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諾曼第作素描旅者
也就是背負行囊出入客棧
裝作研究畫道,觀察風景
無憂呀無慮,不思明天做什么
停步,是為了一灣小溪
入店,是聞到油炸薯條的香味
幽會,在長滿櫻草的土坑中
或在保持白晝溫度的麥穗上
灰色粗布下的肌膚極富彈性
田野,森林,朝日,晚霞,月光
我徜徉在一個叫佩努鄉(xiāng)的小村里
依波爾和艾樂達之間
海岸高而陡,像巍巍的城墻
踏著細軟的茸草,放歌
遠處一艘艘的漁船
碧綠的海,棕紅的帆
茂密的野菊和罌粟花
村里有座報時的尖頂鐘樓
海鷗繞著飛叫
同時還可以坐在一處泉孔邊
俯身啜飲,沾濕鼻尖和胡子
隨我自己設想是在與誰接吻
——木心《素描旅者》】
晚上8點多,秦玥的電話響了。
她接起來,“喂,您好!”
“喂”,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拘謹,“是寧宇嗎?我是山群?!?p> “山群大哥?。 鼻孬h的聲音立刻充滿了開心,“是我,不過我不叫寧宇,寧宇是我假扮男生的名字,我叫秦玥,不好意思一直沒跟你講。好久不見,你好嗎?”
秦玥不停地講著,發(fā)現(xiàn)電話那邊沒有聲音了,等了幾秒鐘,還是沒有聲音,“山群大哥,你怎么了?你還好嗎?”
“你,你剛才說你叫什么?哪兩個字?”電話那邊的山群聲音感到很緊張。
秦玥放下了開心,然后小心翼翼的說,“秦玥,秦就是春天的‘春’的上面和秋天的‘秋’的左邊,上下組合在一起,玥就是王字旁一個月亮的月,有什么問題嗎?”
電話那邊又沉默了很久,“秦玥,你方便嗎?我想和你見面說,有個事,電話里說不清楚?!?p> 山群打車來到蕭藍家已經(jīng)是9點多了。秦玥在院子門口迎接,看到山群,秦玥還是忍不住的開心,畢竟,在界世,山群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好朋友。秦玥快走兩步迎上山群,想給他一個重逢的擁抱,但她發(fā)現(xiàn)山群的表情很凝重,便安靜地對他點點頭然后陪著他走進蕭藍的公寓。
蕭藍在客廳煮了紅茶,溫熱的,山群坐下后,略有歉意的對蕭藍和秦玥點點頭,“這么晚了打擾你們,真是抱歉?!?p> “沒事的”,秦玥把熱騰騰的茶杯遞到山群面前,“你有什么事盡管說,我們是朋友!”
山群看著秦玥,眼睛里面流露出感激的情緒,他沒有拿茶杯喝茶,轉(zhuǎn)身從自己的背包里面拿出幾張卡片??ㄆ迷谑掷?,山群猶豫了幾秒鐘,輕輕嘆了口氣,隨即把卡片放在桌子上,然后推到秦玥和蕭藍面前,他什么都沒說,默默的看著對面的秦玥和蕭藍。
秦玥看著遞過來的卡片,又看看蕭藍,然后把卡片拿起來。這是撲克牌大小的白色卡片,沒有什么特別的花紋或者印記,只是在每張卡片上都用藏藍色墨水手寫著兩個或者三個字。秦玥一張一張看著,“牧洋”、“申丘”......,看到最后一張,秦玥愣住了,那張卡片上寫的是自己的名字,“秦玥”。
秦玥一時不知道要做什么,她的右手拿著寫著自己名字的卡片,看看山群,山群的表情和她一樣疑惑,她又看看蕭藍,蕭藍的眼神正投向自己手中的卡片。
蕭藍把秦玥手中的卡片拿過來仔細看了看,又看看其他的卡片,把所有卡片并排擺在桌子上,一共七張。
這時,山群開口了,“這些是我在整理悠悠的遺物的時候,在她的一本書里面發(fā)現(xiàn)的。開始,我沒覺得有什么,但我翻那本書時,發(fā)現(xiàn)在扉頁上,悠悠留下了一句話‘千萬不要忘記!不要忘記!’,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后來,我就打電話給寧,不,秦玥,想隨便聊聊,可我才知道,原來,你叫秦玥,就是卡片上的名字。我覺得可能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所以過來和你們商量一下?!?p> “這是徐悠悠寫的?”秦玥不禁問道。
“看筆跡是她寫的”,山群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所以,秦玥,你之前認識悠悠嗎?”
“我不認識?。∥覄?.....”秦玥想著還是先不講自己的來歷,“我剛來這個城市沒多久,之前沒有見過她。”
說到這里,秦玥忽然想起來,她和徐悠悠第一次見面時,那是在等山群做檢查,小嬰兒的徐悠悠抓住自己的手指,自己當時的感覺很奇怪,好像有一絲電流劃過。還有在徐悠悠的葬禮上,同樣被她握住手指,還有那一絲電流劃過,還有,還有好像小嬰兒向自己眨眼睛了,像是在暗示什么。當時,秦玥以為是自己的幻覺?,F(xiàn)在想想,好像并不是。
那,徐悠悠,認識自己?怎么可能呢?
“藏卡片的書,您帶了嗎?”這個時候,蕭藍終于開口了。
“帶了的”,山群又不緊不慢地從包里面拿出一本書,是一本名字為《云雀叫了一整天》的詩集。
蕭藍拿過來翻看著,翻了幾頁,然后對山群說,“不知道方不方便把這本書和這些卡片借給我看幾天?!?p> 山群沒有答話,蕭藍又說,“嗯,我在政府部門工作,可以查到一些機密的資料,你的這些東西我可以幫你查查,說不定可以解決你心中的疑問?!?p> 山群點點頭,然后朝蕭藍微笑著,“那就麻煩您了!謝謝您!”
秦玥安慰山群,“你放心,蕭藍他很厲害的,很有能力,肯定能幫我們搞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笔捤{聽著這話抬頭看看秦玥,他感覺自己要被秦玥賣掉。
山群稍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臨走時,秦玥送山群,兩個人在院子里聊了一會兒,山群邀請秦玥回頭去自己的書店看看,秦玥爽快地答應了。等秦玥回到客廳,發(fā)現(xiàn)蕭明明坐在剛才山群的位置上,翻看著山群留下的書。
“你怎么還不睡覺?”秦玥在蕭明明面前總是一副“慈母虎媽”的樣子,“都幾點了?明天還要上學呢!”
蕭明明沒有看秦玥,他看著書,“這里的詩,寫的好美?。 ?p> 蕭藍把詩集拿了過來,和卡片一起,然后看著蕭明明說,“等你什么時候把數(shù)學考及格了,再給你看這本詩集?!?p> 蕭明明眼巴巴的看著被拿走的詩集,低了低頭,委屈巴巴的,嘆了口氣,就離開客廳回房間睡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玥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在山群面前,她一直保持著輕松的態(tài)度,是不想給山群增加壓力,但其實,當看到自己的名字以后,她就變得心事重重。
“我還沒有搞明白”,蕭藍一邊翻看著詩集一邊說。
“對了”,秦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那天在徐悠悠的葬禮上,和她做告別的時候,她,有沒有,暗示你什么?”
聽著這話,蕭藍抬起頭,看著秦玥,“暗示?”
“對呀”,秦玥撓撓自己的頭,“我也不能確定,但當時我好像看見她對我眨眼睛,好像是想告訴我一些什么,暗示我什么。不過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我眼花了。你不是在我后面和她告別嗎?她有沒有對你眨眼睛?”說著,秦玥一臉疑惑地看著蕭藍。
蕭藍好像在回憶著什么,隨后說,“沒有,我看她的時候,她沒有什么特別的。”
秦玥有些失望,她站起來,去冰箱里面拿了一瓶橙汁,打開喝了一口,“在葬禮之前,就是我陪著山群做檢查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徐悠悠,那次,她好像也是給了我什么暗示,只是,我看不明白?!?p> 秦玥又走回座椅上,把果汁放在桌子上,雙手放在果汁瓶子上,下巴抵在手背上,一臉迷惑的表情,“她怎么會寫我的名字?看樣子很多年前就寫下了,唉,為什么呢?”
夜里,蕭藍在臥室的窗邊站著,他的手里拿著那本名字叫做《云雀叫了一整天》的詩集,此時,詩集是打開著的,停留在一首名字叫《素描旅者》的詩歌頁,那是一首很美的詩。
“是呀,我們都是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