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炳今日也沒有出去,一直緊張的待在家中,后來索性來蘇念的屋子坐著,一起跟她等消息。
最后一抹太陽的余暉消失在天際的時(shí)候,門外一聲巨響,小廝磕磕絆絆的跑過來回稟:“街上……街上都是人,我們府被身穿盔甲的士兵包圍了,有人在撞門,家里的快要頂不住了。”
蘇念驚坐而起,問道:“那可有瞧到別的府,怎么樣了?!?p> 小廝答道:“四品以上官員的府邸都被士兵包圍了?!?p> “叫府上所有的人都去守門,萬萬不可將賊人放進(jìn)來!”蘇炳一身凌厲的氣勢說道,一掃先前溫文爾雅的氣質(zhì),是蘇念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肅殺。
蘇念莫名覺得安心了不少。
只需再等上一等,等上一等,蘇念在袖子中慢慢的握緊了手。
守門的小廝用自己的身體抵著門,面紅耳赤,外面的人撞了幾次,知道門內(nèi)大概是有人抵著,放棄了蠻攻,從門縫中一把雪亮的大刀插了進(jìn)來,正中了某位小廝的胸膛,瞬間那小廝轟然倒地。
蘇念嚇得心驚肉跳,眼前的大門已經(jīng)搖搖欲墜。
突然,外面又響起了另外一陣廝殺聲,門上的力道慢慢的輕了,不那么劇烈了。
一盞茶的功夫,門外響起了另外一個(gè)響亮的男聲:“王妃娘娘,屬下救駕來遲!”
“開門!”蘇念說道。
千瘡百孔的大門晃晃悠悠的打開,門外是一身銅甲的陌生的男人和身后烏泱泱的士兵,地上是橫七豎八的十幾具尸體。
“敢問將軍,京城別的人家怎么樣了?”
“末將已經(jīng)讓人去了,想來不會有什么大問題?!?p> 蘇念這下子放了心,想到了李穆那邊,著急的說道:“請將軍快快進(jìn)宮增援王爺吧,我這邊沒事的。”
那名將軍猶豫了一下,李穆當(dāng)時(shí)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保護(hù)好蘇念的安危,所以他不敢擅自答應(yīng)。
“將軍去吧。”蘇炳站了出來:“我會保護(hù)好家妹的,我蘇家的家丁也不都是擺設(shè),還是宮中要緊?!?p> 蘇念附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位將軍這才鄭重的一頷首,跨上大馬,抽鞭直奔皇宮的方向。
蘇念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但是想到皇宮里的情況,心又拎了起來。
他們早就算到了,李曄要是逼宮的話,一定話召集一定的人馬將京城李穆這邊的官員先控制起來,所以早早的就安排好了人手增援。
而至于這李曄沒有算到的人馬,自然也是來自于他沒有算到的人手中。
皇宮的玄武門破了,李曄和李昀帶兵一路殺到了承乾殿的門口,御林軍早就得了命令,并沒有過于阻攔,李曄他們格外的順利。
皇帝躺在龍床之上,看著外面的火光和廝殺聲,掙扎著坐起身來,問一旁正在靜靜的念折子的李穆:“外面這是怎么了?”
李穆放下折子,恭敬的拱手說道:“兒臣出去看看?!?p> 說罷就轉(zhuǎn)身出去了。
李穆跨出承乾殿的大門,一眾御林軍圍成一堵人墻,將李曄隔在人墻之外,透過人墻,李穆能夠清晰的看到李曄滿身的血污,像是從亂葬崗里面剛爬出來的一樣,冷笑了一聲,轉(zhuǎn)身回到了殿內(nèi)。
皇帝已經(jīng)披上了外衫,由著文福攙扶著微微顫顫的往外走。
李穆跪到自己父皇的面前,深深的叩了一個(gè)頭:“父皇,大哥和二哥,帶兵逼宮了!”
“什么?”皇帝顯然是不可置信,腳步晃了一下,急匆匆地由人攙著往外走。
李穆緊跟而上。
承乾殿外火光沖天,御林軍跟李曄的軍隊(duì)劍拔弩張,李曄顯然已經(jīng)殺紅了眼,看見自己的父皇走出來了依舊冷笑道:“父皇,兒子來救駕了?!?p> 皇帝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官兵,氣惱的一跺腳,大罵道:“混賬!誰要你救駕,誰叫你救駕的!這是什么意思,這是什么意思,你老子我還沒死呢,你就這么迫不及待了?”
鮮血順著李曄的手往下一滴一滴的流,在純白的漢白玉臺階上格外的扎眼。
他嘴角掛著冷笑:“父皇,三弟一人在宮中這么久,兒子以為你出事了,所以來救駕啊?!?p> “出事?出什么事,你個(gè)逆子!”
皇帝氣憤的抽過一旁侍衛(wèi)的刀,就向李曄砍去。
李曄輕輕一個(gè)側(cè)身就避開了。
“父皇想殺我?”
“你個(gè)逆子,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沒關(guān)系?!崩顣弦徊讲降耐翱拷?,御林軍的人墻步步后退,小心翼翼的護(hù)著后面的皇帝和李穆。
李曄繼續(xù)說道:“父皇,你看你身體這么不好,就別操勞了,我讓你當(dāng)太上皇,我會好好的奉養(yǎng)你的,你把皇位讓出來,讓出來好不好?”
皇帝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大兒子和二兒子,原來都是算計(jì)好的。
“你為什么著急這么一刻,太子之位已經(jīng)是你的了,皇位不是遲早的事嗎?”
李曄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一樣,癡癡地笑了起來:“太子?怕是父皇早就想把我這個(gè)太子換人了吧,從小到大,我哪里不如三弟,但是父皇眼中從來都沒有我,什么好的都想著三弟,他能在父皇的肩上笑,他能在父皇的懷里撒嬌,縱使他那般忤逆您,您也只是讓他去了巴林,他一寫信,您就立刻讓使者接他回來,為什么?為什么?就因?yàn)樗钦薅亲永锍鰜淼膯???p> 李曄笑得越來越魔怔:“父皇,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說我的嗎,說我是撿漏太子,只太子之位是三弟不想要了,您才施舍給我的,三弟一回來,您就將我手里的權(quán)分了一半給他,任由他在朝堂上處處與我作對,挑戰(zhàn)太子的尊嚴(yán),您有想過我嗎父皇!”
“混賬!”皇帝被氣的話也說的哆嗦:“縱使朝臣的呼聲再高,朕也沒有想過要廢黜你,你設(shè)計(jì)陷害于他,險(xiǎn)些要了他的命,不奪你之權(quán),怎能安朝臣之心!”
李曄搖搖頭,終究,終究還是不信他,終究啊。
長嘆了一聲,李曄舉起了手中的劍,指向了皇帝:“父皇,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這皇位,您讓還是不讓?”
一直沉默不說話的李穆從暗處走了,從腰間掏出了一支鳴笛,向天空中放去。
瞬間,無數(shù)的士兵從四面八方的角落里面涌了出來,將李曄的軍隊(duì)團(tuán)團(tuán)圍住。
李穆從地上撿起一把帶血的刀,一步一步的靠近李曄,最終停了下來,抬起刀,指向了李曄。
“大哥,我不知道該說你蠢還是什么,五千人,你就想逼宮了?”
李曄看著四面八方冒出來的精兵強(qiáng)將,瞬間慌了神。
“你哪來的兵?!?p> 李穆冷冷一笑:“大哥千算萬算,漏了一個(gè)人,永寧侯,他手上的兵,怕是十萬也有吧,只是辛苦了這些將士,日夜兼程的從徽州趕來。”
“原來你早就算計(jì)好了!”
“不,我沒有算計(jì)好,臣弟本來也想好好在巴林過我的日子,可是大哥,你千不該萬不該動(dòng)蘇念!”
“我沒有!”
“李穆,你太重感情了,遲早栽在女人手里!”
李曄看向李昀,李昀知道大勢已去,擋在了李曄的面前:“巴林的人,是我派去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
“好一個(gè)兄弟情深?!?p> 李穆唇角一勾,收回了劍,轉(zhuǎn)身雙手捧著交到了皇帝的面前:“父皇,大哥二哥逼宮造反,還請您定奪?!?p> 皇帝沒有伸手接劍,目光凄凄的看著眼前的三兒子。
李曄看著皇帝半天沒有反應(yīng),自嘲的笑了笑,高聲喊道:“父皇,兒子不孝,不叫您為難了!”
“曄兒!”
皇帝凄慘的叫了一聲,可是已然是來不及了,李曄將劍一橫,血濺當(dāng)場。
李穆始終保持著跪著的姿勢。
李昀看著自己的大哥當(dāng)場自盡,嚇得沒了主張,癱軟在地上。
皇帝下巴抖了抖,滿臉絕望的轉(zhuǎn)過身去,佝僂的背影一步一步往承乾殿里面走,邊走邊喃喃道:“二皇子李昀,意欲謀反,但念及其一時(shí)糊涂,囚禁于郕王府,非死……不得出?!?p> 直到那身明黃色的龍袍徹底消失在了金碧輝煌的陰影之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天的呼喊聲響徹了皇宮上方。
直到承乾殿的大門在李穆的面前合上,他才放下了已經(jīng)酸了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