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槍在我手里走了火,這一聲槍響,險些沒把自己的魂嚇出來。
“別把手總鉤在扳機上!當心走了火——”Jason吼著。
我在黑暗中摸索著,關(guān)了保險,剛才槍管再低那么一點,我定會打爛自己的腳。
前方黑暗的洞窟內(nèi),噴射出來的子彈猶如流星一般,重重地撞擊在我的周圍。我的頭壓的不能再低,竟忘了自己手里還端著槍。
正如Jason的猜測,更麻煩的事情來了,而且來的非???。
我們還沒有包抄到石橋上,便被洞窟內(nèi)的黑鬼發(fā)現(xiàn)了,更糟糕的是,我們身后的山洞里,也傳來了槍聲,那是阿布沙耶夫們。
我們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退路。
Jason很快就意識到我們被前后夾擊在這空曠的山谷中,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他只能帶著士兵們冒著槍林彈雨,向石橋的方向挺進。
我忽然想起來還在坑道內(nèi)撿子彈的青皮,倘若身后的阿布沙耶夫們?nèi)チ四抢?,青皮必然兇多吉少。于是我扯開了嗓子沖著坑道的方向喊了一聲“青皮——!”那聲音聲嘶力竭,仿佛叫驢一般,甚是刺耳。
還沒待我喊出第二聲,便被Jason一把拖住。
“快走!命不要啦——”他呵斥道,我踉蹌著與他們一起沖向石橋。
石橋幾乎被煙瘴與倒塌的熔爐群濺起的灰淹沒。我曾拼命從那里逃出來,后面追趕我的,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
如今我又拼命跑回去,追在我身后的是兇神惡煞的阿布沙耶夫們。
我仿佛注定就是個逃兵,一直在逃,不停地跑,逃向天涯海角。如今來到這里還是在逃,還是在跑,好像我除了逃,除了跑,什么本事也沒有。
這一點都不好笑,多么可憐。
“砰——砰——砰——”還沒待我們跑上石橋,身后便傳來槍聲。從洞口處撤退回來的幾個士兵在奮力抵擋來自阿布沙耶夫們的火力打擊。Jason與士兵們一邊躲避著來自洞窟內(nèi)的子彈,一邊向后還擊著,此刻他只能且戰(zhàn)且退,顧及不上已經(jīng)被阿布沙耶夫們死死咬住的那幾個士兵。
密集的槍聲與回聲交織著,空蕩蕩的山谷中,立刻如同灌了強風(fēng)的洪鐘,震的人腦袋嗡嗡作響。
“轟——”的一聲,一枚火箭彈在我?guī)酌组_外的地方炸響,氣流掀起的泥沙、碎石與濃煙,抽打在我臉上如刀割一般。
幾個士兵瞬間被炸飛,我的耳朵嗡的一聲便什么也聽不見,只能模糊地看見Jason一邊向后射擊一邊張大嘴嘶喊著。
我呲著牙,使勁地拍打著耳朵,那里如灌滿了鉛。
“開槍啊——”我便只能勉強聽見他后面的幾個字,若蚊蠅一樣的細聲鉆入嗡鳴的耳朵中。
我端著槍的雙手顫抖著,Jason口中再簡單不過的射擊要領(lǐng)全被我拋在腦后。我吃力地睜開被塵土迷的眼睛,食指用力地扣動著扳機,槍卻紋絲未動。這才想起來還要拉動槍機,“咔嚓”一聲,槍機上了膛,我端著槍,食指用力一勾,“砰——砰——砰——砰——”彈倉內(nèi)的子彈被一連串從槍膛內(nèi)推射出去,巨大的后坐力把槍管帶上了天。
這把AK-47在我手里如同上躥下跳的兔子一般,而這兔子卻如拖拉機一樣地嘶吼著。我的手上傳來金屬撞擊產(chǎn)生的震顫,這震顫又好像有人掄起鐵錘在猛擊。
我想這把僅從外形上,就足具震懾力的步槍,在黑鬼們手里,在阿布沙耶夫們手里,都會帶來十足的安全感,輪到我這,卻帶來了十足的恐慌,是無法駕馭的恐慌。
“單點!單點啊——”Jason竭力地吼著,我聽清了,也忽地想起來,他之前與我說的射擊要領(lǐng)。
諸如我這類新手,要打準,短單點,不連發(fā)。我瞇著眼睛,槍口對準了洞口處沖出來的阿布沙耶夫,“啪——啪——”,我手中的兔子便不再逃跳的那么瘋狂,剛從洞口處沖出來的阿布沙耶夫們又被我射出的子彈打了回去。
我才明白,為何Jason會說彈夾對我來講越多越好。不得射擊要領(lǐng)的新手,一梭子彈幾乎全都打到了天上,對面的敵人,只不過是聽了響罷了。
“還好我會單點!”我正有些得意,卻被人從后面踢了一腳。
“快走——”Jason吼道,我木訥得如個呆瓜,手里的槍不聽使喚,連自己的腿腳也不利索。
但這不是令Jason憤怒的理由,令他憤怒的是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個被射殺在空曠的山谷中,而身邊的這個呆頭呆腦的家伙,隨時可能丟掉自己的小命,他卻無能為力。
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不是所有的美好都能被眼睛所看見,Jason有著與羅漢一樣的善良。
我們幾乎是被子彈卷進了石橋下,那里清澈的溪水下面,是沒過膝蓋的淤泥。那些厚重的淤泥來自熔爐群里的爐灰。細如碳粉的爐灰不知在水底沉淀了多少年,我的腳踩進去,便與水和成黏泥,這泥緊緊地裹住我的雙腳,稍用力,便又向下沉,如置身于沼澤之中。
有橋過河不走橋,因為橋上到處飛梭著子彈,跑在上面的士兵也被擊落至橋下,陷在淤泥中。此刻,我便能深刻體會到深陷泥沼的滋味。
落水的角馬正被兇殘的鱷魚群撕咬,那是個令人絕望的畫面。而眼前這群來自雨林的巨蟒,已經(jīng)變成了絕望的角馬。
待到我們掙脫那溪流中的黏泥,直入破碎的熔爐群里,再看身邊的士兵們,烏黑的黏泥裹了他們滿臉、滿身。我們在淤泥中艱難的跋涉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的氣力,都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人數(shù)在一路沖殺與逃亡中,幾近減半。
不待我們喘上幾口新鮮的空氣,Jason便迅速組織反擊。這里是個絕佳的阻擊地點。
彌漫的煙瘴掩著破碎的熔爐群,對面開闊的平地一覽無余。平地上追過來的阿布沙耶夫們依舊死死地咬著落后的幾個士兵。
“噠——噠——噠、砰——砰——砰——”Jason重新集結(jié)了熔爐群里的火力予以還擊,槍口瘋狂吞吐著彈丸,如若牽扯著數(shù)條銀絲,割裂平地上沖過來的阿布沙耶夫們的腦袋與手腳。
干燥的沙土用力地吮吸噴濺出來的鮮血,那下面好像生活著無數(shù)肉眼看不見的毒蟲,它們?nèi)缒嵌纯呃锾Z出來的怪物一樣,喜歡濃腥的鮮血。
沙塵彌漫,嘶喊聲力竭,距離石橋僅幾丈距離的幾個阿布沙耶夫很快被射殺在空地上。那里,幾分鐘前,我們曾奮力逃離,角色的互換,竟如此之快!
Jason的士兵們鉚足了火力,阿布們在節(jié)節(jié)后退??磥?,他們要逃跑了。
Jason本無意與他們交火,他只想帶走被小巖井雄困住的羅漢。但是在黃金面前,無論是阿布沙耶夫還是小巖井雄,帶走黃金無異于掠走他們的性命,他們比那專吃人頭的怪物還可恨。
可是我們都低估了那怪物,它不站在任何一方,它只管見著頭就吃!且吃殺的甚是痛快!
洞口處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與槍聲混成一片。剛剛撤退到洞內(nèi)的阿布沙耶夫們慌不擇路地又逃竄出來,緊跟在他們背后的,是那個滿身是血,瞪著血紅的眼睛,渾身蒸騰著熱氣的怪物。
再細看,竟又多了一只!但見遠處,一只大的,粗壯的雙臂撐著地,一只小的,露著尖細的獠牙。
此時,這個沉寂了百年或許是千年的山洞徹底沸騰起來。
這里最初可能到處充斥著冶煉、捶打礦石發(fā)出的叮叮當當?shù)穆曧?,此時取而代之的確是來自文明社會的屠殺、慘叫與冰冷的槍聲。
“Hide!Hide——”Jason喊著,并迅速找了個掩體藏了進去。
他的呼吸顯得急促,握著槍的手顫抖著,他見識過這怪物殘忍的進食方式。我們一路突擊到洞內(nèi)的時候,他的幾個士兵便慘死在這怪物的口中。
“Tim!Cover me——”Jasone壓低了聲音對旁邊的士兵說道。
只見他貓著腰,借著彌漫的煙氣,迅速移步至石橋的方向。那橋的旁邊,橫著著幾具尸體,尸體中間有一個RPG火箭筒,兩枚火箭彈散落在周圍。
我瞬間明白了Jason的意圖,眼前的怪物槍打不透,刀砍不動,等到它們吃殺完這些阿布沙耶夫,下一個就該輪到我們了?;蛟S只有重火力的RPG才能擊殺這怪物。
我在黑暗中摸索著,換了一個彈夾,黏糊糊的彈夾敲敲打打地被插入了彈艙,我竟覺得背后忽冷忽熱地交替著,多希望這是場噩夢,一閉眼就會醒來。
我狠狠地閉上眼睛,一睜眼,只見遠處慘叫的阿布沙耶夫們逃向了坑道內(nèi)。
“糟了!青皮還在那里!”不待我喊出口,只見Jason抄起火箭筒,剛拾起那枚火箭彈,洞窟內(nèi)立刻響起了槍聲。子彈打在他的周圍,濺起的煙塵排成了一條線。
Jason腳下生風(fēng)似的拐著彎往回跑,士兵們將火力對準了洞窟內(nèi)?!?p> 噠——噠——噠——”彈丸如流星一樣,很快被黑暗吞沒。狡猾的黑鬼們龜縮在洞內(nèi),他們沖著遠處那四處吃殺的怪物開了火。
這不是幫我們解圍的援助,卻是招引怪物過來撕咬我們的陰招。
只見那個露著尖細獠牙的小怪被子彈打得生疼,“嗷——”地一聲竄起老高,奔著石橋的方向撲來,一路激起的灰塵宛如江面滾來泛著泥沙的浪頭。
而這泛黃的浪頭直奔Jason而來,Jason危險了……
“該死的家伙——”我端起槍,對準了那怪物就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子彈落在那東西的屁股后面。它跳動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遠比那雙臂撐地的家伙要迅速的多。
“嗖”的一下,那小怪徑直竄到石橋上,雙腿用力一蹬,向前躍起足有兩米高,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嘴,沖著奔跑的Jason就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