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大結(jié)局
次日一早,安頓好徐槿容后,宋成也跟李殊赫前往皇宮。
殺了孝安帝,一時間朝堂大亂,幾個皇子被抓起來,該斬首的皆被斬首,而孝安帝的尸體被掛起來示眾。
長安城的百姓看到此情此景,嗟嘆不已,恐怕不久后又要物是人非了。
宮里的妃嬪一時間跑的跑,逃的逃,有的甚至情急之下還投井自殺。
宋成也褪下穿了許久的戎裝,換上便衣,整個人看上去少年氣又多了幾分,他眼神示意,讓人揚旗。
隨即,眾人跪拜在他的腳下,宋成也一步一步緩緩走上那個位置,每一步他走的都十分慢。
這江山是他拼了兩世才得來的,如今真的坐上這個位置,還有些恍然。
少年的眉宇之間多了幾分難以捉摸的沉穩(wěn),漆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千秋太和門,歷經(jīng)眾多坎坷,他靜靜注視著這俯首稱臣的人們。
宋成也揮揮手,坐了下來,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和從容。
只聽他沉聲道:“如今塵埃落定,北齊的江山落入了我宋家兒郎的手中,自此以后,改元綏玉?!?p> 眾人跪拜高喊,最終還是臣服,他們望著這少年,向其巍然致敬。
“皇上萬歲。”
洪亮的聲音響遍整座宮殿,久久都在耳邊回蕩著,這一日成了宋成也日后難以忘懷的一天。
這少年面容平靜,好似看淡了一切,他雙手放在膝蓋上,沉聲道:“朕無他欲,惟愿天下治安,民生樂業(yè),共享太平之福而已?!?p> 這江山日后恐怕要他一個人守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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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宋成也去見了一次歐陽風(fēng),他休養(yǎng)在床。
蔣氏那時已經(jīng)逝世,她走的實在是太突然。
蔣氏跟宋成也的母親秦妤柔是手帕交,兩人皆在揚州長大。
秦妤柔生的花容月貌,是秦都尉的嫡女,也是他唯一一個女兒。
秦妤柔從小習(xí)武,既有江南女子的賢淑秀氣,亦有男兒的英姿颯爽,總之她算得上是揚州難得一見的才華和美貌并存的女子。
先帝在世之時,秦都尉作為朝廷武官里的梟雄,能勇善戰(zhàn),深得先帝厚愛。
而宋奕年輕時,也是當(dāng)時秦都尉手下的一名參軍。
秦都尉很看好這個年輕人,對他的印象極佳,后來秦妤柔跟宋奕的婚事,他不但絲毫沒反對,并放心地把女兒托付給他。
歐陽風(fēng)當(dāng)年也跟秦都尉交好,他武藝高強,是一員大將,陪著先帝走遍大江南北。
所以秦家跟歐陽家關(guān)系也不錯,蔣氏也是通過秦妤柔才認(rèn)識了歐陽風(fēng)。
就這樣,揚州兩個才女雙雙嫁入將軍府,成了后人傳頌的佳話。
二十多年過去了,宋家遭到滅頂之災(zāi),秦妤柔誓死都沒離開過宋府。
如今恐怕無人敢想象,當(dāng)初那個瘦瘦弱弱、慘遭滅門的宋家四郎,現(xiàn)在已經(jīng)君臨天下,成了讓人可敬可嘆的北齊君王。
……
如今宋、歐兩人再次相見,正好是長安城迎來的初春時節(jié)。
冬雪消融,春寒料峭,花骨朵含苞欲放。
宋成也帶著寒氣推門進(jìn)來,一看到他,先是跪地致歉道:“先生,成也來晚了,請您責(zé)罰?!?p> 歐陽風(fēng)瞟了他一眼,忽然笑出了聲,那聲音聽著有些沙啞,“宋韞鈺啊,我就知道,就知道你這小子不可能是個忘恩負(fù)義的!算我沒看錯!”
宋成也知道,歐陽風(fēng)說的是他那日救下他的事。
他低眉,苦笑一聲:“成也還擔(dān)心先生恐怕一輩子不愿原諒我了。”
歐陽風(fēng)哼了一聲,讓他先起來,接著道:“你的性子,我還不了解么?當(dāng)初就知道你是個扮豬吃老虎的,沒想到你這小子野心這般大!可喜可賀,為師是真的為你感到高興!”
給宋奕復(fù)仇,這也是自己的一個愿望吧!
兩人談了一會兒,歐陽杏子端了熱湯進(jìn)來,對上宋成也的眼時,她明顯一頓,腳在半空中停了一下。
“四郎……”
她躲開他的目光,走到歐陽風(fēng)的面前,替他喂湯。
宋成也看著她,仿佛是察覺了什么。
歐陽風(fēng)一邊喝著湯,一邊感慨道:“你這婉兒妹妹如今年齡也大了,被我這個爹給拖累成這樣,到現(xiàn)在還未擇選夫婿,我當(dāng)?shù)恼嬗X得對不住她啊……”
歐陽杏子淚花在眼中閃著,她斂眉道:“爹,在四郎面前說這些作甚!”
歐陽風(fēng)扭頭看向宋成也,忽然問道:“四郎,你對你婉兒妹妹有何想法?”
這句一出,歐陽杏子的臉?biāo)矔r通紅,端著湯的碗摔到了地上。
宋成也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起身道:“先生,成也已有心上人,恐怕很難再裝下別的人了?!?p> 歐陽杏子知道他說的是誰,她應(yīng)該早該料到他們關(guān)系不簡單的。
只是走到這一步,什么也改變不了了。
歐陽風(fēng)微怔,只見宋成也恭敬地又行了一禮,說道:“先生,成也還有事,先走了,若是有空,定會再來看您和婉兒妹妹?!?p> 莫名的客氣,歐陽杏子忽然都懂了,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以前發(fā)生的事,她覺得自己會錯了意,也錯付了情。
……
……
李殊赫來找宋成也的時候,他面朝著窗,雙手負(fù)于身后,就那樣站著看著窗外的融化的雪景。
徐槿容依舊躺在床上,他一直陪在她身旁。
“皇上?!崩钍夂照f道,他如今被提拔成了都督,聲名顯赫,受人尊敬。
“上次臣提過的那個神醫(yī),如今給您找來了?!?p> 宋成也轉(zhuǎn)身,眸子亮了幾分,但隨即又暗淡下來,“會有用么?”
李殊赫回答:“試一試總是沒錯的,皇上不要太悲觀了。”
不是悲不悲觀的問題,是他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了而已。
宋成也“唉”了一聲,說道:“那你讓他進(jìn)來罷?!?p> 李殊赫應(yīng)下,沒一會兒便請來了一人。
宋成也看了看他的裝扮,這人大概像一個僧人,穿的有些破舊,手上的佛珠也是褪了色的,他笑盈盈地走上前。
宋成也疑惑道:“你不是說是神醫(yī)么?怎么他穿的像個和尚?”
那人一聽,嗤笑一聲,“穿什么重要么?”
說完,他掀開簾子看了看躺著的徐槿容。
宋成也眼睛盯著他手上的動作,十分謹(jǐn)慎。
那和尚一看到徐槿容,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竟笑出了聲,“原來是這位姑娘啊?!?p> 宋成也嗔怪道:“你認(rèn)識?”
那和尚點頭,“見過一面的。”
他伸手去觸了觸徐槿容的鼻息,不禁有些失望,“這姑娘已經(jīng)沒了呼吸,脈象停止,你們讓我來看個死人做什么?”
宋成也抿緊唇,臉色格外難看。
那和尚說話直白,聽得宮里的下人心驚肉跳的。
“這樣說了吧,沒救的,與其死等著,不如去納其他妃嬪?!蹦呛蜕泻呛堑馈?p> 宋成也看著他,眼帶怒氣,冷道:“朕的皇后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你若無能,走了便是!”
那和尚“嘖嘖”兩聲,似有些不屑,“就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咯!”
李殊赫頻頻搖頭,無可奈何的模樣。
宋成也的手握得很緊,他還是不愿意接受這個讓他心碎的事實。
那和尚走過他的身邊時,卻忽然湊到他耳邊道:“她戴的那枚玉佩,你若有時間,上寶覺寺去一趟,把這枚玉佩埋在那紅豆樹下吧。她的魂被困在這玉佩里,若是有可能,這玉佩能保她一命,若還是不行,那就真的沒辦法了。”
說完,他吹著口哨就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邊走邊道:“江湖悠悠,閑云野鶴才是我的歸宿啊!”
莫名其妙的一句,就在大家以為這位年輕的君王會發(fā)怒之時,只聽他說道:“多謝!”
宋成也走到床邊,替徐槿容摘下那枚玉佩。
直到拿在手中,他才感到真實的沉重感。
不知多久未見了,沒料到跟這玉佩最后還是有難以擺脫的情緣糾葛。
他微微嘆了口氣,也懶得去回憶那段往事了,他將玉佩揣在懷里,對宮里的下人道:“好好守著皇后,不能有任何閃失?!?p> 宮女面上答應(yīng)了,不過大家心里都覺得奇怪,這皇后不就是具冷冰冰的尸體嘛,還能有什么閃失不成?
宋成也按照那和尚的吩咐,當(dāng)日便趕到寶覺寺。
看著熟悉的建筑,他想起那一次遇到馮憶姍的時候,那時斗嘴的日子忽然也讓人覺得莫名的懷念。
想著想著,他沿著石梯走到了那棵紅豆樹下。
那棵紅豆樹還是沒有變,只是好像比以前更粗了一圈,枝葉仍舊繁茂,樹上掛滿了紅布條。
宋成也走到樹下,刨開一層層土,將那玉佩埋了進(jìn)去。
等做完這些,他又覺得自己很可笑,那和尚怕不是在糊弄自己吧!
想到這里,宋成也輕嗤一聲,他轉(zhuǎn)身去。
正當(dāng)他要走時,一個僧人走了過來,他自言自語道:“這棵紅豆樹不是一般的紅豆樹,而是天上的一個小仙化成。當(dāng)初這小仙為了報答她主子的恩情,遂來到人間,化身成了這棵紅豆樹。她主子乃天上的守護神,專門管轄人間的情事。這小仙為了完成她主子的遺愿,于是守護住了整個長安城。長安城里的人只要來祈福的,往往都很靈驗。只要在這紅布條上寫的姻緣,往往都能相守一生一世的?!?p> 宋成也聽得有些愣住,那僧人對他笑了笑,手上捻著佛珠,轉(zhuǎn)身便走了。
等他回過神來,往后望去,那僧人已經(jīng)不見了。
風(fēng)吹起紅豆樹的枝葉,也吹起他的衣襟,宋成也感覺自己好似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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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去的日子,過得很快,一晃眼,一月都過去了。
徐槿容仍然沒有醒來,奇怪的是,她的身體卻也沒腐敗,躺在床上,甚至周身還散發(fā)出香味來。
不管大家再怎么議論,他都說,北齊的皇后只有一位,只能是她,不管她是什么樣的。
宮女太監(jiān)們也不敢多嘴,細(xì)心守候著徐槿容的身體。
而同時,宋成也身為一位年輕的君王,背后有許多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盯著他,尤其是以前孝安帝的黨派。
他親自查除,挨個將這些人全部抓出來,壓入大牢,沒收全部家產(chǎn)。
收拾了頭一批人,后面的規(guī)矩了很多,也不敢公然與之對抗。
宋成也倒也顯得格外耐心,跟他們慢慢耗著,逼得有些人辭官,有些人則被他暗中貶到黃州。
孝安帝之前留下了不少爛攤子,比如黃河修筑堤壩,還有驛站供應(yīng)以及貪污官銀等等,宋成也一件一件地揪出來調(diào)查,把帶頭的直接斬首示眾。
這位年輕的君王顯得如此地淡定,做事卻又殺伐果斷,毫不拖泥帶水。
懷想以前,他馳騁疆場、身先士卒,守護域內(nèi)百姓;如今四海歸附,他大興王道、虛懷納見、偃武修文。
攻書法、富文詞,他慢慢地在學(xué)怎樣做好一位君王。
但同時,大家覺得他也該從這悲傷之中走出來了。
于是有人開始提議,是不是該給皇上納妃嬪了,畢竟六宮也不能??罩?,未來還要有子嗣繼承??!
宋成也每一次都以各種理由給推脫了,他面上是笑笑,心里的難過誰又能深有體會呢?
每當(dāng)晚上,抬頭看到窗外的圓月時,他忽然想,徐槿容若是能給他托夢該有多好,哪怕就是說一兩句話也行。
可是,他從未夢到過她。
好似老天爺也希望他能遲早忘了她。
宋成也輕輕嘆了口氣,他閉上眼,唯一希望能把這江山給守護好。
……
初夏之時,宮里的花兒開了,開的如此繁盛,轟轟烈烈,大家都說這是一個盛世的好兆頭。
宋成也在御書房批改奏折,好一會兒,他覺得有些疲倦,揉了揉額心,合上書卷,走出去散散心。
一路的美景怡人,蜂蝶飛舞,宮女們采摘著鮮花,臉上都是笑容,看得讓人不禁都會感到高興。
宋成也背著雙手,沿路走過。
紅紅火火的顏色映入眼底,他微微一笑,懷有心事的模樣。
宋成也伸手摸了摸這些花,這是她最喜歡的牡丹。
唉……
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宋成也如今越來越俊朗了,且?guī)е墒炷凶拥臍庀ⅲ僖膊皇钱?dāng)初那個不著調(diào)的少年模樣了。
他忍不住還是摘下牡丹來,轉(zhuǎn)身朝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不知為何,一看到這牡丹,他就覺得心底高興。
若是她還在,應(yīng)該也會很開心吧。
走了一截路,忽然聽到身后有人說話,宋成也以為自己幻聽了,繼續(xù)走著。
“宋成也!”
這一聲準(zhǔn)沒錯,他聽得很清楚,而且那個聲音太熟悉了。
宋成也停住了步子,高大的背影在光下顯得格外矚目,他定了定神,深吸口氣,往后轉(zhuǎn)頭看去。
只見不遠(yuǎn)處,那個身著紅衣的年輕女子正朝著自己微笑,笑容跟初見他時幾乎一樣。
他的淚就這樣被她一點一點催下,整個身子不可抑制地發(fā)抖,他怎敢去想這是真的!
怎么可能,難道是一場夢么?
會不會一醒來,就還是那樣沒有變呢?
但就算是夢,他也甘愿一直沉淪下去,永遠(yuǎn)不要醒來。
徐槿容穿的還是他為她選的曳地勾邊紅裙,整個人在周圍的鮮花映襯下,膚白唇紅,花容月貌也不過如此。
宋成也集中精神,他的眼中只能看到徐槿容一人,其余的都不過是陪襯。
他定在原地,如同一個木偶,根本不能動彈一般。
怎么會......
這是真的嗎?
徐槿容笑著笑著,不禁也流下淚來,她躺了這么久,一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他。
她提著裙子,小跑到宋成也的面前,毫不猶豫地抱住他的腰。
不是夢,絕對不是夢,宋成也能感覺到腰間傳來的真實的觸感,那么的清晰。
他聽見她說道:“抱歉,讓你等了這么久。我不能醒來的這段時間,把上一世的事情全部都回憶起來了……”
她說著說著,淚水洶涌而下,嘴角感到了一絲咸味,她又將他抱緊了些。
“這一世,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嗎?裴靖堯為了等馮憶姍,等了整整一世。如今,我不會讓你再等了。宋成也,你說的,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娶我,欠我的洞房,我還等著呢?!?p> 徐槿容仰頭,對上他的眸子,緩緩笑道。
宋成也淚濕衣襟,摟著她,他啞著嗓子,泣不成聲地應(yīng)聲答道,“好,好,我都答應(yīng)你……”
——本文完
吟雪思平
終于完結(jié)了T T寫了大半年了,也改了好多次,總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強迫癥患者的心聲) 這個結(jié)局是我想了很多次的,不是順手就寫出來的??傆X得,這樣結(jié)尾似乎比把所有都交代清楚更有意思些。寫不了虐文的我,只能寫這種,小虐都受不了,寫的時候可難受了! 這段時間也很忙,不過等寫完,還是很有成就感的。我不是那種很厲害的大神,只是喜歡寫小說而已,能創(chuàng)作屬于自己的故事還有人物,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如果還有想法,可能會繼續(xù)堅持寫下去。 如果有追書的讀者,我真的真的太感謝你們了!能看完這個故事,我覺得就是我的榮幸,有你們陪伴也是榮幸! 番外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有的,就隨緣更了哈哈哈! 另外,祝大家天天開心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