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們贏了!”
剛到家門口,采蘭就嚷嚷著報(bào)喜,老爺子早就聽村東頭張大娘說,女兒不僅獲得廚尊斗廚資格,還在比賽中贏了柯掌柜。
“過不了多久,我應(yīng)家必定獲得廚尊稱號,哈哈!”
以廚賓名義參加廚尊斗廚,除了柯藍(lán)清之外,采薇是第二位,況且她還是作為最年輕的女廚賓,自然比柯掌柜還有話題。
采蘭全然沒有顧及到身邊聶公子的感受,走到身邊提醒他,采蘭一驚一乍,把聶錦程嚇了一跳,隨口說出之后廚尊斗廚全仰仗聶公子了。
聶錦程一臉茫然看著采蘭,她突然才意識到自己有點(diǎn)自作主張了,他們之間還有承諾未兌現(xiàn)。采蘭故意找了個借口把姐姐跟父親支開,坦然告知她絕不會食言,只不過要等贏得廚尊斗廚才能兌現(xiàn)。
“聶公子,你覺得呢!”
這小丫頭是把他當(dāng)猴耍呢!想不到年紀(jì)輕輕的應(yīng)采蘭,竟然在他面前玩心機(jī),聶錦程之前還是紈绔子弟時,只有他捉弄別人的份,如今寄人籬下,反倒被人家將了一軍。
“你逗我玩呢?”
聶錦程一時氣不過,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如此滑頭,不僅利用他取得比賽勝利,還提出苛刻條件讓他拿不到錢。怪不得父親說防人之心不可無,第一次出身社會就被應(yīng)采蘭擺了一道。
不給就罷了,吃一塹長一智。聶錦程一臉黑,起身告辭,又被采蘭攔在身前,死活不讓他走,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聶錦程有點(diǎn)動怒。
“我要繼續(xù)留下來怕被別人說閑話,還是早點(diǎn)離開好了。”
雖有怨言,又不敢當(dāng)著應(yīng)采蘭的面發(fā)作,不得不忍氣吞聲,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應(yīng)采蘭見聶公子有些不快,繼續(xù)她胡攪蠻纏那一套,這丫頭一旦撒起潑來,不像一般人那樣不可理喻,反倒是多了幾分可愛。
聶錦程一再說要請辭,還有未完心愿,留給他時間不多了,采蘭好說歹說,就是堵著門不讓他走。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這么一走了之,豈非大丈夫所為。正人君子豈能半途而廢!”
“可是你……”
“我怎么了,我又不是正人君子,你難道沒聽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這句至理名言嗎?”
聶錦程被采蘭懟到?jīng)]有一點(diǎn)脾氣,又發(fā)不出火,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不了深更半夜偷偷溜走,這樣僵持下去沒完沒了,錢還是不要了,免得到時候更下不了臺。
聶錦程最后改口說給點(diǎn)時間讓他考慮清楚,這才把話癆應(yīng)采蘭暫時勸退。
正值晌午,聶錦程饑餓難耐,又不敢去廚房找食物,怕就怕被采蘭丫頭撞見,不過也奇怪,這個時段也沒人叫他吃飯,他正準(zhǔn)備開門,采蘭突然蹦出來,嚇?biāo)惶?p> 她的目的還是想聶公子留下來,說了幾句話,聶錦程沒有應(yīng)答,剛轉(zhuǎn)身離開,沒等他回過神來,又突然語出驚人,說他是個忘恩負(fù)義的家伙,走時又順帶把門鎖上,聶錦程愣是一點(diǎn)沒發(fā)覺。
回到大廳,午飯?jiān)缫褌渫?,唯?dú)不見聶公子,采薇起身要去請聶公子一同用餐,被采蘭阻止,她撒謊說聶公子身體欠佳,不想吃飯,等下她親自去送飯。
“餓不死你!”
采蘭心里暗自得意,對付聶公子就要軟硬兼施,盤算著先餓他一頓就老實(shí)了。
吃完飯,采蘭端著幾個菜,來到聶公子門口,打開鎖,溫柔的說:
“餓了吧,都怪我太忙了,忘記叫你吃飯,嘗嘗我做的菜合不合你胃口。”
“你做的菜也能吃?”
雖然他肚子早就在打架,面對吃食誘惑,絕不能讓小丫頭看笑話,冷冷從嘴里擠出幾個字,不管她耍什么花樣,就是不慣著,半夜溜墻根逃走。
聶公子這態(tài)度,采蘭以為他還是不愿意留下來,想著以惡制惡,她說: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嫌我沒給你錢嗎?那還不好辦,雖然是你幫我們贏了比賽,但菜都是我姐做的,要給只能給你一半的一半,明天我就去銀鋪兌換現(xiàn)銀,拿著你那份趕快滾蛋?!?p> 采蘭剛回頭沒走兩步,又折身返回到床前,犀利的眼神看得聶錦程發(fā)怵。
“這些菜,你愛吃不吃,不吃就拿出去喂我家小黑!”
采蘭這丫頭性格潑辣,行事作風(fēng)外放,跟姐姐溫文爾雅比起來大相徑庭,都出自一個娘胎,差距咋這么大呢!
聶錦程確認(rèn)采蘭已經(jīng)離開,這才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還算湊合,加上這么久沒吃飯,忍不住狼吞虎咽起來。
早就離意已決,望著床上那個包袱。
他身無長物,包袱里就兩件衣服,唯一有點(diǎn)價(jià)值就是那本『食記』,他閑來無事,隨意翻看幾頁,全都是一些做菜的心得,以及具體烹飪方式,還有許多食材的簡介。
『食記』總分為三部,一本專寫烹飪方法,一本介紹食材與搭配,最后就是做菜一些細(xì)節(jié)跟心得。是父親費(fèi)盡半生心血所寫,雖然他早就把這些內(nèi)容爛熟于心,卻做不到親手下廚。
跟應(yīng)采薇配合做菜,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做廚也能獲得樂趣,他自視武藝甚高,做廚卻沒有天分,這本『食記』除了作為念想,在他身邊起不了作用。
夜半十分,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人,他拿起包袱,剛打開門,沒想到采蘭早就在門口等著,一眼看到聶公子,嗷的一嗓子就哭出來,手里的包袱順勢掉到地上。
這下她又開始賣慘,說是大哥剛?cè)ナ啦痪?,姐姐又失去味覺,家中除了老父親,她指望不上,這以后日子怎么辦呀,真是要多慘有多慘,假意的哭聲真叫人瘆得慌。
一個女孩在他房門口哭,總歸不好,聶錦程知道小丫頭無心冒犯,也不是無理取鬧,只不過想讓他留下來而已,可他還有要事在身,總歸不能等上一年半載,眼下實(shí)在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聶公子,你就可憐可憐我們一家老小吧!”
采蘭一邊假意抹眼淚,一邊偷瞄聶公子表情,看到掉在地上的包袱,立馬撿起來,抱在懷里,繼續(xù)假哭。
“你別哭行嗎?”
三更半夜,采蘭此舉確實(shí)有點(diǎn)讓他尷尬。
“姑娘,你想怎樣才肯放我離去?”
“教我姐做幾道好菜,確??梢垣@得廚尊斗廚終賽,這樣我們就能去縣城做掌勺,勉強(qiáng)可以養(yǎng)家糊口,你看如何?”
看著聶公子一臉猶豫,她立馬又假裝哭得傷心,聶錦程沒辦法,只好應(yīng)答下來。
“好!只要你別哭,什么都可以商量!”
“這就對啦!謝啦!”
采蘭破涕為笑,把包袱恭恭敬敬放在聶公子面前,面如桃花,只留他一個人在房間里凌亂。這小丫頭生性率直,頗有幾分可愛。
采蘭丫頭就是要胡攪蠻纏,除了斗廚這個目的外,還想把聶公子的心意逼出來,不知道他是否心里有姐姐,除非親口說出來,否則她會一直糾纏下去。
單獨(dú)帶姐姐去采輔料,天露松,還有他背上的傷口,不是無緣無故來的。
她之前跟姐姐提起過聶公子因何受傷,姐姐支支吾吾答不上來,但結(jié)果都寫在臉上,完全是有意為之,或者覺得不忍心看到她受傷。
采蘭本意沒想過要強(qiáng)留他下來,只是看出來姐姐對這位聶公子有意,有心讓他們多多接觸,男未婚,女未嫁,培養(yǎng)感情總歸是好的。
自打姐姐成年,有不少同村男子上門提親,從未見她表露過愛意,如今聶公子出現(xiàn),讓姐姐芳心暗許,這或許就是緣分,上天的好意怎能辜負(fù),就算這種方式有點(diǎn)潑皮無賴的意思,她也顧不得那么多。
第二日一早,采蘭借著去縣城兌換銀子的因頭,帶著父親一起出門,留下姐姐跟聶公子在家,囑咐他們照看后院的菜園子,普通人家沒有收入來源,只能種些蔬菜過活。
應(yīng)煋在世時,將后院翻出一小塊薄地,種上一些時蔬,一家人日子勉強(qiáng)過得去,自打他去世后,兩位妹妹不得不親自照看菜園。
采薇身體單薄,聶錦程看著她提著桶搖搖欲墜的樣子,走上前去幫她澆水,除草,接下來又把水缸加滿,還把籬笆固定一遍,像極了那種男耕女織的場景,采薇在一邊情深望著聶公子,愛意洋溢于全身。
“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采薇倒上一杯茶,遞上毛巾讓他擦汗。
“我給你那些菜單,你盡早多練練手,到一定程度就算……也可以做出原汁原味的菜?!?p> 聶錦程說話很隱晦,并不提及失味之癥,也再一次表達(dá)了要離開的意愿。采薇沒有回應(yīng),只是起身拿起瓢,給菜地澆水,側(cè)身背對聶公子,看不清她臉上是何表情。
其實(shí)轉(zhuǎn)身那一瞬間,她眼淚滑落,但又要裝作笑臉相迎,一朝殘花終落盡,莫使君上笑顏愁。瀟灑放手,忘記一朝眷戀,何必傷人自傷。
“謝謝!”
采薇一回身,強(qiáng)裝滿臉笑容,強(qiáng)忍著悲心愿他一路順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