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漪在紫宸殿等到云墨寒回來,將自己對云墨瑤所做舉措的看法同他道出。
一個女孩子只身前往兵營,其危險性不說,倘若她真的與那姜掖王子遇上,對方也未必還會對她留有情面。
這也是云墨寒和云墨宸所擔心的,尤其是云墨宸,畢竟人是從他府里出走的,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怪他沒能及時察覺到她的異常。
他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一拳砸在扶手上,面色陰郁地開口道:“可是我派去追的人還沒帶回消息,只聽齊郡城中一片亂象,不知那丫頭現在到哪兒了!”
蘇清漪將一杯熱茶送到云墨寒手中,后者將茶盞擱到了桌上,攬著她在長榻上坐下。
“清漪可是有什么想法?”他輕聲問道。
想法?她的確有想法,只不過是內心有些矛盾而已。
“六嫂,瑤兒平日最聽你的話,你可是有什么好辦法將她找回來?”
云墨宸突然將希望寄托在了蘇清漪身上。
如果說有人能夠將那位驢脾氣的公主拉回,那么除了蘇清漣就再無第二人了。
可是蘇清漪明白,眼下蘇清漣被召回,其目的便是為了應對西州兵,若這個時候將他派去找云墨瑤,必將擾亂了云墨寒剛部署好的全部計劃。
顯然,云墨寒同樣琢磨到了她的心思,只是他沒有在云墨宸面前提及。
與此同時,慈安殿所有的奴才幾乎將整個住所都圍了起來,只因殿內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自稱是駱將軍最得力的副手,據他所言,駱振南于今早接到飛鴿傳書,姜掖兵夜襲齊郡并沒有啟用他的兵馬。
太后聽完面色有些異常,忙問道:“駱將軍人呢?”
“回太后,主上今日早朝結束便直接快馬加鞭動身齊郡了!”
姜掖兵突襲沒有動用駱振南的兵馬,這就說明對方極有可能是過河拆橋,既然能夠突破齊郡這道關卡,必定意味著對方可以占領齊郡,駱振南的兵馬對他們已經起不到作用了。
這樣一來,再想拿捏住姜掖王子,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
難怪駱振南會親自跑過去。
可他就這么一走了之,這宮中之事,誰與她商議對策呢?
如今站在她這邊的朝臣越來越少,她在朝中的勢力幾乎完全被架空,若這個時候皇帝一道旨意讓她回景音觀繼續(xù)清修,那她還真找不出非得留在宮中的理由!
......
另一邊,齊郡城內。
由于云墨宇及時出兵阻截,大部分姜掖兵被趕出了城外,只不過這城城里城外的亂象還是令人觸目驚心。
正所謂戰(zhàn)火無情,多少因為戰(zhàn)亂而遭遇飛來橫禍的百姓躺倒在街頭。
幸運的人只是受了輕重不一的傷,而不幸的卻平白無故地丟失了性命。
云墨瑤坐在一輛算得上豪華的馬車中,透過時而被風掀起的簾子看到那些場景,內心仿佛被什么東西撕咬著,那種痛苦幾乎讓她窒息。
早上在客棧多管閑事,結果把自己弄成了宇文擎手中的人質,也成了對方全身而退的護身符。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云墨宇竟然還能在意她的死活。
此時此刻,她的四肢被錦緞捆綁著,松垮垮的繩結只要稍微一掙便可掙脫,而且作為被質押的人質,她連嘴巴都沒有被封住。
大概這就是屬于宇文擎式的溫柔。
原本云墨瑤便打算混入姜掖兵營,如今以這樣的方式進去倒是更顯自然。
馬車一路顛簸著遠離了齊郡城。
宇文擎騎著紅棕色的馬匹走在車駕前頭,對于車內一路上的沉默總是心懷不安。
他時不時地朝身后望去,看著車簾內那個影影綽綽的身影,內心總是時而掀起一層層的細浪。
這位公主與自己當年見到的那個簡直判若兩人,當年的她可以說刁蠻驕奢,可是風姿綽約,她美麗的面容永遠都是那么神采飛揚。
可現在,她安靜得有些過分。
回想起早上在客棧時見面時,那個星光璀璨的笑容幾乎瞬間令他心跳驟停。
她笑著對自己說道:“沒想到姜掖王子還能一眼認出墨瑤,倍感榮幸,也不枉墨瑤私自出逃來見殿下了!”
他當時沒能明白那句話的涵義,直到云墨宇的兵馬趕來擒他時,她竟然主動做了他的人質。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摸不透。
忽然,車內的沉默被急吼吼的一聲“停車”給打破。
云墨瑤掙脫了手腕上的繩結,拍打著木制的車廂,“停車,快停車!”
但是沒有宇文擎的命令,車夫也不敢貿然就停下。
畢竟在他們的認知中,車里這位姑奶奶可是他們保命的護身符,這荒郊野嶺的萬一跑了怎么辦?
不料宇文擎卻抬手一聲令下——
“停車!”
“吁——”
馬車夫手中韁繩一緊,馬匹發(fā)出一聲嘶吼。
不等馬車停穩(wěn),云墨瑤便奪簾而出,隨后掉轉身飛快往回跑去。
一眾官兵皆是滿臉錯愕,全然來不及反應,唯有宇文擎掉轉馬頭,策馬追隨。
然而——
云墨瑤剛跑出沒多遠就在路邊的草叢旁蹲了下來,而后沖著大部隊吼道:“快來幾個人幫忙!”
這時,宇文擎在她身前勒馬停住,面上帶著無比洶涌的風暴,一雙鋒利的劍眉下,冷眸深邃如兩個冰窟。
他以為女孩要跑,本就忐忑的心幾乎在她掉轉身的瞬間墜入無盡深淵......
可現在,當他看著她從灌木叢中將一個襁褓中的嬰孩小心翼翼地抱出來時,那張原本冷漠的俏臉摻雜了一絲柔色,正是那點滴的溫柔將他的心又從那不見底的深淵拉了回來。
灌木叢內躺著一名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婦人,她的身旁是一名約莫十歲左右的少年,二人好像受了很重的傷,已是氣若游絲。
幾名手下將那兩人拖了出來,云墨瑤順手將手中嬰孩塞到了剛下馬的宇文擎手中。
宇文擎抱著那個軟乎乎,似乎還透著些許奶香的小東西愣在了原地,表情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公主這是......”他木訥地開口。
話還沒說完,便瞧見女孩俯身將耳朵在那名婦人的胸口貼了一會兒,起身時眼底滿是黯然。
隨后,她以同樣的動作用在了一旁的少年身上,不同的是,她起身后連忙將少年的上衣脫去,將他整個人翻了過來。
一大片潰爛的傷口延滿了那瘦小的后背。
大概是因為疼痛,少年口中溢出極其微弱的呻吟。
“堅持一下。”
云墨瑤邊說邊從自己腰間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從里面倒出幾顆兩個紅色的小藥丸強行塞進了少年口中。
然而此時的少年已經沒有了吞咽功能,望著那遲遲不滑動的咽喉處,她眉心微皺了皺,隨后一手捏著少年的下巴,一手捏著他的嘴巴兩側,俯身將自己的嘴巴湊了過去......
伴隨少年喉間的滑動,站在一旁的男人不由抬手扯開了緊緊裹著自己脖頸的鎧甲,一顆性感的喉結也隨之滑動了一下。
“殿下?!痹颇幫蝗晦D過身,滿臉凝重地問道:“能否把這兩個孩子一同帶回?”
“當然!”
宇文擎想都沒想便沖口而出,隨后森寒的目光落向了站在女孩身后的兩名手下,厲聲喝道:“還不將人扶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