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興冷笑著，看著盒子里用石灰腌好，死不瞑目的人頭。
不是一顆，而是一排。整整齊齊，男男女女。
“大帥，范家上下十來口人的腦袋，都在這兒了！”朱重八恭敬地說道。
“好！好！”郭子興捋著胡須，微微笑道，“重八呀，俺沒有看錯你，是個好樣的！”
“都是大帥栽培！”朱重八從袖子里拿出一張單子，上面是回城的路上，朱九統(tǒng)計出來的單子。
“范家堡糧兩千八百擔，金一百六十兩，銀三千二百兩，銅錢共計四千三百八十兒貫七十五文。耕牛十二頭，羊......”
“不用念了！”郭子興滿意的點頭，“這些小事，報給張副帥就中了！”
朱重八還是把單子放在桌上，又道，“還有一事，本次打范家堡。共死傷兄弟一百二十人，其中有大帥的親兵，侯三！”說著，看了郭子興一眼，“兄弟們在一處房子里找到他的尸首，應該是玩女人的時候，被攮死的！”
“不爭氣的東西，死在女人手里！”郭大帥冷哼一聲。
隨后看看，朱重八，“你初來乍到，連立大功。在本帥這，有功就要賞，從今天起，你就是俺手下的親兵副隊長，你去給老周當個副手，如何？”
朱重八單膝跪地，“謝大帥！”
“來呀！”郭子興喊了一聲，后屋走出一個親兵，手里端著一個黃澄澄的托盤。
上面擺的，儼然是一個個小金元寶。
“這有五十兩金子，賞你的！”郭子興親手把朱重八扶起來，“好好干，俺不會虧待自家人！”
“屬下肝腦涂地！”
朱重八端著金子，退了出去。
郭子興笑笑，坐在太師椅上喝茶。
張?zhí)斓v從后屋出來，看看門外，小聲道，“姐夫，他一個剛來的，您又給官位，又給金子的，賞得重了吧？”
“你懂個球！”郭子興笑罵，“這個朱重八有勇有謀，心細如發(fā)，還是個懂規(guī)矩知道分寸的人，咱們手底下，就缺這樣的人。”
說著，喝了口茶，繼續(xù)道，“你知道跟他同去的親兵回來咋說？”
“說啥？”
“范家堡的金銀，朱重八一個銅錢都沒私拿，全清點裝車?！惫优d正色道，“這樣手腳干凈，忠心賣命的人不提拔，提拔誰？”
張?zhí)斓v若有所思。
······
“月牙兒！”
朱九笑著趴在廚房的窗臺上。
里面，胖丫頭月牙兒正在淘米。
“回來啦？”月牙兒笑笑，露出兩顆虎牙。
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朱九一圈。
“俺回來了，全須全尾的回來的了！”朱九嘿嘿笑道。
月牙兒在圍裙上擦擦通紅的手，笑道，“餓嗎？有包子！”
說著，翻開一個冒著熱氣的蒸籠，嘶著冷氣，撿了兩個大包子出來。
朱九看得揪心，“別拿了，燙手！”
“沒事！呼呼！”月牙兒在手指頭上吹吹，包子放在一個碗里，遞過來，“趕緊，趁熱，豬肉大蔥的！”
“哎！”朱九笑笑，也不管燙不燙，咬了一口，全是油水，然后美美的笑了。
月牙兒也笑了，接著坐下，準備淘米。
“你等會，剛拿了燙東西，又去泡涼水，手都裂了！”
“俺又不是啥金貴人，沒事兒！”
月牙說著，就見朱九長長的手，從窗戶神進來，手心里握著一個閃亮的小瓷瓶。
“啥呀？”
朱九憨厚地笑道，“哈喇油！俺看你天天在廚房，洗菜做飯，都是涼水，手上都有口子了?；爻堑臅r候，路過一個雜貨鋪子，特意給你買地！”
“呀！”月牙兒的眼睛閃亮閃亮的，慢慢的接過來，眼睛都看不夠了，寶貝似的抓在手里，小聲道，“你，凈亂花錢！”
“俺有錢！”朱九拍拍腰包，小聲說道。
月牙兒珍重的把小瓶收好，板著臉，“有錢也不能亂花，你賣命的錢?！?p> “嘿嘿！”朱九笑笑，咬一口包子，滿嘴油。
“弟兒！”
朱重八在院門口喊。
“這兒呢！”
“回屋！”
朱九抓起另一個包子，“俺哥找了，俺得回去！”
說完，笑著跑遠。
月牙兒月牙兒一樣的眼睛一直看著，直到朱九消失。
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個哈喇油，胖胖的臉上都是笑。
·······
“啥事啊哥！嘶，金子！”
“別吵吵！”
朱重八笑笑，金元寶塞在朱九懷里，勾著他的脖子，笑呵呵的朝前走。
一會兒，到了親兵們的住處。
那塊兒，都是人。
跟朱重八去范家堡的親兵們，顯擺著自己搶到的財物，說著娘們多水靈，那些沒跟著去的人，懊悔的直跺腳。
“重八來了！”耿再成眼尖。
“九兒，上七哥這來！”刀疤七哈哈大笑，對周圍人說道，“咱們小九兒不是童子雞了，俺給他找了個閨女，開葷了！”
朱九橫了他一眼，站在朱重八身后。
“跟俺去范家堡的兄弟，都在吧？”朱重八問。
唐勝宗笑道，“除了侯三，都在這兒了！”
“拿來！”朱重八伸手。
“啥？”朱九糊涂。
“你說啥？”
“哥，干啥呀？”朱九猜到了，懷里的金子還沒熱乎呢，重八就要散出去，心疼。
“拿來！”
朱九不情不愿的，一個個掏出來。
呼啦，人全圍了上來，伸長脖子看。各個呼吸急促，眼睛都拔不出來。
金子，金元寶。
“剛才大帥提拔俺當了周大哥的副手，以后就是你們的副隊長！”
眾人抬頭，有些驚訝。
剛來的和尚，沒幾天連升三級，直接成了頂頭上司，以后大伙要看他的眼色說話了。
“俺這人說話直，往后有啥事，兄弟們直接當俺面說！”朱重八笑笑，大手慢慢在金子上挪開，露出誘人的金色。
“這些金子，是大帥賞給俺的。”朱重八看著眾人的表情，一字一句，“既然都是兄弟，俺不能私藏，這些金子，大伙平分了。俺這個人對兄弟，有福同享，有難自己擋！”
“嘶！”
眾人倒吸一口氣，大手筆呀。這可是五十兩金子，普通的小地主家，都沒這么多錢。
這是金子，不是銅錢！
朱九則是痛苦的捂住臉。
五十兩呀，他娘的五十兩！
十斤小米換個大姑娘，這些金子，能他媽換一個排。
重八哥，也太大方了。
“都是五兩一個的，你們自己分！”朱重八笑道，“其他的俺就不管了！”
“仗義！”
“和尚....朱隊長仗義！”
“嗨，老子服了！”
親兵們大呼小叫，爭先恐后的去搶桌子上的金子。
“等會兒！”耿再成一把按住金子，正色道，“兄弟們，這金子是重八的，這次打仗他是頭，他功勞最大?！闭f著，手掌動動，金子一分為二，看著重八，“你拿一半，剩下的俺們分！”
旁人，不說話了。
不過，看耿再成的眼光，都不大高興。
“都分了，不在這一回！”朱重八把金子推回去，看著他們的臉，“俺說了，只要是俺的兄弟，俺有一分，你們就有一分，俺絕不吃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