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是桃花村東頭老朱家的姑娘,因為體弱多病,所以多年來養(yǎng)在家里,甚少出門,見過的人雖然寥寥無幾,但見過之后,那些人都會贊一句,這姑娘長得如花似玉,甚是標(biāo)致。
可莊戶人家,標(biāo)致又不能當(dāng)飯吃,身子康健能生養(yǎng)才是娶媳婦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所以這朱珠啊,今年十六了,還沒人家上門提親,更別說嫁出去了。
老朱家一共兩房,朱珠是二房的閨女,她爹名叫朱大友,上頭還有個兄長朱大志。
朱大志娶妻陳氏,生了一個閨女和兩個小子。閨女朱珍長朱珠兩歲,三年前嫁了隔壁稻香村李秀才,日子過得還算殷實,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至今還沒有生下一兒半女。兩個小子,年長的那個和朱珠同齡,今年也十六了,名叫朱富。年幼的那個今年十一,名叫朱貴。
二房這邊,朱珠是先頭原配所出,可惜生母福薄,在她一歲上的時候就過世了。
朱珠的爹在守了三年孝之后,原是由他爹娘做主續(xù)娶李秀才他老姑的,但不知怎么的,就悄沒聲息地續(xù)娶了杏花村的寡婦于氏,直讓村里人大跌眼鏡,私下里都在傳朱大友是不是早就和于氏勾搭上了,但又見朱大友甚是坦然,久而久之那些傳聞就弱了下去。
成親后,于氏將自己的女兒一同帶了來,且改了名叫朱瓊。后來于氏給朱珠的爹生了個小閨女朱珊,今年堪堪五歲。
于氏慣會做人,在朱大友面前對繼女噓寒問暖,等丈夫去鎮(zhèn)上做工就換了副嘴臉,只寵著自己親生的孩子,對朱珠甚是怠慢,雖然沒有打罵于她,但是讓小小年紀的朱珠做了不少家務(wù)事,就連朱瓊欺負朱珠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朱珠六歲那年被朱瓊失手推入了村口的河里,救上來的時候人就只剩了一口氣,整整昏迷了兩個月才蘇醒,醒來后身子便不大好,只能仔細養(yǎng)著,做不得任何事。
到這時,朱大友才從鄰里口中得知朱珠平日里過得是怎樣的日子,又因為朱珠落水差點沒了命,朱大友便前所未有地發(fā)了一頓脾氣,鬧到差點休妻,還是村長勸了下來,畢竟于氏給公婆守過孝,屬于三不出。
從那之后,朱大友對于氏就淡了許多,可到底是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朱大友后來見于氏對朱珠頗為上心,便原諒了她,日子也就這么不咸不淡的過了好些年。
最近,村里來了一個剛過弱冠之年的男子,抱著一個約莫剛出生不久的奶娃娃,自稱姓司,是來投奔村西邊鰥夫陳獵戶的,可陳獵戶早幾年進了山就再也沒有回來,只留下了一座茅草屋和靠近山腳下的田地。
村長看這父子倆雖不至于衣衫襤褸,但也風(fēng)塵仆仆,狼狽不堪,得知他們是逃難出來的便動了惻隱之心,當(dāng)下便做主把那茅草屋給了他們,雖然破敗,好歹也是個棲身之所。
對于田地的事兒,村長只字不提,村里人卻一同默認為村長連同田地都給送了出去,所以幾個好事的婆子鼓動著家里的男人去村長家鬧事,想把司家父子趕出村子,這樣田地就不會落到外人的手里。這倒不是村子里的人排外,而是眼看著嘴里的“肥肉”就這么飛了,心里不平罷了。
原來桃花村所在的西北這地兒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倘若村子里有絕戶的,這家的田地就由村長管著,收成村里人平分。
陳獵戶雖然是個獵戶,靠山吃飯,可家里他父母傳下來的田地也有5畝,早年還有他媳婦打理,后來他媳婦走了之后就租給了別人,多少能賺點租子錢。陳獵戶失蹤了這么些年,村里人便攛掇著村長收回了田地,這幾年雖然分到的不多,好歹也能在過年的時候吃到肉了。
村長見這陣仗也不惱,將事情與大家說了個明白,大家心里頓時就踏實了,然后各自散了。只要田地還留著就是好事,那區(qū)區(qū)一間搖搖欲墜屋頂都掀了大半的破舊屋子,村里人也不放在眼里,送就送了吧,當(dāng)做了善事。
這姓司的男子雖然看上去瘦瘦弱弱,但也是個能干的,不消半日的功夫就將陳獵戶家的屋子里外打掃了干凈,屋頂也撿了些路邊破損的磚塊和茅草先將就著修補了全,然后就著村里好心的大嬸送來的舊東西,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起了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