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柳玲和她的小奶狗
余寒摩挲著扇子的手指頓一頓,視線輕輕落在文月身上,“他如果對生意感興趣,我早已被關在家中,不許染指半分產(chǎn)業(yè),昨日,他還與父親產(chǎn)生沖突?!?p> 察覺出余寒口中淡淡不悅,文月唇際笑容卻未斂去半分:“他們吵架了?或許這是你的機會。”
“機會?”
余寒不解。
“受你父親器重的機會?!蔽脑氯局⒌さ闹篙p點著下巴,俏皮似的眨了一下眼睛,“比如說,讓你弟弟做出更混賬的事,或是你想辦法拉你弟弟來做生意,暗中……”
“不必再說?!庇嗪逍汶p眉斂起,冰涼的眸底浮現(xiàn)出顯而易見的不滿,“生意場上手段雖多,可我不會將這樣的手段用在我弟弟身上?!?p> 文月無趣的聳聳肩,晃著茶輕嘗,不再說話了。
茶樓下的集市,活潑年輕的小女孩尚還熱情努力的拉客叫賣,那繡樣拿出來,任誰都要夸一句好。
小丫頭模樣俊俏,嘴巴又甜,客人們也愿意逗著趣哄兩句,才開開心心離開。
柳依依賺下不少大洋,卻比心中所想要差許多。
客人們是喜歡她的繡品,也愿意停下來和她說話了。
可真的愿意掏錢買的,還是很少,或許還差一點什么。
柳依依一邊賣著繡,手邊翻動著商書,明白一個叫品牌的東西,也明白了商品的特殊和唯一性。
唔……
大家都愿意買特別一些的,能叫出品牌襯得起身份的。
柳依依明白這個道理,便開始期待英國公主的刺繡交流大會。
她的名聲只要打出去,這些繡就能跟著貼上標簽漲起價格和“身份”。
她美滋滋想著這件事,數(shù)著大洋收攤,又分給小槐一塊。
歌舞廳無論何時都是一副燈紅酒綠,奢靡繁華的浮華之象。
柳依依揣著手帕和香囊,卻沒有找到柳玲。
聽說是陪酒局去了,要晚些才能回來唱歌跳舞。
舞女羨慕中有點酸溜溜的:“若我能得孫長官那樣喜歡,早就哄著嫁進去了,做個姨太太那以后都是享福的命,可偏偏柳玲不愿意,不僅不愿意,碰一下都不肯,結果就這,還反倒是勾的孫長官發(fā)瘋。”
“哈,也就她是大小姐,若是與我們一樣身份,說不得早就被老板按著頭的去接客?!?p> 另一人說話更不客氣,靠在門上吐著煙圈,挑起的眼里滿是譏諷。
她嘴上雖然說著不客氣的話,一舉一動學的卻全都是柳玲的做派,可怎么看都是一股風塵庸俗的味,沒有那股媚到骨子里的風情。
“即便她不是大小姐,她也一樣是活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會有什么分別?!?p> 角落處忽然傳來的男人聲音仿佛一道暫停鍵,后臺的女人們頓時鴉雀無聲。
柳依依對鏡梳著頭發(fā),一直默不作聲,聽到這聲音卻忽然轉過頭,明亮的黑眸跟著向那邊看去。
瓷娃娃般清秀的少年從黑暗中走過來,一身歌舞廳侍者的裝扮,瘦小柔弱的身軀套著還顯寬大,像女子般弱不禁風。
“嗤——”
舞女們忽然掩唇低聲笑起來,那股夾雜著幾分惶恐的寂靜頓時被打破。
“還以為是哪個客人找來后臺,沒想到是你小子?!蔽枧戎鼓鹊牟阶哌^去,將一段藕臂輕輕搭在他的肩上,對著他耳邊吹氣,“舒易,你縱是舔著柳玲的那條狗,可到底不被她放在眼里,什么時候你這種人,也敢和我們叫板?”
舒易被她曖昧的氣吹的臉上一紅,慌忙退讓開,牟著勁倔強道:“只要你們不說她的壞話,我當然不會愿意和你們吵嘴。”
舞女輕輕“呵”一聲,不屑和譏諷都明晃晃的擺在臉上,“我們何時說她壞話了,不過是替孫長官叫兩句委屈,這都不行了?”
“不……不是……”
“行了,別和他扯閑話,該我們上臺了。”
另一人走過來挽住舞女手臂,輕蔑的目光輕飄飄從舒易臉上晃過,擦著他離開。
剩下幾人也是三三兩兩搭著伴走出去,最后一個不忘向柳依依這邊喊一句:“依依,快著些,現(xiàn)在柳玲不在,你可不能再偷懶了?!?p> 柳依依高高應一聲,迅速將純白的山茶花別在發(fā)間,便提著裙子向外面跑。
擦過舒易時,隱隱預約有句話傳進耳中:“她……她就是不一樣的……是我的……救贖……”
“救贖”二字又輕又軟,夾雜著無盡的纏綿和鐘情,尾音顫抖中還有幾分欣喜。
那樣復雜的心情,悄悄撓著柳依依的心口,讓她酥酥麻麻的,忍不住為他惋惜,卻又忽然想起余蕭那個人,也不知他此刻正在做著些什么。
柳依依跳過三支舞,柳玲便回來了,歌舞廳內頓時沸騰起來,客人們叫著“玫瑰”的名字,讓其他舞女黯然失色,毫無吸引力。
對旁人來說是壞事,柳依依卻歡歡喜喜的提著裙擺跑下臺,巴不得偷懶休息。
沒想到她回來時,舒易還站在那里,悵然若失地望著舞臺方向,眼中一片愛慕。
“喂,柳玲就要唱歌了,你還不去看嗎?”
柳依依伸出白皙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一張清秀好看的臉湊得很近。
舒易一怔,反應過來就紅著臉退開,捂著臉支支吾吾道:“是……是她叫我在這里等著的,我不敢過去?!?p> “你就這么聽她的話?”
“是她救下我的命,我又這么喜歡她,當然要聽話的?!?p> “喜歡……你究竟喜歡她哪里?她總是對你冷嘲熱諷,將你踩在腳底下,你被欺負的時候,她也沒有出手幫過你,甚至還會煽風點火?!?p> 柳依依自從那天不小心偷聽到舒易和柳玲的對話后,便暗暗觀察過這個小侍者幾日。
他也受很多闊太太喜歡,說話好聽模樣乖巧,也愿意配合,卻就是不讓客人碰一根手指頭。
明明也是一樣的圓滑又風塵,卻每次見到柳玲時怯生生的,自卑得抬不起頭,甘愿做她也不要的一條狗,也難怪會被其他人瞧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