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霍菲,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她真的知道。
“霍菲,你要是了解,就給大伙說說,瞧把大家給急的!”羅漢說,
“其實呢!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讓我想起了我讀過的一本小說里的情節(jié)……”霍菲擦著嘴角說道??磥?,她還真知道些什么。
“小說?”威爾森問道,
“嗯!小說里有一段提到二戰(zhàn)的時候納粹屠殺了一個部落,發(fā)現(xiàn)他們的巫師可以將人的靈魂鎖在一個球形的水晶內(nèi),并用這個水晶來招魂!”霍菲說的故事雖然有些毛骨悚然,我們聽完卻都笑了,難怪我們在討論那個東西來歷的時候霍菲會覺得有些好笑,笑過后我倒寧愿覺得那個少年手里拿著的是個發(fā)光的手電。
“你要說那個東西是用來召喚鬼魂的,還不如說是《西游釋厄傳》里孫悟空出場時手里舉著那個發(fā)光的‘定風珠’呢!”青皮說道,
我聽后哈哈地笑了,真有你的,青皮,他比喻的還真形象。
我小時候,經(jīng)常與青皮混跡于鎮(zhèn)上的電子游戲廳,那里面的游戲機都是老式的街機。幾乎所有的游戲廳都差不多一模一樣的游戲,《拳皇97》、《三國志》、《恐龍快打》、《侍魂》、《鐵拳》、《街霸》。還有我最喜歡的《西游釋厄傳》,因為這個游戲可以同時四個人一起玩。游戲的內(nèi)容部分漢化,里面有很多情節(jié)用日文夾雜著漢字來表述,有意思的情節(jié)也非常令我們著迷。
青皮提到人物出場的時候手里舉著一枚光芒四射的寶珠,確實與那少年在山中手舉起之物十分相像,況且那光的亮度和覆蓋的面,不是一般的手電筒可以匹及的,那無異于引爆了一顆照明彈。
我對這個不著邊際的聯(lián)想嗤之以鼻,這剛剛泛起的好奇心就在這嘻嘻哈哈的談笑中散去了。
博吉與他的妻子端上了已經(jīng)制作好的食物,一個如枕頭大小的芭蕉葉包裹的烤魚,另一個是用陶盆裝的椰奶燉煮的木薯球。
燒烤的香味伴著椰奶的香氣四溢,博吉的妻子坐下,孩子們也陸陸續(xù)續(xù)的進來,圍坐在旁邊。
最后博吉用更大的芭蕉葉包裹著兩個籃球大小,燒的黑乎乎的果子進來,那東西散發(fā)著陣陣臭輪胎一樣的味道。
“那個東西應該是烤榴蓮吧?”羅漢問道,威爾森點著頭,我們卻掩著口鼻,味道實在是不好聞。我是頂討厭吃榴蓮這個東西,受不了那股子味道。
待博吉坐好后,他的一家人依然是雙手疊加在胸口,低頭與他們的祖先祈禱著,片刻后,博吉的妻子示意我們先動用餐食。
“他們這里吃飯都是四指并攏,拇指放在半個中指的部位,然后這樣輕輕地捏著、挖著吃,是不能直接用手抓的,那樣不禮貌?!蓖柹f道。
我們各自伸出手來學著他的樣子,這可比用筷子難度大多了,實在難以想象這螳螂拳一樣的手式,該如何能捏起那烤熟的魚,想想還是用筷子好,吃飯既不會發(fā)出金屬磕碰的聲音,又顯得溫文爾雅。
羅漢笨手笨腳地挖起來一點魚肉放入嘴里,呵呵地笑了。博吉哈哈大笑,他搖著頭,拿起來一大塊烤熟的魚肉遞給羅漢,比劃著邊說邊笑,黑黑的牙齒仿佛蘸了墨汁,洪亮的聲音回蕩在房間的四壁。
“博吉說遠來的客人不必遵循他們這里用餐的習慣,只要客人吃的開心,怎么吃都行!他請你嘗一嘗這道“勝利之......”,好像是魚肉?我也沒聽清楚,你就嘗嘗吧!”威爾森對羅漢說道。羅漢微笑著點點頭,接過那烤的有些焦的肉,咬了一口,在嘴里嚼著。
“嗯!好吃,真鮮??!”他豎起了大拇指。說完又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很香地嚼著,邊吃邊稱贊。
“這個勝利魚肉?是什么魚做的?”羅漢問道,威爾森拿了一小塊放到嘴里,邊吃邊翻譯給博吉,博吉聽完哈哈笑了,伸手示意我們都嘗一嘗,我們便每人拿了一塊品嘗著,青皮拿了一塊較大的,上面還泛著亮亮的油花。
“吃啊!很香的!”羅漢看著青皮催促道,于是青皮咬了一口很香的咀嚼著。
“嗯!好吃!真香!”青皮也稱贊道,我咬了一口,感覺那個肉有些像烤泥鰍,但是又比泥鰍的肉勁道了些。又有些像牛肉,但是又沒有牛肉那樣粗的纖維。味道混著柴火的煙氣味道,屬實很香。
“博吉說這是他侄子殺死的那條網(wǎng)紋蟒!”威爾森說道,青皮聽后險些吐出來,幸虧我就咬了那么一點點。
羅漢哈哈地笑著,這個家伙早就知道這個東西是蟒蛇的肉,他卻慫恿著青皮吃了下去。
我要咽下去的那一點肉就卡在了喉嚨里,于上于下都不行。
那斷了頭后還在扭曲著身體,汩汩的鮮血從白生生的蛇肉上流出的畫面依然清晰在腦海里。一股惡心感涌上心頭,泛上來的胃酸灼燒著喉嚨,未嚼爛的蛇肉在擠壓著,我伸了長脖子才一口氣吞咽下去。
青皮手里拿著那塊肉看著我,咧著嘴笑著,淚都快笑了出來。此刻我羞愧的捂住了嘴,覺得被武士齊刷刷斬掉頭的,不是那網(wǎng)紋蟒,而是那個抱著肚子狂吐的怯懦貨。
“嚴總,吃點香蕉壓一壓,這里吃蛇肉很常見,就像我們吃雞肉、牛羊肉一樣,習慣了就好了!”威爾森遞過來一根青香蕉說道,說完還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后背,或是他真的擔心我這樣的一個遠方來的客人因為懼怕蛇肉而嘔吐在這豐盛的晚宴上。
用餐接近尾聲,外面想起了沉悶的號角聲,聲音大概響了有十幾秒,博吉的妻子邊說邊做了一個雙手放平的姿勢,博吉點著頭。
“他的妻子說孩子們到了該學習的時間,她要帶著孩子們?nèi)ゼ缐抢锷险n了?!蓖柹f道。
羅漢雙手疊加在胸口低頭示意感謝,博吉的妻子帶著歡笑的孩子們很有禮貌地離開了??吹贸鰜恚险n對于孩子們來說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博吉走出去,將門口的卷簾放下,示意我們稍等,然后在我們坐的廳里墻角的位置打開了墊子的一角,那里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坑,從里面掏出來一個榴蓮大小的陶罐放在我們面前,面帶歉意的說了幾句。
“博吉說他很抱歉到現(xiàn)在才與我們談正事,這個事情他并不想部落的人知道,他覺得他這么做已經(jīng)令他的祖先們憤怒了!”威爾森說道,博吉的臉上顯得有些悲傷,繼續(xù)說著,威爾森翻譯。
“他說前幾天他的哥哥腿受了傷,村里的巫醫(yī)說博吉一定是做了什么讓祖先憤怒的事情,所以哥哥的腿傷才一直不好!”
我們聽著博吉身上發(fā)生的事情,卻沒法告訴他,巫師簡直是在胡鬧,他的哥哥更應該及時去醫(yī)院救治。
羅漢示意我與他出去,威爾森與博吉說我倆想出去方便一下,隨后羅漢遞給了我大背包里的手提箱,我立刻便明白了,襠下的那摞美金終于要解放了!
房屋的后面是茂密的雨林,我站在那里先痛快地放了個水,然后將那一摞潮濕的裹著尿臊氣味的防水袋撥開,拿出那摞厚重的美金放在手提箱里,隨手扔了那個騷氣味很重的防水袋。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這個東西丟在草叢那里實在是很扎眼,想了想,又回身去撿起,揉了揉,塞進褲兜里,大步地走回房子。
待我回到房間坐下,霍菲的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塊很大的紅色石頭,我大概是錯過了開啟寶箱的時刻,那肯定是我們?yōu)榇硕鴣淼镍澭t吧?此刻眾人的眼神都聚集在霍菲手里的那顆并不太閃亮,甚至有些丑陋的鴿血紅上。
我們都皺著眉頭看著霍菲,只見她拿出那個銀色的小手提箱,麻利地將里面的一層支起來。里面一個不太大的小儀器立刻顯現(xiàn)出來。她將那塊石頭平方在一個豌豆大小的目鏡上,示意威爾森把這個房間的棕油燈吹滅三盞,只留一站亮著。
然后她開啟了電源,只聽那個小儀器發(fā)出了高速馬達旋轉(zhuǎn)的聲音,然后從石頭的底部射出白色、綠色的光,馬達旋轉(zhuǎn)的聲音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尖細,仿佛是鉆頭在高速刺穿著這塊石頭,直到石頭底部發(fā)出了紅色的光,霍菲才按停了電源。
她用手夾起那塊石頭,用一個拇指大的目鏡看著石頭底部的圓點,嘴角上露出滿意的微笑,緊接著拿出蘭絨布將石頭包裹住后,雙手在外面搓洗一樣的摩擦,然后取出來。放在一個打開的強光筒燈下,在這昏暗的棕油燈下,此時我們才看清,筒燈光里,那塊石頭變成了一顆小小的跳動的心臟,里面幾乎能看到火焰在燃燒著,通透的血紅色,證明它的確是一塊凈度很高的鴿血紅。
博吉重新燃起了那些棕油燈,房里恢復了明亮,羅漢顯得有些興奮。
“怎么樣?”他急切地問道,霍菲邊收拾著她的小箱子。
“成色雖差一點,凈度還可以!是塊原石,回頭就看切工和拋光了?!被舴普f道,羅漢滿意地拍了下手,看來這個結(jié)果,他已經(jīng)很滿意了。
“博吉,這塊我們看過了,還不錯,價格怎么樣?”羅漢問道,威爾森給博吉翻譯著,博吉點著頭,他向威爾森靠近了些,用手指著雙眼低語了幾句,威爾森笑了。
“博吉說他想要兩摞美金!”威爾森說道。兩摞美金,光我拿著那一摞就有約一萬美金,加上羅漢在小巖井雄那里用剩下的,大概也就能湊合上兩摞吧!羅漢低頭盤算著。
“爾森,你跟他說,他這塊成色差了一點,要兩摞有點多??!兩摞至少得拿出點亮眼的高檔貨啊!”羅漢說道,威爾森想了想,與博吉說著,臉上露出了頗為難的表情,博吉一邊聽著,一邊皺起了眉頭,伸出五指,與威爾森說著,威爾森的表情也泛起了難。
“唉!他說他有五個孩子要養(yǎng)活,而且他現(xiàn)在迫切地需要買一艘新的船,他真誠地希望你能幫他這個忙!”威爾森說道,羅漢看著霍菲,而霍菲卻在盯著博吉手里的罐子,羅漢霎時明白了什么,他立刻皺起了眉頭。
“爾森,你跟他說,你說我們千里迢迢跑過來,腦袋別在那褲腰帶上,就是為了來取檔次高些的貨,他這個成色一般,要價還有些高??!況且路上還得躲著那些個阿布沙耶夫們,要是被他們撞上了,錢、貨、人,都得落空!”羅漢顯得有些急了,尤其是提到阿布沙耶夫的時候。
我想,他算計的是那將要損失的一百萬比索,這筆錢要是能省下,他將賺的更多。羅漢皺著眉頭看著博吉,威爾森擦了擦頭上的汗給博吉講著。
博吉聽后,然后臉上突然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guafe!guafe——”博吉喊著,我們聽不大懂。
“他說開火!開火,谷阿肥什么的?他講的當?shù)卦捓镉型林?,我也聽不大懂啊!”說完,威爾森一臉的慚愧。
“他說古阿飛,阿飛!就是地痞、流氓、小癟三嘛!跟土匪們是一家!他們古代就有了,所以古阿飛啦!”青皮說道,聽到青皮胡亂解釋。羅漢樂了,他用手在空氣中做了個端著AK掃射的樣子。
“這個?“噠——噠——噠?”羅漢形象的說道,博吉驚訝地看著羅漢,轉(zhuǎn)而便猛點著頭。
我想博吉描述的應該是阿布沙耶夫們開火的場景,而他口中的“古阿飛”就是令他聽到都覺得恐怖的土匪們,這里人人都懼怕的阿布沙耶夫。
羅漢看著博吉,哈哈大笑。
“爾森,你跟他說,有我們在的話,阿布沙耶夫們不會胡來的!”羅漢說完,他看著博吉捂住罐子口來回摩擦的手,立刻有了新的主意。
“爾森,你跟博吉說,他想要的船,我們可以在國內(nèi)幫他搞到!任何他想要的木船、鐵船、橡膠船!都可以!”羅漢越說越興奮,竟然主動地增加了籌碼,看來博吉的罐子里一定有些什么東西讓羅漢如此的勢在必得。
“他說的船你真能給他弄的到?。俊蓖柹瓎柕?,羅漢點著頭。
威爾森翻譯給博吉聽,他臉上逐漸露出欣喜的表情,而后便攤開雙手,高興地點著頭,把罐子小心翼翼地倒過來,從里面倒出一個用棕絲繩扎好口的皮口袋。那口袋看樣子是獸皮做的,博吉輕輕地解開綁繩,那口袋便一股腦地展開來,露出一塊白礬一樣的石頭。乍一看起來好像是塊瑪瑙,仔細看更像是一塊拳頭大小的冰糖。
羅漢定睛看著,霍菲皺著眉頭端詳著,青皮一頭霧水地打量著,威爾森翹著小胡子睜大了眼睛瞪著。
“好大的一塊冰糖??!”青皮心直口快道。
博吉拿起那塊“大冰糖”,我們這才看清,那個包裹“大冰糖”的皮袋竟是一個獸皮做的面具,上面繡滿褪了色的獸紋,頭上粘著磨得毛了邊的羽毛,面具邊緣已經(jīng)有些油亮。
“博吉不會把這個面具送我們吧?看著也沒什么價值?。俊蔽倚睦锵胫?,博吉手里拿著那塊“大冰糖”,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凝重與傷心,話不及一半便潸然淚下,拿起那獸皮的面具窩在心口,久久不能平復。
他手上的這個東西一定是觸及了他最傷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