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只有五分鐘?”同學們站教學樓下的告示牌前面,異口同聲地驚嘆道。
其中一個高二的同學走上前去指著告示的內容說:
“你看你看,午休時間縮短了二十分鐘。怎么搞的?歷屆可都沒這樣?!?p> 雁澤泊松一干人默默站眾學生后面,同樣是困惑和不解地看著學校這星期發(fā)出的告示。
“學校不會是知道我們搞研究所,拿出來限制我們的吧?”泊松皺皺眉頭,略微擔心。
“不太像。你要知道我們現在還私自看理科書,是直接要被開除的,上個星期的新校規(guī)看了吧?我不認為他們會這么好心地提醒?!?p> “的確。但我還是很怕,我們要不舍棄靠湖的棧臺?那里始終太顯眼了?!?p> “到研究所再說。此事不宜這里討論?!闭f罷,雁澤轉身走向教室。
雁澤上樓的過程中感到一股奇妙的違和感,他自己說不出來,感覺過于安靜。
他走上三樓,到自己的教室。按之前的經驗,八點半以前的教室,是非常熱鬧的,學生們各種聊天嬉笑,現在教室外卻聽不到聲。
“磨蹭什么,快進來?!闭卫蠋熡脴O度嚴厲的語氣對教室外的雁澤說道。他卻楞原地,因為按常理,老師起碼要八點四十到。
政治老師放下書本,極不耐煩地說:
“看什么看,不知道上課了嗎?”
雖然搞不清狀況,但雁澤趕緊提著書包往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上跑去。
“下次注意點,先扣兩分的遲到分?!闭f罷,政治老師用鉛筆在名單上劃上兩道。
雁澤聽到扣年終總分,一下子就按捺不住,站起來。
“為什么?我怎么沒看到有規(guī)矩說八點半以前就上課的?”
政治老師冷笑一聲。
“你們班的,新規(guī)矩?!?p> “為什么就我們班?”
“不知道,司空流下的。你們班,還有六班,八點二十準時上課。遲到一次扣兩分。你還跟我浪費時間的話,我就再劃兩道杠?!?p> 雁澤立即坐下,憤怒和無奈中聽完了政治老師的一節(jié)課廢話。
一下課,他就趕忙跑到樓下六班去找洛肅和泊松打探情況??蓻]想到,一走到樓梯先,雁澤就看見洛肅頂著三本厚厚的書,像個木樁子一樣杵教室門外。
雁澤趕忙靠近去問。
“你們什么情況?怎么頂著書?”
洛肅無奈地看著雁澤,沒有說話。
“怎么回事?說話啊?!?p> 此時,研究所的那個戴眼鏡瘦子---諶景潤從教室里走出來,看到雁澤質問洛肅。他趕忙上去把雁澤拉到一邊,四處看看沒人注意后,說:
“剛剛上語文課,洛肅他又去糾錯。但這次語文老師直接叫他頂兩本書站門口。按新規(guī)矩,頂撞老師,要扣整整四分。”
“那他不跟我說話是怎么回事?”
“老師說下課期間不讓他跟別人說話。說是毒蛇之言,毀人心智。要是誰上去搭話,要付連帶責任,一同扣四分?!?p> 雁澤聽到這話以后徹底懵了,他見過許多奇怪的規(guī)定與許多奇葩的人,但不允許學生說話,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見。
“怎么回事?怎么會有這么荒唐的規(guī)矩?”
景潤嘆嘆氣,說:
“荒唐的事情還有著呢。你要聽嗎?”
“但說無妨?!?p> 景潤把雁澤拉到一個垃圾桶旁邊,指著里面一袋包子說:
“看到了吧,這是五個菜包子。就青菜餡的,味道不大?!?p> “嗯,這包子怎么了?”
“說來也奇怪。羅庚跟往常一樣,從家里帶來幾個包子當早餐吃,誰知道今天老師提前二十分鐘,就八點二十到了。正好看見羅庚吃包子。也不知道是把他饞著了還是怎么,他竟然叫羅庚五秒內吃完,要不就扔掉。你猜怎么著?”
“怎么了?”
“還沒到五秒,那人就把羅庚的包子扯起來扔咯。我想這平常也沒有不準吃東西的道理啊,他還那么兇法子的。看著真是氣人。”
“真是不可理喻,還是人能干出來的嗎?”
景潤無奈地皺起眉頭,說:
“難啊。今天早上吃個包子會遭,怕是以后上課喝水都要被查?!?p> 刺耳的鈴聲響起,比以往的要刺耳。不是與理科區(qū)柔和的電子鈴聲比較,而是這鈴聲比他們之前聽到的都要刺耳。這上課鈴若說是火警鈴,強度上來說完全沒有問題。
“毒他媽個香蕉皮蛇言,他為什么不去死呢?說我妖言惑眾。是不是還要弄個十字架把我拿來燒了嘛。”洛肅憤憤不平地說道。
四人如往常一樣,同行于淡紫色天空下的放學路。平日沉默寡言的蘭狄變得更沉默起來,思考著一些事情。
“很少見你這么說話誒。”泊松看著微微顫抖的洛肅。
“呵,你要是見到他的嘴臉。我告訴你,你會巴不得用強力膠涂他臉上,再隨便撿張紙按上去,把他整張臉撕掉。”洛肅一邊比劃一邊說。
“不會吧,這么嚴重?”泊松說道。
洛肅冷笑一下,用力踢開旁邊一塊擋路的石頭后,說:
“他那老匹夫,不讓我和同學說話。整整一天沒說話,還各種找我茬,什么上課隨便喝水啊,什么故意去廁所啊。啊呸,他有本事喝了水就把尿憋膀胱里,炸不死他。真的是,都些什么要求?!?p> “喲,還真沒想到。今早上景潤還說什么以后上課喝水都可能被查,沒想到不一會兒就應驗了,”雁澤上去拍拍洛肅肩膀,“消消氣吧,今天星期一,等會兒還要去研究所給新生講課?!?p> 洛肅按著肩膀上雁澤的手,微微地點頭答應。
他們沿湖濱一直走到湖邊棧臺,看手表正好是五點。他們一到棧臺,只見里面七十號人無精打采地翻著書籍,有的甚至直接趴桌上睡覺。
“怎么回事?還有三十二個人呢?”雁澤清點人數后說道。
只見坐角落的羅彼達伸一個懶腰,緩緩地說:
“剩下的三十二個全被留堂了?!?p> “留堂?為什么?”
“學哲學和邏輯的傳統(tǒng)習慣嘛,都要跟老師拌拌嘴的。一個班拌上幾個就湊齊了?!?p> “拌拌嘴就要留堂嗎?這又是什么新規(guī)矩?!?p> “你去問老師吧。這幾天不知道怎么,他們一個個跟我們有血海深仇似的。搞得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哪天夢游的時候把他們家燒了。有這樣的夢我務必要多做幾個。”
大家一聽胖子的有趣發(fā)言,都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比剛才精神許多。
雁澤走到黑板前,站到他們自制的木制講臺上。
“怎么回事???大家今天都被老師折磨了一遍嗎?”
雁澤看他們的確打不起來精神,便說道:
“要不今天就不開研討會了,你們都說說發(fā)生了什么?!?p> 在場的七十號人瞬間放松下來,彷佛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紫煙湖吹來的傍晚之風,也拂去他們身上的許多疲憊。
“我先來,”景潤身先士卒地說:
“你是不知道啊,今天上午我們兩個講話被樓下的林主任瞅見了。下課他直接找到我班主任,扣了我兩大兩分。現在你和洛肅都是頭號危險人物,跟你們說話,是要扣分的?!?p> 景潤說完坐下去。而旁邊的同學們也都點點頭。
“這都軟規(guī)定還好,”坐一旁的化學部長李比希站起來說道:
“我們隔得遠,平時說不了什么話,還好。但老師不讓我們上廁所就過分了。”
大家一聽到這句話,紛紛坐起來,一個勁的說對,點頭。
“你想想,這尿意說來就來。憑什么說課上不能上廁所,說什么這是對老師的不尊敬。我看他是長畸形了,缺肥料。真想拿袋工業(yè)尿素糊他一臉?!?p> “還有啊還有啊,”三班的李滿從座位上站起來,說:
“據說下個月學校會讓大家七點到校,一到校就去跑步。說什么,什么磨練意志力。”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在場七十四個人的頭頂炸開,同學們的眼睛慌了神。
雁澤趕忙過去問道:
“當真?你從哪里得到的這個消息?”
李滿摸著下巴想了想。
“就今天中午。因為我尋思著,二十分鐘的午休根本休息不了什么,就去操場那邊逛逛。逛了幾分鐘,我看到司空流從長石梯上下來,身體下意識地就往旁邊的草叢躲?!?p> “然后呢?”
“我就依稀聽到司空流和我們體育老師聊天,說是要把我們非理科的早上拿來跑步,下個月就實施?!?p> “誒就是,今天體育課的時候我也聽到辦公室在談這個?!本皾櫼舱酒鹕碚f道。
而一旁的泊松撓撓腦袋,說:
“不對吧,我怎么記得是早上起來到操場讀書?”
“這又從哪知道的?”雁澤向泊松問。
“今天早上不是語文老師叫我去抱作業(yè)嗎?你也看到的吧。我當時去辦公室,就聽到坐對面的兩個老師談話,他們說高層要求我們,也就是非理科區(qū),早上集體去操場讀書?!?p> 同學們擔心地看著對方,特別是李比希和李滿。他們家住東區(qū)邊緣,每天上學路都要騎一個半小時的自行車。如果真改到七點到校,那他們五點二十就要起床。
“現在不提這個。不清楚你們注意到沒有,今天我吃完午飯,從寢室路過的時候,看見好幾個穿迷彩服的人,就宿舍門口。跟灌木叢一個顏色,還戴著墨鏡,一個二個人高馬大的,更前面那些黑衣人好像是一伙的?!辈此烧f道。
這句話彷佛提醒了一旁思考的李比希,他即刻轉過來對雁澤說:
“對對對,我家就住紫煙鎮(zhèn)九十一街,就邊上那塊。我聽姥爺說,他早上五點,天還沒亮就起來往窗外一看。成群結隊的迷彩服的人,都往鎮(zhèn)中心趕。姥爺看了好一會兒,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天色漸漸變暗,紫羅蘭色的柔光從棧外進來,雁澤望著紫色的天空與平靜的湖面。突然一下,他似乎想到什么,雙手猛地一撐桌子,但答案似乎隨即從嘴邊溜走,又思考起來。
“所長你怎么了?”一個上個星期來的新生問道。
雁澤緩了口氣,說:
“沒事。今天我看大家也累了,就先都回去吧。星期三的時候我們會召開緊急會議,到時候請大家務必到場。今天沒到的也通知一下。明天我們休息,不開研討會。”
說罷,雁澤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可以離開。接著,他拍拍定諤,泊松,洛肅三人的肩膀,叫他們一起走湖濱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