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龍已經(jīng)是大寧城一方主官。他的交際手腕不弱,在邊軍這威王背景深厚的軍中也建立了自己的關(guān)系。他自信如果打起仗來,他能調(diào)得動手下的人。
他聽聞惠王來大寧城,感到莫名其妙。這小子為啥又來了?朝廷也沒宣旨啊。不知道又有什么幺蛾子。
但私自出訪這種事,發(fā)生在惠王楊玄朗身上,他還是相信的。之前在的所作所為,令他印象深刻,這不是個善茬。
他緊皺著的眉頭,直到見了楊玄朗才換上了嬉皮笑臉。
“惠王殿下這一身是微服私訪啊?不知來我邊境何事啊?親王來邊境,可是得有上意的。殿下不會是來玩的吧?”
楊玄朗穿什么他根本不在意,他知道眼前這小子不能以常理臆度。
“定王反了。”楊玄朗默然說出這句話。但他的眼神卻一直沒離開過上官文龍,看他的反應(yīng)。
“什么?”上官文龍聽聞此話,以為是楊玄朗在開玩笑。
楊玄朗將京城發(fā)生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于他。
上官文龍越聽越是心驚,這定王的算計當真高明。先讓惠王以為是威王要誣陷定王,而后借了惠王的刀,看準了老皇帝對威王的成見、對老惠王楊鈺的歉疚。拿下了威王。
而后合縱連橫豐王,直接拿下了京城。完成了政變。
定王的可怕讓他在心中留下了陰影。
“那殿下此來?”
“借你的兵,和定王相抗。”
楊玄朗心中其實有些惴惴,他實際不該將定王講的如此可怕。講完以后,上官文龍的慫樣已經(jīng)被他看在眼里。
但他也無法,其中種種,用不了幾天。定王就會送信函過來,就算定王不送。他上官文龍在京中的人脈也會催他倒向定王。
他若是有欺騙,那么兩廂應(yīng)對。自己的更加容易被看作是一個無德無信之人。身為人主,忌諱欺騙。
而且他身邊沒有什么武林高手,想要以一己之力控制住這上官文龍。他自問憑自己的功夫還做不到。
此時,只能坦誠而言。博一個上官文龍對老皇帝的赤膽忠心?;蛘呤菍Χㄍ跄前汴庪U手段的懼怕。
上官文龍聽后,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直接回答楊玄朗。是楊玄朗從沒見過的上官文龍眉頭緊鎖,久久不語。
楊玄朗有種不好的預感。
過了片刻,上官文龍恢復常態(tài)。笑道:“殿下稍安勿躁,這時他定王應(yīng)有,英武、豹韜二軍。且據(jù)臣在軍政多年的打混,定王在各地方培植的勢力當真不算小。”定王常年巡視經(jīng)營地方,這諸朝臣都知道。但地方軍力畢竟戰(zhàn)斗力薄弱,不堪上三軍一擊,所以內(nèi)閣也沒有將這個籌碼視作威脅。
“所以?”
“殿下聽完。這股勢力,大致是他曾交好或賄賂過駐扎在各州府的將領(lǐng)。具體有多少,在下不清楚。但不會低于二十萬。而地方部隊如果想要調(diào)動須有兵部的授權(quán)。如過幾天,他定王當真登基了。
這二十萬的部隊,加上他英武軍。恐怕我邊軍和神策軍要拼一個魚死網(wǎng)破。那時,北境……”
“那你是要投誠與定王這叛逆?”
“非也,還請殿下海涵。末將目前,只能……等。”
上官文龍說得真誠坦然,臉上也都是正氣。北境安危,這理由讓楊玄朗無法辯駁。
楊玄朗是聰明人,也聽懂了他背后的意思。若是地方部隊全體響應(yīng)這新政權(quán),他上官文龍沒說的,要把楊玄朗交上去。
而各地方若對新皇不滿,他上官文龍大可繼續(xù)操作,爭取更大的利益。封侯拜相不成問題。
進可攻,退可守。
“那,我懂了?!睏钚蕬阎痪€希望而來。他還是將人想得太美好了。
后面的日子楊玄朗處在一個被半軟禁的狀態(tài)。為什么是半軟禁,因為雖有人監(jiān)視。但他甚至可以自由出城。
楊玄朗也明白了上官文龍的意思,他惠王在此,實在是燙手山芋。有他不一定有大功,沒他,就當個老實人,直接移交指揮權(quán)。他照樣能回京城當他的將軍。
但人就在這,他象征著老皇帝的正統(tǒng)。天策軍雖是軍人,但畢竟是老皇帝的部隊,部隊中那拱衛(wèi)著老皇帝的勛貴后代不少。如果真對楊玄朗要打要殺,天策軍不會答應(yīng)。
楊玄朗也不能一走了之,他只能等待。因為,北部邊軍和天策軍是他打回去的唯一希望。
他不禁向上蒼祈禱……
可惜事情好像沒朝他祈禱的那個方向發(fā)展,不過幾天,朝中的命令來了。讓他帶著天策軍回京述職,有英武軍來換防。
上官文龍按兵不動。回兵部文,說邊關(guān)發(fā)現(xiàn)北燕蹤跡不敢輕動。
兵部剛收到回函,英武軍星夜兼程就到了大寧城下。
大寧城沒有讓英武軍入城。
英武軍在大寧城外扎下三座大寨,每日比大寧城守軍早半刻鐘起床操練,呼和聲響徹城外。意在提醒城中的上官文龍。
虎視眈眈這座大寧城。
天策軍和邊軍都有所耳聞,在京城中發(fā)生了什么。是戰(zhàn)是和,都在他們的心中留下了翳云。未來方向如何,都是憂心忡忡。
天策軍和邊軍看著城外的訓練,他們自己也緊張了起來。說嚴陣以待并不為過。
于此同時,北線的戰(zhàn)云密集。西線也同樣不太平。
林洪和蘇瑜聯(lián)手打敗了西梁來犯,但他們并不消停。是不是就派個萬人騎兵部隊來騷擾一下。林洪和蘇瑜不是如上官文龍一樣假說發(fā)現(xiàn)北燕部隊蹤跡,而是真的在于西梁部隊持續(xù)作戰(zhàn)。
有了蘇瑜和丐幫的加持,西梁這些小規(guī)模戰(zhàn)役未嘗一勝。捷報已經(jīng)多到兵部懶得再嘉獎了,只是默默把待遇提高,與大寧城守軍近似。
他們也還懷疑,為什么西梁明明打不過還熱衷于送人頭。
一場大勝以后,劉副將帶著豹韜軍來到了西線,要見林洪。
西線的消息相對閉塞一點,定王登基的消息他們還沒有提前得到。兵貴神速,劉副將帶著登基和換防的消息一起到了鐵門關(guān)下。
兩軍在野外相遇。
林洪的探子先找到了這支陌生的部隊,回報林洪,林洪本疑心是西梁部隊。他讓軍隊列陣,準備接敵。
等他和蘇瑜策馬到了前線,才發(fā)現(xiàn)豹韜軍的旗號。
他心中納悶,這豹韜軍平常駐扎直隸,怎的這時候來平素無人問津的西線。他遠遠看了一眼,軍容尚可,也是北方的高頭大馬??上顷嚵械挠行┧缮ⅲ谎壑乱呀?jīng)看出要從哪里沖鋒能沖垮對面大陣了。
他讓小校叫陣。小校跑到陣前,大聲呼喝:“龍鱗軍主將林洪將軍在此,敢問是豹韜軍哪一位將軍?”
那邊回應(yīng),“是豹韜軍左副將劉忠國。”豹韜軍有兩位副將,而主將就是豐王本人。
林洪太知道這位劉副將了,沒什么本是。愛吹牛,愛喝酒,愛去逛窯子。五毒俱全。但是會拍上司馬屁,又是個不大不小的勛貴之后。所以能做到豹韜軍的副將。
在軍校時林洪就不太喜歡他。但他也沒表面上說,就是不見他人的時候皮里陽秋的嘲諷幾句。
兩位將軍在陣前相見。
蘇瑜在這種場合一般都跟在林洪旁邊,以防意外。以他的身后和內(nèi)功,無論對方是武林高手,還是機關(guān)攢刺。蘇瑜都能讓林洪毫發(fā)無傷的回到陣中。
“劉副將好久不見了?!绷趾楣傲斯笆帧?p> “林洪你好像在這混得很好么。”劉副將對他敷衍的表情感到冒犯。定王登基已有扶龍之功。面前這人好像兵部和朝堂都很推崇。見了自己還是一副在軍校的憊懶模樣,一句官場上叫副將為將軍的規(guī)矩都不懂,還是直接叫副將。
劉副將心生怨懟。
“不敢啊,哪有劉副將在直隸舒服。沒事就可以去京城轉(zhuǎn)轉(zhuǎn),那京城繁芳樓,兄弟早有耳聞啦,什么時候帶兄弟去見識見識。”
“你?老子什么時候去過,別胡說八道。”別人說這話可以,但眼前的林洪還是以軍校那調(diào)侃的語氣來說。他可太知道背后代表的是林洪的不屑。他這種軍校的勛貴子弟,最討厭的就算眼前這恃才傲物的家伙。
他們面上從來不冒犯別人,但那股鄙夷根本絲毫不掩飾。
“哦?劉副將沒去過啊,那就可惜了。我這鄉(xiāng)巴佬還想見識見識呢。下回我去了,可要問問劉副將所言真假。一不小心睡到一個小娘,到時候小娘再說漏了嘴……”
“你這廝,胡說八道,你也配做龍鱗軍正將?”
“開玩笑嘛,別認真。軍中不都這樣?”林洪成功消遣了面前這人,心中洋洋得意。
劉副將當然看出了他的用心。
他怒道,“林洪跪下聽旨!”
這時林洪不敢亂來,和蘇瑜一起跪下聽旨。
圣旨中寫明了定王繼承大位。念林洪守邊有功,加封林洪官位,并賜伯爵。龍鱗軍將士官升一級,再發(fā)兩年俸祿。
一直以來由于北燕勢大,北線又是威王舊部,兵士的待遇、裝備和封賞都比西線要好。實際上兵部有識之士都知道,這邊照樣是惡仗。
但兵部主權(quán)人士時威王勢力,一直對這里視而不見。朝堂諸公實際也不了解情況。西線將士心中難免心寒。
此時聽了封賞,龍鱗軍將士都自歡呼。
“起來吧,林伯爺!”劉副將臉上掛著冷笑。
林洪謝過之后站起。
他并沒有很高興。京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心中存疑。聽旨的時候,心中各種想法就紛至沓來。但他沒有去問劉副將,因為他知道從劉副將嘴里聽不到什么。
第一時間問道:“最近大勝連連,丐幫功不可沒。蘇幫主以及他手下丐幫兄弟可有封賞?”
蘇瑜本來聽到林洪封爵,心中為他高興。這時林洪問起此事,他幫中兄弟犧牲不少,此時居然是林洪幫著討要封賞。他自己暗自羞愧。
劉副將瞥了帶著銀色面具的蘇瑜一眼,白眼翻到天上去?!敖菝瘢话阉麄儺斄骺芙肆艘簿退懔?,還敢向朝廷要錢?”
劉副將的話剛開始并沒有起到羞辱的作用,而是他倆對視一眼。各自詫異。朝廷從來對丐幫都不吝惜封賞,和朝廷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怎么劉副將說出這樣的話?
林洪瞪了他一眼,“劉副將謹慎措辭。本伯爺準你再說一遍?!碧K瑜的地位和作用,林洪翻臉也要找回場子。這不僅僅是面子問題,還是朝野立場的問題。
“哼,好大的官威?。±献泳驮僬f一遍,你林洪不要拿著國家給的錢,養(yǎng)小白臉。這是兵部調(diào)令,換防完,你回京城養(yǎng)老吧你!”劉副將不小心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他也是話趕話,在氣頭上。
“你說什么?”林洪接過兵部公函,匆匆看了一遍。還真是讓這劉副將來換防的,至于他說的養(yǎng)老云云。怕是也不假。林洪一時心中生懼,他從來沒想過要在當打之年養(yǎng)老……
“老子說你養(yǎng)小白臉?!彼p蔑地看了一眼蘇瑜,劉副將覺得對方說自己狎妓,他直接罵回去對方養(yǎng)男寵應(yīng)該更難聽吧。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閃過。劉副將人頭落地。
來人一襲白衣,劍出如神。風姿俊秀,長發(fā)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