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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覓天誠

第五十六章 一壺毒酒

難覓天誠 巖口河 4061 2020-12-14 08:00:00

  看見景笑天和連蘭芝穿上喜服的樣子,一個(gè)華貴大氣、一個(gè)典雅端莊,青禾興奮地繞著她倆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你別轉(zhuǎn)了,都把我倆轉(zhuǎn)暈了?!本靶μ烨昧饲们嗪痰念^,“要不,你也試試?”

  青禾眼一亮,旋即又嘟起了小嘴,“算了,又沒人跟我成親?!?p>  “你喜歡什么樣的男子?給我說說,我來幫你找一個(gè)如意郎君?!边B蘭芝笑道。

  “如意郎君都被你們兩個(gè)搶走了,我還能上哪兒去找?”青禾做哀鳴狀,結(jié)果頭又被景笑天敲了一下。

  青禾假裝不高興,雙手一叉腰,沖著景笑天叫到:“大嫂,你再這樣,我可要去找我哥說理了!”

  景笑天不理她,對一邊沉默著的月如說:“你呢?你喜歡什么樣的?也給我們說說唄。”其實(shí)景笑天覺得月如跟虞山倒是挺合適,但自從唐越死后,她就不敢再動(dòng)保媒拉纖的心思。

  月如笑了笑,說道:“這哪有什么標(biāo)準(zhǔn)?說不定哪天遇到了,就喜歡了。不過郡主要是遇到合適的,別光想著青禾,也想想我?!?p>  景笑天一愣,沒想到月如會(huì)這么說,突然覺得自己還是不太了解月如,不過她立即反應(yīng)過來,拉住月如的手說:“你要是不叫我郡主,而是叫我姐姐的話,我可以先考慮你?!?p>  “笑天姐姐?!痹氯珥樋诰秃暗馈?p>  “這就對了,叫郡主顯得多生分,再說我也不稀罕什么郡主?!本靶μ煨χf道。

  連蘭芝看著月如,她隱隱覺得月如有些奇怪,以前的月如會(huì)有些膽怯,也沒有這么伶牙俐齒。

  第二天,景笑天讓連蘭芝留在繡室接著刺繡,自己領(lǐng)著青禾跟月如去街市上買了好些酒菜瓜果,大包小包地拎回了瑾萱繡坊,一進(jìn)內(nèi)院,剛好看見連蘭芝在敲打自己的后背,心里不免有些慚愧。

  “蘭芝,辛苦你了,時(shí)間太趕了,要不我和柳誠的喜服,你意思意思就好了,不能把你累壞了?!?p>  “那可不行,我還指望著咱們四個(gè)穿出去一亮相,今年瑾萱繡坊的訂單就蹭蹭地往上漲,這樣明年就能開個(gè)分號了。月如,”連蘭芝認(rèn)真地說,“你今年不僅要練習(xí)繡工,也要學(xué)學(xué)怎么管理這繡坊,等開了分號,你要去那邊做掌柜的?!?p>  “全聽姐姐的?!痹氯缫贿呎f著,一邊把那些吃食分類放好。

  “對了,蘭芝,我跟柳誠商量過,成親之后,我就和青禾去鳳棲府住了,你和荀覓就把家安在王府,月如也可以住在那里?!?p>  “那怎么行,祁王府是你的娘家,我們?nèi)プ〔皇区F占鵲巢嗎?”連蘭芝搖頭。

  “祁王府是我的家沒錯(cuò),但那里也是荀覓的家,什么鳩啊鵲的,你這么說就太見外了?!本靶μ煊行┎桓吲d地說。

  “好好好,既然你這么說,我們過去住便是了,不過你的秋水苑,老夫人的清心居,還有王爺?shù)姆块g,我們都會(huì)給你們原樣留著?!辈蝗谭髁司靶μ斓囊环靡?,連蘭芝只得應(yīng)承下來。

  初八這天,柳誠和荀覓把府衙里的事情安頓好,就來到了瑾萱繡坊,月如把他倆的喜服找出來,讓他倆換上。柳誠溫潤如玉,荀覓俊逸出塵,這喜服往他們身上一穿,更襯得二人容光煥發(fā)人間難求。青禾眼睛都看直了,荀覓畢竟內(nèi)斂,被青禾這么毫不掩飾地盯著,倒顯得拘禁起來。

  景笑天和連蘭芝各自看著自己的心上人,笑容都不自覺地從嘴角溢出來。月如干脆把景笑天和連蘭芝的喜服也拿出來,讓她倆一并換上,提前讓大家過過眼癮,青禾也拍手叫好。

  為了不把兩對準(zhǔn)新人的喜服弄臟,月如讓他們四人待在一邊,招呼青禾和自己一起把桌椅擺好,再把備好的酒菜都端了過來,桌上都是新置的杯盤碗碟,流光溢彩。每一道菜都擺盤講究、造型別致,不難看出為了這頓飯,月如費(fèi)了不少心思。

  月如讓每個(gè)人都入座,青禾想接著幫忙,月如擺手不用。大家坐定后,月如打開一壇女兒紅,屋內(nèi)頓時(shí)酒香四溢,月如微微笑了一下,給每個(gè)人都滿上了一杯,然后端起酒杯,說道:“今天我們幾個(gè)在一起,也算是提前慶賀柳大人和笑天姐姐、荀公子和蘭芝姐姐喜結(jié)良緣了。我本是一個(gè)孤女,這些年承蒙蘭芝姐姐照拂,又認(rèn)了我做娘家妹妹,如今也在這瑾萱繡坊有了立足之地,月如心中感激不盡。柳大人和荀公子都是國之棟梁,月如一直視你們?yōu)樾珠L,往后云州百姓還要繼續(xù)仰仗二位,笑天姐姐巾幗不讓須眉,拿得起放得下,這份心胸實(shí)在令月如嘆服。青禾,你我本都是丫鬟,但你有勇有謀俠義丹心,如今還成了鳳棲府的小姐,我好生羨慕,又好生欽佩?!闭f著說著,月如的眼眶濕潤了,聲音也有些哽咽,在座的人也無不為月如的肺腑之言動(dòng)容。

  “今日我敬諸位一杯,恭祝兩對新人百年好合,也愿青禾姑娘早日覓得如意郎君。”月如說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月如你也會(huì)找到意中人的,別忘了你可是吃到福氣餃子的人?!鼻嗪陶f完這句話,也喝下了杯中的酒。

  柳誠、景笑天、荀覓、連蘭芝只覺得這一年多月如真是長大了、成熟了,也都端起了酒杯,送到嘴邊……

  看著大家的酒杯都空了,月如又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凄然。

  須臾之后,除了月如,其余的人都趴倒在桌子上,月如走過去,扶正他們的腦袋,讓他們面容朝下,然后看了看柜臺(tái)上快要燃盡的一炷清香,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之后,打開了瑾萱繡坊的大門。

  余懷淵早已等候在附近,瞅見瑾萱繡坊的門開了,馬上疾步走了過去,屋內(nèi)的情景讓余懷淵明白月如已經(jīng)得手。

  “余大人,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經(jīng)做到了?!痹氯缑鏌o表情地說。

  “好,好?!辟碓附K于達(dá)成,余懷淵心中自是有些激動(dòng),但柳誠就這么死了,他心中又有一種無法言表的悲涼。

  “那么接下來,余大人可別忘了兌現(xiàn)你的諾言。”月如說著,打開了一瓶桂花釀,給自己和余懷淵都倒上了一杯,“這酒來自祁王府,祁王府的桂花釀也不是輕易能喝到的,余大人,咱倆也干一杯吧,祝我們的合作愉快?!?p>  余懷淵沒想到月如突然變得如此的決絕,自己一手把女兒推向人性的深淵,一手把女兒推向榮耀的巔峰,他的心里并不好受,“往后,你若愿意,也可以叫我爹?!?p>  “爹——?”月如笑了起來,似乎遇到了極為可笑之事,“不,我還是叫你余大人更好,別忘了,你往后見了我可是要行跪拜之禮的。”說完,月如喝下了杯中的桂花釀。

  余懷淵嘆了口氣,只好干了杯中酒。

  “怎么樣?祁王府的酒是不是名不虛傳?”月如笑道,這笑容分外的詭譎。

  “你——”余懷淵突然覺得不對勁,腹中有些隱隱作痛。

  “哈哈哈哈——”月如狂笑起來,“這殺老鼠和蟑螂藥,滋味如何?余大人?”

  “你為何要如此?”余懷淵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huì)死在親生女兒的手中,死于自己親手配置的毒藥之下。

  “你不是我,你卻用你的心意來揣度我。”月如說著,嘴角開始滲出血絲。

  “你沒吃解藥?”余懷淵驚愕地問道,人之將死,尚存一絲善念,他并不想自己的骨肉與自己同歸于盡。

  “我吃了解藥,不過不是你給我的解藥,而是迷藥的解藥,他們——”月如指了指酒桌,“用不了多久,就會(huì)醒過來。余大人,這次你的心機(jī)白費(fèi)了,不過好歹父女一場,黃泉路上我陪著你。我——”

  月如的話還沒說完,手腕已經(jīng)被景笑天扣住,“你——”月如驚道:“果然還是瞞不過笑天姐姐的眼睛?!?p>  景笑天搖了搖頭,讓月如不要說話,她點(diǎn)了月如身上的幾處穴道,想延緩血脈的運(yùn)行。方才,景笑天知道自己毫無酒量,擔(dān)心自己喝了酒撒酒瘋,給瑾萱繡坊添麻煩,所以盡管月如一片盛情,景笑天還是偷偷把酒倒掉了,倒酒時(shí)她也覺出了酒的異樣,但知道并無大礙,便裝作和其他人一般,想看看月如究竟在搞什么鬼。景笑天無論如何也不會(huì)想到,月如竟然自己喝下了毒酒。

  “沒用了,笑天姐姐?!痹氯鐟K然說道:“這毒厲害得很,已入肺腑,姐姐不要費(fèi)心了?!?p>  “你怎么這么傻?”景笑天抱住月如,眼淚滾落下來。

  余懷淵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面如死灰。

  “余大人,為何你總是要以己心度人心,先是王爺,再是柳大人,你總想著除之而后快,你仔細(xì)想想,其實(shí)他們不過是你假象中的敵人。你以為靠著這些陰謀算計(jì),就真的能夠天下歸心嗎?”月如看著余懷淵,為自己有這樣的父親感到痛心。

  “笑天姐姐,我不是有意要瞞你們,我也是剛剛知道他是我的父親,原本我只想做個(gè)安分守己的繡娘,吃到福氣餃子的那天,我也真的以為我是有福之人?!痹氯绲暮粑行┘贝?,說話開始不太順暢,“其實(shí),我還要感謝你,你知道嗎?我早已經(jīng)猜到去年把我騙出瑾萱繡坊的那位公子是你,事后回想,也慢慢辨出了拿匕首威脅我的那個(gè)聲音,就是青禾姑娘?!?p>  “對不起?!本靶μ煳兆≡氯绲氖?,想起那天月如被嚇得魂不附體,她心中愧疚難當(dāng)。

  月如搖搖頭,“不,若不是有那日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今天會(huì)怎樣。小姐待我如家人,可那天我一時(shí)害怕,背叛了小姐,告訴了你們柳公子和小姐之間的事,那之后好長一段時(shí)間我既惶恐不安又后悔莫及,生怕小姐有個(gè)三長兩短。這種內(nèi)心的煎熬我再也不想體會(huì),那時(shí)我便發(fā)誓,往后我拼死也要護(hù)小姐周全。所以,即便他用皇后之位引誘我,我也不可能去傷害小姐,也不會(huì)傷害小姐親近的人?!?p>  “那你又何必——?”景笑天嘆道。

  月如知道景笑天的意思,她艱難地轉(zhuǎn)過頭,看了看余懷淵,發(fā)現(xiàn)余懷淵還睜著眼,但似乎已沒有了氣息。

  “他心中的執(zhí)念太深,只要他還活著,就不會(huì)放過你們,只有他死了,你們才能安生。但是,他畢竟是我的父親,謀害自己的親爹,這個(gè)罪孽我承受不住,不如跟他一并去了地府,一了百了。終究,我還是福薄……”

  “傻月如——”看著月如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景笑天急得快要抓狂,她把月如小心靠到椅背上,然后使勁去搖連蘭芝,想讓月如能跟連蘭芝說上最后幾句話??蛇B蘭芝怎么也晃不醒,景笑天心里一橫,舀了一瓢涼水就沖連蘭芝的頭上澆了下去。

  這下連蘭芝總算醒來,但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景笑天趕緊把連蘭芝拉到月如身邊,然后又如法炮制,把柳誠和荀覓也給澆醒了,青禾身子弱,景笑天不敢給她澆涼水,只得讓她繼續(xù)趴在桌上。

  可憐的月如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她抬起手,想摸一下連蘭芝的面頰,但這點(diǎn)氣力也沒有了,手臂很快軟綿綿地垂了下去,臉上卻露出了心安的笑容,漸漸停止了呼吸。

  “到底是怎么回事?”連蘭芝嘶吼道,眼淚奪眶而出。

  景笑天忍住悲痛,把剛才的情形給他們講了一遍,說道最后,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

  連蘭芝淚如雨下,她不敢相信一頓飯的功夫月如就這么沒了,不敢相信方才月如的那些祝福竟會(huì)是她的遺言,這幾天月如的異常她看在眼里,卻一直以為是月如長大了、成熟了,沒想到月如竟然是準(zhǔn)備用這種慘烈的方式跟他們告別。

  柳誠也不會(huì)想到,他和余懷淵之間的恩恩怨怨,就這樣戲劇性的落幕了,白馬河渡口的那一場初相遇,改寫了他們兩個(gè)的人生,本是惺惺相惜的一老一少,最終淪為了生死仇敵,看見余懷淵死不瞑目,柳誠的心里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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