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憂慮的鐘奶奶
時間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悄然滑過。轉(zhuǎn)眼間，鐘慧六年級小學畢業(yè)了。
以往村里小學都是五年制，鐘慧她們這一屆正好趕上小學改制，多上了一年。
過了這個暑假，鐘慧就要每天走五里多的路，去高地鄉(xiāng)中學上學。
對于馬上到來的中學生活，鐘慧有些期待，也有些憂慮。期待的是她離大學的門越來越近，憂慮的是家里負擔也會越來越重。
其實不止是鐘慧，就連鐘奶奶最近也總是陷入莫名的憂慮中。
從去年開始，鐘奶奶就已經(jīng)開始暗暗地給鐘超攢老婆本了，看著鐘超年齡越來越大，鐘奶奶著急呀。
大孫子過了年就十九、二十了，這年齡要說那正是好時候，可在咱農(nóng)村要是說找媳婦兒，那真就不算太小了，已經(jīng)到了該給孩子張羅媳婦兒的年紀了。
現(xiàn)在村里娶個媳婦的最高標準就是有新房，還得再加上三金一響。
三金指的是金戒指、金耳環(huán)、金項鏈，響是電視機。
當然要是有洗衣機、煤氣灶的就更好了，彩禮那更是必不可少的。彩禮錢，現(xiàn)在最起碼也得八百塊吧。
鐘奶奶不明白，你說咱農(nóng)村人，做飯的時候，那地里的玉米桿子都燒不完，還花錢買那煤氣灶干啥。
再說那電視機，每天家里家外的營生，忙都忙不完，誰還有那閑功夫看電視，就那電視機啊、洗衣機的得多費電啊。
不都是白糟賤錢嘛，想想咋也不是那實用的東西，就算花那么多錢買了，到頭來不還是個擺設(shè)......。
鐘奶奶想不通的地方真是太多了，還有你說這人們?yōu)榱巳€媳婦兒，掏空了家底不說，東家借，西家挪的，就算硬把這彩禮加上幾大件湊齊了，那你新媳婦兒進了門，不也還是得勒緊褲腰帶，跟著過那苦哈哈的日子嘛，那幾大件還能當飯吃啊。
要她老太太說，那還不如一開始就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飯，拼了命地買進來一堆不實用的，圖個啥！
哎，老太太都不想往深里想，你說這年頭，娶個媳婦咋就這么貴、這么難呢！
所以，這娶媳婦兒的事啊，越早張羅越好，就看那村里好一點的閨女，哪家不是早早就都被人給訂下了，你要是稍微下手晚點，那好的閨女早被人搶走了，哪能輪到你呀。
當然鐘奶奶也知道自個兒家里這條件，肯定是也算不上啥好條件的，可咱家鐘超這孩子好啊，光看人的話，鐘奶奶覺得，這上下鄰村年紀一般大的孩子里，能比上鐘超這孩子的還真不多。
人長得好，性格也好，又勤快，鐘奶奶覺得她家大孫子，那真是哪兒哪的都好，哎，孩子就是投錯了胎，遭了這么個爹和娘，被這個家庭給拖累了呀，要不然那肯定也是個出息的。
所以這娶媳婦兒的事就更得早張羅，可不能讓她這老婆子給耽誤了。
鐘奶奶可不想讓鐘超再像鐘二牛那樣，再從外邊娶回來個媳婦兒，不知根不知底的，到時候又是個雞飛蛋打......。
哎，二牛那會兒，其實也是沒法子，還不是窮給鬧的，要不誰愿意娶個外地媳婦兒呀。
幸好她大孫子是個懂事的，打小就懂得自個想法子賺錢，就這兩年，鐘超那可真是一天都沒讓自己閑著，也倒真是賺了點錢，但是窮家破業(yè)的，本錢還是太小啊，孩子也就是賺個辛苦錢。
想起鐘超，鐘奶奶又想到了兒子二牛，說真的，二牛這兩年往家里拿的錢，還不如大孫子鐘超多呢，老太太估摸著，可能是那邊媳婦兒把得緊吧，不過想想也是，人家還帶著兩個孩子，也是一大家子人啊，哪能少的了用錢的地兒呀。
老太太著急啊，鐘超這孩子，真是到了該張羅媳婦兒的年齡了。可二牛他這當?shù)?，咋是一點心也不操呀。
鐘奶奶心里也明白，二牛這孩子，就是被她這個當娘的給慣壞了。一直以來，她總想著家里就二牛這么一個男孩兒，孩子爹又沒的早，所以難免的就總向著他，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而且大妮兒、三妮兒是女孩兒，懂事也早，又都是個能干的，家里這里里外外的瑣碎事，更就沒讓二牛操過心，誰知道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把他給慣壞了。
自個養(yǎng)大的孩子，自個還不知道，二牛啊，那就不能遇到點啥事，真遇到了，指望不上啊，那真是一點都擔不起來。
以前秀蘭在的時候，別看人家秀蘭兒一個女的，還是個外地來的，可那會兒，家里但凡有個大事小情的，都是人家秀蘭幫著里里外外的忙呼著。
現(xiàn)在連秀蘭兒也撇下這個家不管了，......所以大孫子成家這事兒，她老婆子不管還有誰管哪。
至于鐘慧這邊，鐘奶奶倒是不愁，女孩子嘛，怎么著最后也是別人家的人，咋也不愁嫁不是。
孩子要是想讀書呢，家里有錢的話，那肯定是會繼續(xù)供的。她現(xiàn)在也想開了，讀書是個好事，男孩女孩那也得讀書啊。
你出去了，咋也得認個男女廁所不是。不能讓慧慧再像她姑她們一樣了，去哪都是兩眼摸黑。年代不一樣了啊，文盲那是咋也不行了。
再說，要是慧慧真能考上個大學啥的，那鐘家臉上也有光呀。以后慧慧上了大學，吃上了公家飯，找對象都好找了。怎么著也不用成天地土里刨食，肯定能尋摸著找個好人家。
這嫁人哪，那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若是嫁不對了，那真是苦一輩子啊。她們家慧慧的命已經(jīng)夠苦的了，要是到時候再找不了個好人家，那孩子這命，可真就比那黃蓮都苦三分了......。
鐘慧當然是不知道，鐘奶奶心里差點把她化作那苦黃蓮，其實鐘慧的憂慮一方面是因為覺得家里沒錢，但主要是她覺得這陣子她奶奶的身體變的是越來越差，好幾次吃飯的時候她都看到奶奶端碗的手在發(fā)顫，而且人也總是中氣不足的樣子，感覺奶奶嗓子里那口氣總也不夠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樣。
就在上個月她奶奶又暈倒了，那天她放學回家一進院門，就看到奶奶躺在屋門口，旁邊倒著個小板凳，身上還壓著那個破舊的彩紙筒門簾……
......奶奶掛門簾的時候暈倒了。
要是鐘慧那天再晚回去一會兒，她奶奶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更不是一顆糖能救得過來的了……。
奶奶有嚴重的貧血、低血糖，這還是上回她奶暈倒去醫(yī)院大夫告訴的?？社娀鄯置饔浀?，家里過年不管買多少糖，她奶總說不愛吃，無論她們誰給，硬是一顆都不會嘗的。
還有吃飯的時候，也總是說不愛吃菜，非要給她和哥哥多分些。肉就更是不愛吃了，有時候連肉味都聞不了。
奶奶一年四季最愛吃的菜，就是自家秋天腌的蘿卜咸菜……。
鐘慧有的時候真害怕，奶奶一口氣上不來，就撇下他們兄妹不管了，奶奶真的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