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難以入眠
“宋成也,你還有一次機會,你到底降不降?”他揪住歐陽風(fēng)的頭,笑著問道。
所有人都在求他,就連歐陽杏子竟然也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真的是這樣一個冷面冷心的人么?
孝安帝似乎不想跟他繼續(xù)耗下去了,將手中的刀提起,對準(zhǔn)歐陽風(fēng)的頭就砍下去。
就在這一瞬,宋成也把腰間的匕首掏出,對準(zhǔn)他的手腕處,狠狠地扔出。
歐陽風(fēng)閉上眼,只感覺頭皮處傳來一點疼痛,待他睜眼,只見孝安帝將手中的刀一甩,怒視著宋成也。
“你竟敢!”他厲聲道。
風(fēng)吹起他的黑發(fā),宋成也冷冷的看著他,凌厲而狠決的眼眸越發(fā)顯得深邃,他好似一個沒有情感的冷血之人,讓人望而卻步。
“我怎么不敢?”他開口,“我今日就是取你狗命的!你害死我的父親,毒死我的伯父,還差點奪走容兒的清白,如今你又拿我恩師的命來威脅我,你說我還能裝作無事發(fā)生,再來降服于你么!?”
歐陽杏子愣愣地看著他,聽到他說出容兒那一刻,她有些不敢相信。
孝安帝面上越發(fā)難看,他捂住雙手,狠狠地打斷道:“夠了,你且看你今日能不能取我命再說!”
語罷,孝安帝一個眼色,只見前方烏壓壓地來的全是朝廷的軍隊,從四面八方將他們包圍起來。
似曾相識的場景,宋成也腦海中竟然閃現(xiàn)過他最后死在未央宮前的場景。
相同的事難道今日又要重現(xiàn)么?
他握了握馬鞭,提起劍便向著孝安帝的那個方向沖了過去,隨即周圍煙塵四起,天地一片渾濁。
他的手背上被人不知劃了多少刀,肩膀上險些中箭,可他只認(rèn)準(zhǔn)了一個目標(biāo),那就是一定要親自殺了那人!
不管最后結(jié)果是什么樣,不管最后是不是兩敗俱傷,他都一定要復(fù)仇!
孝安帝看他依舊不打算降服,而是破釜沉舟,他忽然有些畏懼這個少年。
孝安帝往后躲,宋成也便乘勝追了過來,長劍落下,斬斷了他的頭發(fā),驚得他差點從馬背上栽過去。
“快保護(hù)皇上!”
只見所有人開始向宋成也這邊殺過來,孝安帝成功地從人群中退了出去。
他一人應(yīng)接不暇,就算是再強大,也不可能輕易對付這么多人,在危機關(guān)頭,宋成也索性從馬上躍下,緊跟著孝安帝。
少年的臉上留下幾道血痕,他劍眉微蹙,頭發(fā)高束,寬肩窄腰,一身戎裝看上去絲毫不羸弱。
忽然此刻聽到有人高喊:“顧大人來了!”
眾人分了神,循聲望過去,只見遠(yuǎn)遠(yuǎn)的,顧衍南穿著深灰色羅衣,成熟渾厚之中帶著幾絲冷俊,他身后是騎軍。
孝安帝喜出望外,看著顧衍南喊道:“顧學(xué)士,你來救朕了?”
顧衍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種疏離且冷漠的口吻回答道:“皇上,臣是來為您送終的?!?p> ?。??
孝安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一時間顯得有些狼狽。
“顧衍南,你……”
他唇角帶著幾分譏誚,周身都帶著一股冰涼的氣息,只聽他沉聲道:“皇上,還要多謝您讓臣提前去了軍機處。否則,臣今日恐怕是很難見到您了?!?p> 孝安帝恍然大悟,原來他顧衍南一直靠近他,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拿到兵權(quán)!
原來他竟然早有打算!
就在他發(fā)神的一瞬,宋成也已經(jīng)奔赴到了他的面前,一把長劍抵在他的脖子處,只見這少年嘴角噙著一絲笑,眼中卻帶著怨氣和怒意。
“從接近你的那一刻起,我恨不得將你親手殺了,今日若不能兌現(xiàn)這個諾言,我便不是宋家兒郎!”
說完,孝安帝瞪大了雙眼,還不等他開口,定安劍已經(jīng)向他刺來,宋成也對準(zhǔn)他的心臟,用盡全力刺穿。
一刀又一刀,少年臉上全是鮮血,竟硬生生把孝安帝的心臟給掏出來踩在腳下,他看著這血淋淋的一切,臉上卻露出笑來。
這是顧衍南第一次看到這少年,他靜靜地看著這人如何殘忍地殺人,卻始終沒說一句話。
關(guān)于宋家的事,他是知曉的。
宋成也看著腳下鮮血長流,他不禁只覺得爽快,可是這種爽快也不能掩飾住他心底暗暗的傷害。
這一仗,打得太艱難了。
宋成也剛要走,只見顧衍南忽然繞到他前面來,問道:“徐槿容可跟你待在一起?”
一提到她的名字,宋成也感覺心神一顫,他沉聲道:“這跟顧大人你好像沒有關(guān)系?!?p> 顧衍南微微擰眉,宋成也看到他的眼神里有幾絲不悅,只聽他接著道:“你別忘了,方才是誰來救你的。”
宋成也盯著他,臉上的表情逐漸冷淡下來,他似乎嗤笑一聲,“是,宋某感激不盡,但拋開這件事,宋某無可奉告?!?p> 說完,他提著劍,轉(zhuǎn)頭就走。
顧衍南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唇抿得有些緊。
……
……
徐槿容送到李家的時候,來接她的竟還是翡翠。
這丫頭一聽說徐槿容回來了,直接喜極而泣,就在她高興地下一刻,只見李殊赫讓她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徐槿容,翡翠瞬時心涼了半截。
李殊赫艱難開口:“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們節(jié)哀順變吧……”
翡翠一下癱軟在地,雙眼空洞,好似是靈魂出竅了一般。
一會兒,徐念蕊聞聲也來了,她如今才做完月子,身子還不是特別好,走路也走得很慢。
只聽翡翠大哭道:“小姐啊,小姐你醒醒,看看翡翠好不好!小姐,翡翠還留著你送的簪子呢,就想著哪一天能再見到您……”
徐念蕊聽說了此事,看到閉著雙眼的徐槿容,差點沒暈過去。
自從徐之渙過世后,她傷心了大約半年之久,成日吃不進(jìn)任何東西,若不是李冉各種勸阻,恐怕她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如今本來以為能再見到自己的大姐,結(jié)果得來的卻是這樣的消息,徐念蕊揉了揉額心,呼吸都有些急促。
李家上下,頓時一片死寂。
如今徐景逸也長大了不少,他聽說大姐不在了的消息,上一秒還在玩著撥浪鼓,下一秒扭頭就大哭出來。
李氏走過來將他抱起,一時間也止不住地落淚,她喃喃道:“大姑娘還不到二十,正值青春年華,怎么就,就走了呢?!”
徐槿容的手心冰涼,臉色發(fā)白,唇色是那種青紫色,若不是身上是干的,真像那被溺死之人。
翡翠哭暈了,直接被帶回廂房休息,而徐念蕊也被勸著待在屋里,免得她牽動神經(jīng),萬一再生病就不好了。
唯獨剩下了三姨娘李氏陪著她,徐景逸哭累了,被丫鬟帶到房里哄著睡了,李氏滿眼憔悴,守在徐槿容身邊,淚珠子跟斷了線一樣落下。
“你這孩子,生前娘親就不在身邊,雖說性子驕縱了些,但后面你改了不少,脾氣也溫和了,你爹經(jīng)常還跟我說起你如今狀態(tài)越來越好了……”她抹了抹淚,繼續(xù)道:“哪知你這孩子怎會如此糊涂,只身就去了幽州,也不跟家里人商量。姨娘知道,你還是放不下宋成也。姨娘以為你早就斷了情思的……”
李氏說的累了,輕輕地嘆了口氣,把暖爐拿過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她循聲看過去,只見一個清瘦的少年影子從門口進(jìn)來。
李氏立刻點上燈,等看到滿臉都是血的宋成也,被嚇了一跳。
她支吾著:“宋,宋小少爺……”
宋成也給她行了一禮,又走到徐槿容身邊,看到她仍沒好轉(zhuǎn)之色,眉頭緊皺。
李氏覺得就是宋成也連累了她,心里莫名有些生氣,不禁問道:“成也,你老實告訴我,你長姐怎么會好端端的變成這樣?”
宋成也坐下來,給徐槿容蓋上錦衾,平靜地說道:“是我不對,她是為了救我才這樣的,我十條命都換不回來的?!?p> 李氏擰緊眉,眼眶通紅,聲音漸高了些,“你對得起你伯父么?!”
徐槿容可是徐之渙生前最愛的嫡女,是他的心頭寶。
宋成也垂眸,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他說道:“我的確無臉見伯父。”
李氏氣不打一處來,看他握著徐槿容的手,連忙打開,指著他的鼻子道:“你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好意思對你長姐存有那方面的想法!我告訴你,若是你伯父知道,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
宋成也一句都未曾反駁,他等李氏說完,緩緩開口道:“我跟容兒是真心相愛,伯父生前說過,他希望的是容兒能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
李氏扶著腰,氣的臉通紅,“你,你,你竟敢這么說……”
宋成也連眉毛都未抬一下,他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道:“嗯,我不覺得這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p> “啪!”
李氏一巴掌打過來,她胸口起伏不停,“宋成也,好歹你伯父之前對你不錯,你,你……”
宋成也沒有還手,甚至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淡然道:“姨娘,”他抬頭看向李氏,眼睛十分清亮,“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容兒她也愿意呢?她愿意嫁我為妻,這是她親口告訴我的?!?p> 李氏被問的有些暈,過了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我以為容兒只是對你動了些少女心思……她,她竟然想嫁給你,這怎么可能……”
宋成也看著昏迷不醒的徐槿容,苦澀一笑,心想這愿望怕是很難實現(xiàn)了。
“容兒在幽州的時候已經(jīng)對我坦白了心思,我們是互相喜歡,為何就不能成全呢?”
李氏這才冷靜下來,看了床上的徐槿容一眼,感慨道:“可大姑娘她如今是醒不過來了……說這些也是無用的,不如等過些日子把容兒埋了吧?!?p> 宋成也一個激靈,猛地抬頭看向李氏,遲遲不說話。
埋了,這意味著她就真的離他而去了!
不行,他絕對不允許!
“姨娘,容兒她……您讓她再待七日好不好,七日過后,若是不能醒來……”宋成也深吸口氣,他很難開口了。
他應(yīng)該知道徐槿容根本不可能醒過來的,他竟然還抱有幼稚的幻想。
李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沒想到宋成也對徐槿容的喜歡竟然藏得那么深沉。
“好吧,這一次依你?!彼f道,“你們之間的事,若是容兒也同意了,我這當(dāng)姨娘的無話可說。只是容兒……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老爺要是知道,該多傷心!”
說著,李氏又不禁拿起手絹,抹了抹淚。
宋成也臉繃得緊,月光投在他的臉上,一道道傷痕清晰可見,血痕已經(jīng)結(jié)了痂。
他與她終究還是錯過了。
這一晚,宋成也靠著柱子,他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入眠了……
吟雪思平
快大結(jié)局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