒有,是江湖中事,江湖第一世家瑯琊堂的堂中小姐,再過半月便要入皇城了?!?p> “堂中小姐,難不成瑯琊堂想要插手黨爭?要知道江湖從來不涉朝政?!甭勚?,澹臺越多少有些疑惑。
面對眼前這位只在兵法之上,有極高造詣的將軍府公子,他只能搖頭。
“瑯琊堂若是真的想?yún)⑴c黨爭,來的不會只是一個堂中小姐,而且如果他們真的有意,三個月前馮統(tǒng)領(lǐng)便不會離開皇都,而且不參與黨爭的祭酒先生,打算替曾經(jīng)的學生,照看這位堂中小姐?!?p> 蕭君澤抬頭看到澹臺越仍然是一臉疑惑,便再次開口解釋:“息塵想說的只是,已經(jīng)二十多年不曾面世的藥王,一直寄宿在瑯琊堂中。”
“原來是這樣?!甭牭剿幫醵?,澹臺越才恍然大悟,不過提到此處,他也自然的安靜下來,不再似方才那般春風得意。
月光撒下,落在水榭樓閣之上,茶杯中的酒水中飄落一般杏花。
夏澹臺越靠在身前的護欄上,望著湖泊中躍起的錦鯉,四方安靜的水面,再看看身邊翻著兵書的王爺,實在是覺得無趣,他癱倒在椅子上,一雙眸子已經(jīng)黯淡無光。
他開口,終于耐不住寂寞打破了長久的寂靜,只是因為脖子挺著,說話支支吾吾的:“說真的,三個王爺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p> “為何?”他微微移開目光,看向眼前的男子。
他直起身子:“你雖然是王爺,貴為千金之軀,但是你上過戰(zhàn)場,我父親他老人家當年隨著陛下四處征戰(zhàn),可是見過陛下的英姿,而我父親也說,如今的你像極了當年的陛下。雖然父親并沒有參加黨爭的打算,但他真的很欣賞你?!?p> 蕭君澤垂眸,他知道澹臺越想要表達的意思。
既說他有陛下當年的英姿,那其中的深意便是想說,如今擁有想同英姿的他,應(yīng)該繼承他父皇的位置。
也間接的說明了,這位凌駕于三公之上的天策將軍,想要參與黨爭,并且已經(jīng)做好了選擇。
“你這暗示的未免有點太過明顯,這話也就在我這里說說,被外人聽去就要落了話柄,小心把你拎到牢里。”
澹臺越一臉諂笑,他挑了挑眉:“你聽出來了?”
“太明顯,下次表明立場要說的中正一些?!?p> 澹臺越又一次靠在椅子上,這樣將軍府未來的主人,即便是面對黨爭這種大事之時,仍然是一副坦然的模樣:“父親年紀大了,他說日后我的決定,便可以全權(quán)代表他的意愿。”
蕭君澤握住手中的茶杯,茶杯中的酒香充斥著鼻尖,其間還夾雜在淡淡的花香:“還不是時候,需要等等。”
“對了,瑯琊堂行事向來低調(diào),息塵如何探聽到此事的?”
蕭君澤轉(zhuǎn)頭,目光落在澹臺越身上,略帶思索,才想起他并不知道關(guān)于息塵的事:“他與瑯琊堂之間,有一些微妙的聯(lián)系,不過那已是許久以前的事了,如果你真的好奇,或許可以去問問?!?p> 澹臺越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不去?!彼Z氣篤定很是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