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蛇人的身體像彩虹一樣弓了起來,那槍穿過它的身體,它居然又站了起來,只是,地上直直的那桿槍像是從血湖里撈起來的一樣,槍尾處還有血淌下來,從虞銘的位置望過去,一把槍全成了暗紅色。
李成器眉頭一皺,把馬帶著退了一步,突然吼道:“死吧!”
李成器手下還有幾把投槍。這一次是兩把投槍同時擲出,那蛇人本已不靈活了,兩槍齊中,又被釘在地上。
這一次,它再也掙不脫了。
李成器的做法,說起來很不道德,可以說完全就是偷襲,但……戰(zhàn)場上最重要得就是勝負,其他什么一點兒都不重要。
戰(zhàn)爭不是過家家,豈能兒戲!
不要說突然襲擊,就是耍詐,欺騙,那又怎樣。戰(zhàn)爭從來就是一場骯臟的游戲,從來就沒有所謂得體面。
前代有一個將軍說過這樣一番話,不要講大道理,我這里只有一個道理,那就是勝利。要是不能勝利,一切都是狗屁。
這話雖說很粗糙,但其實很實在。
失敗的人是沒什么好說的,曉得不。
那一刻,因為汗青的敗陣有點沮喪的軍心,一下子又提升起來。
李成器沒有下馬,沒有過去安慰還在地上痛苦掙扎的汗青,他一勒絲韁,讓馬立起來。他大喝道:“龍鱗軍的兄弟,跟著我沖鋒!”
這像是晴空中打下的一個霹靂,龍鱗軍中一下子發(fā)出了一聲大吼,那五百黑甲騎士像潮水一樣奔涌而上。
五百人,在大軍對陣時,實在是個微不足道的數(shù)字。但龍鱗軍卻讓人覺得,那簡直是一道不可一世的洪流,勢不可擋。那些黑得發(fā)亮的盔甲,在旭日下閃閃發(fā)光,使得整支隊伍都像一根長箭,直刺入敵軍陣中。
隨著龍鱗軍的沖鋒,其余人也已經(jīng)沖了上去。可就在虞銘要行動時,一個人拉住了他手中的韁繩。
怎么回事,丫誰啊。自己這正要做正事呢,怎么還來一個不識趣的人。
本來是要發(fā)脾氣的,但一看到眼前這人,虞銘弱弱的說了句,“齊大人,可有什么事?”
“你覺得現(xiàn)在是沖鋒的時間么?”
虞銘看了看對面,龍鱗軍的沖鋒像滔天的巨浪,似乎要把任何擋路的東西都碾作齏粉,可是那么混亂的蛇人軍卻沒有什么變化。那支壓住了地平線的軍隊,真如一個深不可測的深潭,可以將任何投到里面的東西吞沒。
虞銘有些忐忑的問道:“它們沒用全力?”
齊大人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它們似乎還在試探。”
“為什么它們不先發(fā)動進攻?它們到現(xiàn)在還在試探,那實在已失了先機了?!?p> 齊大人緩緩道:“不知道。我覺得,馴化這些蛇人的,實在是個了不起的人物?!?p> 這時,中軍已沖了上來。虞銘道:“齊大人,再不沖鋒,你在武安君跟前就不好交代了!”
齊大人痛苦地垂下頭,道:“我不能?!?p> “為什么?”
虞銘有點奇怪。這時,白靖宇也過來,叫道:“齊成,為什么不沖鋒?”
齊成看了我們一眼,咬了咬牙,道:“好,沖鋒!”
那些人牽回馬,都不禁有點興奮,白靖宇甚至對著虞銘一笑。這時,我聽得齊成大聲道:“弟兄們,沖鋒,要小心了!”
沖鋒時從來不會有什么“要小心”之類的話,虞銘有點惱怒。不管齊成想到了什么,這時說這些泄氣的話,實在是有亂軍心。虞銘將馬帶到邊上,道:“沖了!”
銳健營的號兵吹起了沖鋒號。銳健營的沖鋒號是用一只大牛角特制的,吹起來低沉渾厚,吹得好的話,聲浪一波接一波,一波比一波高。此時一吹響,有點像一個焦雷在人群頭頂滾動,身后沖上來的中軍發(fā)出的沉重喧囂的聲音,也根本掩不住那一陣陣號角。
虞銘一帶馬,道:“施慶,跟著我!”
虞銘的貫日弓太大,也太重,因此平常只讓施慶拿著,虞銘的馬上只掛了一桿長槍和一柄攻城斧,背著十支箭。攻城斧現(xiàn)在沒什么大用,萬一要用到長弓,非讓他跟在身邊不可。
虞銘沖上去時,卻趕上了白靖宇的三營,已和齊成的一營接上了。銳健營沖鋒時,都是排的四排的三角陣,一營在最前鋒,二、三兩營緊隨其后,四、五、六三營再次,后面再跟三個營,再依次下去,最后兩排各是四個營。這正是劉信《用兵七略》第五卷《八陣圖》中記載的沖鋒陣。但現(xiàn)在沖鋒陣已亂了,后面諸營居然比他們更快。
齊成到底在做什么?
我心中不由燃起了怒氣。難道他真的被蛇人嚇怕了么?
這時,虞銘他們已沖到了蛇人陣前。
看到蛇人時,虞銘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那些蛇人穿盔甲的并不多,大多還露著一身綠油油的鱗片,手上卻握著奇怪的武器,幾乎什么都有,甚至有些是赤手空拳的。龍鱗軍正在浴血苦戰(zhàn),卻看得出,已是后力不支,全軍被分割成幾段,李成器周圍的黑甲騎士已只剩了幾十人,另外的都各自為政。雖然陣亡的并不多,但已再沖不上半步。
如果說龍鱗軍是一枚釘子,那這枚釘子現(xiàn)在打入的是一塊生鐵。
那些怪物難道真的這么厲害么?連名滿天下的強兵龍鱗軍也嘗到了苦頭。虞銘不禁有點心驚,心底卻多少有點幸災(zāi)樂禍。
銳健營沖入陣中時,士兵們齊齊地大喝了一聲。這喊聲使得龍鱗軍都是一震,齊成叫道:“銳健營的弟兄,先護住李將軍?!?p> 齊成為什么要這么做,虞銘當然知道是為什么。
也沒覺得不甘心,更沒多想。
這些都是別人應(yīng)得的,算不了什么。
好命,還是那句話,不過是好命罷了。
就在此刻,只聽到白敬宇卻叫道:“有膽子的,跟我沖,攻破這批怪物的中軍!”
是不是瘋了啊,這都什么時候了,竟然還耍這種帥。
虞銘有些痛苦的看了白敬宇一眼,搖了搖頭。
平日里他們的關(guān)系雖說不錯,但也沒到那種份上。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有誰的選擇。既然你想死,能有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