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錢飛去問星山自在洞參與探秘尋寶，那當(dāng)是九死一生，他的債券會變得風(fēng)險很大。
再怎么說“誰殺了錢飛誰接盤”，可是如果前去的人全軍覆沒在神秘洞窟里，那也要變成冤無頭債無主了。
如果錢飛不去問星山自在洞，當(dāng)下全天下也沒有什么其它能來快錢、來大錢的好事，他很快還是要面臨債務(wù)違約。
那些炒高了錢氏債券的“投資者”道友們，遇到了兩難的困境。
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能樂耶？
但其實，錢飛自己的人生也正面對同樣不可解的兩難困境。
他的名譽、他的性命、他所珍視的桃齋公司那些可愛的人們的新事業(yè)，以及陳夏華，現(xiàn)在都落在那個困境之中。
通過債券，他反倒能把自身的困境給轉(zhuǎn)嫁出去一部分，讓“投資者”道友們的腦門上也出出汗。
還有卜可平的腦門上，也是同樣。
卜可平擦了擦腦門，見錢飛還要繼續(xù)說話，當(dāng)即對他一指，喝道：“不可再妖言惑眾了！”
錢飛頓時感到一種接近窒息的感覺。
不僅如此，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空虛感，仿佛四肢百骸立刻變得無比疲勞。
他一時無法說話也無法行動，雙腿發(fā)軟，但卻無法摔倒。
在他身邊的李木紫、凈草、唐心純，一個捏住響指，一個握起拳，一個張口欲呼出冷氣，但也都同時被定住了，連一瞬間的反抗的機會也沒有。
卜可平滿意地冷笑了一聲。
想在真正的人仙面前攪風(fēng)攪雨，哪有那么簡單。
這時，在人群中響起一個蒼老男性的聲音：
“卜老仙施展神通了，卜老仙大能啊！
“大家看，錢飛他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了，卜老仙把他降伏住了，
“他一輩子也不能從這里出去了！”
喊話的卻是馮瑾。
她本來身材就矮，躲在人群里很不起眼，不僅能完美地偽裝嗓音，而且可以讓自己的嗓音仿佛是從交易廳的另一個角落里傳出來的。
即便是卜可平，也無法確定是誰在叫喊。
其他人相互對視，都在彼此的眼睛里見到了絕望的眼神。
錢飛被定在這里一輩子，也沒有死，也無法還錢，那么，那尚未還清的四個多億……
可不就要成為壞賬了嗎？
眾人發(fā)一聲喊，頓時沒有人再去關(guān)注卜可平與錢飛，每個人都拼命地往柜臺前擠過去，把潦草填寫的賣單扔得掌柜滿頭滿臉。
掌柜高舉雙手，大叫：“停止交易了，停止交易了！”
當(dāng)然本來因為沒有買方的存在，這些賣單也都是有價無市。
其中最為激進的，已經(jīng)填出了兩文銅錢就肯賣的字樣。
更多的人從外面的大交易廳想要涌進來，但是被卜可平的無形力場堵在門口，有人哭、有人喊，已經(jīng)有人跌倒后被別人踩在腳下。
卜可平：“……”
即便是長生不老的仙人，也無法左右市場。
在恐慌的市場中，任何試圖扭轉(zhuǎn)趨勢的強力干涉，都容易反而被解讀為利空。
即便是仙人的神通，同樣如此。
要么讓錢飛開口“妖言惑眾”，錢飛的每一句話都能把市場價腰斬一次，十句話怕不是能斬到一千零二十四分之一。
要么把錢飛一輩子定在這里，同時也徹底毀滅這個襁褓中的交易市場……
卜可平緊皺眉頭，捏了捏太陽穴，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利用錢飛”的想法，其實是個天大的錯誤。
咦，真奇怪，為什么早一些時候沒有想到？
還剩下第三條路。
妥協(xié)與交易。
卜可平本質(zhì)上仍然是個商人，不過經(jīng)營的商品是各種代表著財富約定的紙片。
他識時務(wù)地解開了對錢飛的定身束縛。錢飛與女郎們都立刻大口喘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見到又有變故，有人就開始去接賣單，想要抄底，不過掌柜還是宣布停止交易。
眾人只能小心翼翼地望著卜可平與錢飛，仿佛看著兩顆埋在金庫里的炸彈，隨時可能炸掉億萬財富的炸彈。
卜可平服軟了，說：“錢總，那就依你，施加監(jiān)管，如何？”
錢飛面無表情：“我請人來監(jiān)管?！?p> 卜可平說：“依得?！?p> 錢飛說：“發(fā)行債券要經(jīng)過我同意，交易價格不得超過票面價格。”
在剛才一刻鐘的時間里，所有的債券溢價已經(jīng)被他親自打掉，接下去只要控制上漲就可以了。
卜可平連連點頭：“都依得都依得，這個攤子是你的了?！?p> 他想，錢飛會過幾天應(yīng)該派來幾個尋常的賬房先生。對于這幾個賬房，在自己和司馬吞蛟的地盤上還會是容易揉捏的。
錢飛也長出一口氣，轉(zhuǎn)頭對唐心純說：“請人來吧?！?p> 唐心純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錫丸，向著空中一拋。
錫丸見風(fēng)而長，化作一柄白色的小劍，朝著東方飛去。
差不多只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東方的天空有四個人影，足踏飛劍，御劍飛行而來。
為首的是灰白府的小道君慕容懷思，在他身旁的是合元境界道侯赫連子默。另外還有兩個擁有第六境界“融密”修為的上品道侯，一起護著小道君前來。
慕容懷思仍然沒有束發(fā)，像是尋常小孩一樣讓頭發(fā)垂著，劉海遮住了一半眼睛，顯得好像懵懂可愛。
但錢飛知道，灰白府的上下也知道，無論是論身份地位，還是論心性見識，這位小道君都足以被作為成年人對待。
小道君跳下飛劍，對著身為真仙的卜可平一拜，自我介紹，盡了禮節(jié)，然后昂然直立，說：“本府要在貴地叨擾一些時日了?！?p> 小道君早就給過錢飛很多用于專門與灰白府聯(lián)絡(luò)的小劍丸。錢飛在前幾天的來路上，已經(jīng)通過飛劍傳書，請小道君帶著隨從在鶴伴園的山門外等候。所以，他們得到傳訊之后，可以立刻趕來。
小道君自幼身體虛弱，需要靜養(yǎng)。
換個地方靜養(yǎng)，對他來說不是什么問題。
他在這里不會接觸具體的賬目和交易細節(jié)，錢飛自然過幾天會請?zhí)引S公司總裁郭吉派幾個專業(yè)財務(wù)過來。
灰白府的來人只是為了看住場子，以免被鶴伴園、石英峰的人干涉。
即便這樣，對于灰白府的“雅士”們來說，這種整天追逐買低賣高的嘈雜地方，也讓他們感到臭氣熏天。
小道君肯來長期坐鎮(zhèn)，確實是很有魄力，以果決的行動表達了對錢飛的支持。
卜可平覺得頭皮發(fā)麻。
沒想到來的竟是灰白府地位最高的大人物之一。
灰白府是底蘊深厚的強大宗門，當(dāng)灰白府的道君說要管一個攤子的時候，即便是近年強勢崛起的鶴伴園、石英峰，也難以插手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