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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生之夜色不濃

第九章 不老

龍生之夜色不濃 君即卯 2786 2020-10-25 18:18:00

  送走大夫,曹阿姆吩咐了小丫頭去抓藥,然后陪我們落座吃茶。

  “你們自打進了城去,便沒了音訊,這水中仙又成日價貼在林將軍身邊,別的主顧一概不問——唉,我這生意,算是跨咯!”

  我掩住笑顏:“阿姆這里又不只有我們幾個,黃娘子她們也不是吃閑飯的。。。”

  “嗐,她們那處院落不過是個下處,哪及得上樓中正經(jīng)的茶室來錢快?住局的主顧都沒有,白養(yǎng)著她們,脾氣還一個比一個大——哎呀,你們兩個現(xiàn)下是要回來不是?”曹阿姆見到我們時,恨不得眼睛都綠了,一通抱怨下來,終于切入了正題。

  “媽媽真會說笑,昔花樓何時重開,使喚人來叫我們一聲就是,哪有不應(yīng)的?”

  我捧了茶輕抿,嘗味道卻不是新下的雨前龍井,這昔花樓怕是大不如前了。

  “嗐,也怪我老婆子沒眼色,竟請了那等人物來捧場,著了當今的晦氣,還連累了虞姑娘你,都是老婆子的不是,請姑娘原諒則個!”說罷便要起身給我行禮賠罪。

  我使個眼色,教阿薔去扶,誰知這丫頭又犯了牛脾氣,撇了頭假裝沒看見。

  “阿姆說的哪里的話?”我笑著起身還禮,“你我母女一場,怎如此見外?只不過,我這拗脾氣的妹妹倒是可以先回來的。。。”

  “虞姑娘。。。”

  “阿姆稱呼上怎還如此生疏?”我笑著執(zhí)了她的手,“喚我虞兒便好。”

  “啊,虞兒,并非阿姆貪心,只是那立碑上,始終是你拔得頭籌。。?!?p>  “阿姆說笑了,眼下我這妹妹才是最叫得上價錢的。”我將那場波折之后發(fā)生的事,簡略說給了曹阿姆,阿姆有一瞬間的怔忡,笑容猶在,卻僵硬了。

  “姐姐,都是我連累了你,害得你。。?!卑⑺N低了頭,直抹眼淚。

  “你個丫頭,這許久了,還回轉(zhuǎn)不來。”我笑著刮她的臉,“你不替我承了這差事,才是真的害了我呢?!蔽叶⒅澏兜募t唇,心里幽幽嘆了氣——這孩子,恐怕是對那個拿著薔薇花色荷包的小子,存了那樣心思的。

  “都怪我沒看好她,”曹阿姆忙搶過話頭,“當初我身陷囹圄,你獨身被放出來我都不知,放了這個無知無覺的東西跑去煩你,著實該打!”

  “媽媽不必說這些,筷子還得兩根一起用,方能將飯送進口里?!蔽倚χ参俊?p>  “也就你這妮子看得開。”

  “如今仙兒臥床,阿薔明年才能擔得起這份責任,樓中若有其他姑娘,阿姆可不能藏私呀!”我央她。

  “要是有人,阿姆我也不必日日垂淚央告了。”曹阿姆甩著帕子哀嘆。

  “開牌時,咱們樓里有多少姐妹,我和虞姑娘都見到過的,如今都。。。?”阿薔忍不住驚問,“我今日只見到了仙兒姐姐、木姑娘,還有。。。”

  “并非。”阿姆打斷了她的細數(shù),“當日只有我老婆子和虞兒你觸了霉頭,其余人只是被封在樓里,餓了兩天罷了?!?p>  “那為何會如此短缺人手?”

  “還不是見我老婆子失了勢,落井下石撬我墻角的,還有歸家配人的,轉(zhuǎn)做暗門的。。。反正都不要我這去了勢的老婆子。。。”說著,曹阿姆竟掩面哭了起來。

  “阿姆,我這般的棄婦都沒倒下,你便要塌鍋兒了么?”水中仙不知何時爬了起來,頂著兩顆胡桃眼,手里捧著才煎好藥,邊喝邊齜牙咧嘴地嫌湯藥太苦。

  “我的好仙兒,你籠得住林大將軍便好,有你在,我老婆子害怕什么?”

  我正驚訝于曹阿姆云開雨收得如此迅疾,那邊廂阿薔先開了口:“阿姆說得是,有林大將軍在,我們昔花樓怕什么?”

  “小蹄子還敢挖苦我!”

  眼見那一碗滾燙的湯汁要澆在阿薔身上,我不禁摒住了呼吸,厲聲喝道:“不想見他回來的,趁早滾開!”

  水中仙手里的藥碗僵在那里,藥汁淋淋拉拉掛了滿身也沒知覺。

  “怎么?只會揀軟柿子捏?”我從小杌子上站了起來,緩緩踱了上前。

  我說:“水中仙,我回來昔花樓可不是單為看你,你何苦擺出這副樣子,讓大家都難看?我知道,你難過他都離京了才告訴你,你以為他不肯再眷顧你,你怎知他不是害怕見到你傷心不舍的容顏?”

  “他、他是,這樣想的?”空藥碗終于從她指尖滾落,將滿地的藥汁濺成了更大一片。

  “你若不肯喝藥,整日價渾渾噩噩,必等不到他回來那日,將真心話親口說與你聽!”不知是我疾言厲色的樣子嚇住了她,還是我的言語打動了她,總之,在我離開之后,阿薔每每給我寫信,總會提到她強顏歡笑的樣子,仿佛有一方念想,在支撐她不斷向前。

  那一日我并沒有回城,與阿薔同塌睡在往日的臥房里,恍如隔世。

  “姑娘,我。。。我不想接客人。”夜間,阿薔漲紅著臉同我說。

  “是因為白日里遇見的那個送信小廝吧?”我微微笑著問她。

  “嗯。”阿薔用短短的一個字,表示了她的不情愿?!肮媚?,我、我是在昔花樓長大的,他爹是林家莊子上的管事,與這里相隔不遠,我們是常常見面的。”

  “那他如何會忘了你?”

  “他后來家去,做小將軍的陪練小廝了,我能怎辦?”阿薔顧不得羞怯,爭辯起來。抬頭見我并無嘲笑之意,松了一口氣道,“那以后,我們有好些年沒見過了。。。”

  “你想他嗎?”我吹了幾盞燈,拉她同臥。

  “想過?!?p>  “所以你執(zhí)意要隨我在城里住,就是想再見他一面?”

  阿薔輕輕地嗯了一聲,隱約的燭光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到蚊子般細細的聲音鉆進我的耳朵里:“里正家和林將軍府第同在一個里坊,往東一拐,就能遙遙望見他家的后門。沒想到,將軍府門口,也住著那樣的人家。。?!?p>  “還放不下嗎?”我笑問,“好了好了,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湊上去救你,你又沒求著我救?難不成還要你記一輩子?”未免她再次陷入自責,我笑著去刮她的臉。

  “我確實放不下,本來受害的該是我,是姑娘給我留了把第一次交給他的念想?!卑⑺N從被窩里爬出去,鄭重地給我磕了個頭,“阿薔多謝姑娘成全之恩!”

  “我若不成全你這點心思呢?”

  “姑娘?”阿薔抬了頭,詫異的眸光里帶了水。

  “你從小被昔花樓收養(yǎng),就該知道這是個什么鬼地方,早些斷了那不該有的,才能活得下去——你,懂么?”

  我的小阿薔癟了嘴,半晌才含了哭音,惴惴道:“仙兒姐姐對林將軍一片癡心,就能得以保全,為什么我不能?我做錯了什么?”

  我笑,笑得如百花綻放。

  “林將軍對仙兒有活命之恩,兩情繾綣,互相扶持是有的。你和他有什么?”

  “我們有青梅竹馬的恩義!”

  “若真有,他怎會忘了你?若沒忘,怎會輕易將你繡給他的荷包送人?送的,還是咱們兩個不相干的人!”

  “他沒有!沒有!他沒有!”阿薔哭鬧起來,幾驚了住局的客人。

  “你們兩個住就住下吧,怎還鬧個不休?”曹阿姆才陪了笑臉,推門便是一通臭罵。

  “沒事?!蔽掖驁A場,“阿薔不懂事,非要將初夜留給將軍府的一個小廝,不肯拿去換銀錢呢!”我掩了嘴,不住地笑。

  “喲,小丫頭片子還挺貞烈,不如今天就開了苞去?!卑⒛芬残?。

  阿薔驚恐地看了我,似是震驚于我的狠心冷血。

  “姑娘這是以恩相挾么?”伏在塌邊的小丫頭嘴唇都白了。

  “丫頭,我養(yǎng)你這許多年,可不是為了遂你心意的。”曹阿姆見我不答,順勢將話頭接了過去,“若沒有你的私心,虞兒怎會遭此一劫?你不想著報我倆之恩,一心去攀那將軍府小廝,是何居心?”

  “姑娘,阿姆,人活于世,若不能得一有情人,豈不白瞎?”

  “那你與我,與阿姆,與昔花樓的情分呢?”我的心里是極平靜的,“天若有情天亦老,可你何曾見過老天長一根白發(fā)?你與我們無情,我們便也不必全你同他的情了。

  “阿姆,今夜能賣多少價錢,全看您老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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