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繁星點點。
大樹抗著一布袋棒子面咚咚地地進了小草家的院子。
“七嫂,俺把碾的棒子面給你放在門口了,你自己搬進去吧?!贝髽湔f完欲走,但沒聽到屋里有回聲。
他站在門口又叫了一聲:“七嫂,棒子面放在門口了。”屋里還是沒有動靜,他朝屋里撇了一眼,屋里亮著燈,不見七嫂的人影。
大樹心想,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做晚飯的時間,七嫂不會是又去二嬸家串門了吧?大樹舉起粗壯的大手在門板上拍了幾下,還是沒人應(yīng)聲。
大樹頓了一下,然后抬腳進了屋。
屋里的煤油燈閃著橘紅色的光,散發(fā)著濃濃的黑煙。屋里空蕩蕩的不見七嫂的身影。
這時候,就聽到院子里一聲巨響。大樹幾步就跨出屋門來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那口水缸被人砸了一個大洞,清水正汩汩流出。大樹看到那個黑影已到大門口,他撒丫子追了過去。
出了院子,那個黑影就不見了。他嘟囔道,草,比你樹爺爺跑得還快,今天就饒了你。大樹掛著七嫂,他隨即折回院子。
大樹進了屋,又叫了一聲“七嫂”,還是無人應(yīng)答。接著,他朝里屋走去。
他掀開里屋的門簾,把頭伸了進去。大樹發(fā)現(xiàn)亮著的手電筒躺在地上,借著亮光他看見了同樣躺在地上的七嫂。
他心里一緊,嚇得驚叫了一聲,“七嫂,你咋著了?”
被稱作“七嫂”的女人躺在里屋的地面上一動不動,似熟睡一般。大樹大步跨前,來到女人的身旁,“七嫂,你醒醒,醒醒?!彼舐暯泻爸5孛嫔系呐艘廊混o靜的躺在那里,根本不理會大樹的叫聲。
躺在地面上的女人名叫小草,她是大樹的東鄰,比大樹大三歲。按照村里的輩分,小草的男人和大樹是平輩,在家排行老七,又長大樹五歲,他自然就叫小草七嫂了。
小草不省人事,大樹想小草很可能是得了急病,得敢快去鎮(zhèn)衛(wèi)生院。
大樹心想,現(xiàn)在是人命關(guān)天,也顧不了那么多了。他彎下腰板,用強勁的臂膀把小草托了起來。小草的體香慢慢地沁入他的鼻腔,他有些心曠神怡。
大樹從小長到大,活了三十年,除了他娘外,小草是他抱過的第一個女人。
小草身材嬌小,面容白皙,是那種招人喜歡的女人。大樹托著她來到外屋,想把小草放到炕上去套牛車。這時候,小草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突然睜開了。
大樹驚喜道:“七嫂,你可醒了,把俺嚇壞了?!毙〔輷溟W著眼睛看了看大樹,又轉(zhuǎn)過頭來瞧了瞧自己,她想掙脫下地。大樹這才意識到小草還在自己的懷里妮。
他連忙把小草放在了地上,敢緊解釋說:“七嫂,你可別誤會啊,事情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是俺來給你……”大樹就把來小草家送棒子面的事兒連珠炮地說了一遍,生怕人家說他沾便宜。
小草坐在炕上,理了理凌亂的頭發(fā),然后,她有氣無力地說:“你緊張什么,俺又沒說你沾俺便宜,俺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俺這是去里屋缸里取米,準備煮飯,剛進屋門頭暈病就犯了,結(jié)果躺在地上啥也不知道了,多虧你來的及時,要不,俺醒不過來那可就麻煩了,俺還得謝謝你呢。”
大樹說:“不謝,不謝,都是鄰居,應(yīng)該的,只要沒事就好。”
小草停頓一下,她又說:“俺要是醒不過來該多好啊,騰個地方,讓那個死鬼再找個能生娃的?!闭f完,她用褂邊擦了一下眼睛。
小草和他男人結(jié)婚十多年了,但她一直沒有懷上。剛結(jié)婚那幾年,他男人心急如焚,帶著小草大小醫(yī)院都跑遍了,中藥西藥都吃了一大缸,也不見她的肚皮隆起。
她男人說小草是塊“鹽堿地”,不長莊稼。小草氣不過,說自己的“地”肥著呢,是他男人的“種子”有問題。
后來,小草就給他男人大補。他男人到了晚上也著實賣力,在她那塊“地”里深耕。但幾年下來,小草的肚子還是那樣平平坦坦。他男人從此灰了心,也不像以前那樣有事沒事從城里往家跑了,只是到了春節(jié)放假才在家里呆上十天八天的。
再后來,小草和他男人商量,想抱養(yǎng)個孩子,他男人死活不同意。就這樣,小草在家里孤零零地侍弄著那幾畝簿地,無精打采地打發(fā)著日子。
大樹說:“七嫂,你可別說這喪氣的話,興許七哥……”他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站在那里,雙手無意識地搓著,顯得有些拘謹。小草的美唇動了一下,也是欲言又止。
大樹站在那里,突然想起水缸的事情。他說:“就在剛才,你家的水缸被人砸了一個大洞,俺追到大門口也沒有追上?!毙〔荨芭丁绷艘宦?,好像并不感到驚奇。她深吸了一口氣說:“俺知道,準是那個孬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