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墨跑了?”萬乘坐在軍帳中,他的軍帳與別人不同。黑紅為主色調(diào),燈也只點了兩盞。燈火搖晃間,稱得萬乘那張臉陰晴不定。
大帳里站著明肅,他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萬乘沒有看明肅,但明肅自己知道該他來答話,甚至他來負(fù)這個責(zé)任。
“屬下有罪!識人不明!”
“明副教主有功與我教,些許失誤算不得什么?!?p> 明肅松了口氣。
“你可知那張子墨去了何處?”
“他弒殺恩師,江湖已容不下他。他意圖殺惠王楊玄朗,朝廷也不會容得下他。陳嗣真那里是個去處?;蛘呔秃湍抢钅粯?,叛教遁入山野了吧。”
“哼。”
萬乘一聲冷哼,明肅也不敢再說了。
“他詐降于我,自是有所求。所求不死罷了,他弒殺恩師那一幕如此稚嫩,你豈能看不出?!?p> “教主的意思是?”
“能干出這種事,多半是為了更大的成果。只有更大的成果,才能彌補的他缺失?!?p> “教主的意思是……焰臺?”
“你應(yīng)該能猜到這個地方,但你沒說出來?!?p> 明肅不語。
“你帶著其它長老回一趟焰臺?!?p> “哪幾位?”
“連你在內(nèi),全部?!?p> 明肅稱是。他心中暗道,殺個張子墨需要帶這么多人么?
就在大戰(zhàn)前夕,萬乘一個命令,外閣九大長老憊夜離開西梁軍。一行人身裹黑衣,踏上黃沙,逶迤而行。
第二日,西梁軍攻向鐵門關(guān)。
與大燕灰白色的軍服不同,西梁恰好是他的反面。西梁尚黑,所用兵器不一而同。雙斧,長柄斧,大刀,長柄錘這等兵器。
民風(fēng)尚武,但整體戰(zhàn)斗素質(zhì)不高。沖鋒陣型易散,順風(fēng)仗往往能取得巨大戰(zhàn)果。但潰敗也不好收束。也是讓各屆西梁統(tǒng)帥發(fā)愁。
西梁軍勇悍,大昭西線的龍鱗軍卻是兵卒矮小瘦弱。但戰(zhàn)斗素質(zhì)極高,令行禁止,就算失敗也敗無敗像。這得益于龍鱗軍統(tǒng)領(lǐng)唐洪這些年練出來的。
龍鱗軍在幾次作戰(zhàn)里都取得大大小小的勝果。這次他們依舊沒有選擇龜縮,而是吹起號角在城外列陣。
對方實力如何,要一碰才知道。
身著綠色戰(zhàn)袍,帶板甲的龍鱗軍帶著野性和堅韌出了鐵門關(guān)。
唐洪指揮穿插,兩翼矮馬兜了老大一個圈子攻向西梁軍兩翼。西梁軍也早做好準(zhǔn)備,見對方?jīng)]有正面用騎兵,也迅速做出反應(yīng)。將騎兵分到了兩翼。
步兵正面對射三輪,方陣一個對沖。就陷入了小隊肉搏。
兩方在多次交鋒中打出的戰(zhàn)術(shù),呈小組作戰(zhàn)比起方陣對撞更有效率。
西梁部隊勝在勇武,龍鱗軍也絲毫不怵。嚴(yán)格按照戰(zhàn)術(shù)思想執(zhí)行。
前幾次交手里,西梁部隊都被打得潰不成軍他們有這個底氣。
唐洪遠(yuǎn)遠(yuǎn)看去,還算比較滿意。但他心中也有隱憂,兩次大戰(zhàn),龍鱗軍幾乎沒能有效修整。兵員也比對方人少。
這仗打下去還不知會如何,他思考,此戰(zhàn)應(yīng)在軍魂,是百戰(zhàn)老兵愈加老而彌堅。還是說承受不來這一次次大戰(zhàn)而堅持不住……
寒霜堂的劍陣又動了,不同的是這次劍陣中多了穿黑衣身上紋有火焰的魔教弟子。
丐幫棍陣及時迎上。經(jīng)過萬乘訓(xùn)練的劍陣多了幾分煞氣,少了些劍客的技擊較量。對方以輕傷換重傷,以一命換兩名。
丐幫弟子上來不太適應(yīng)。
鐘毓看見這一幕,嘿然冷笑。他拿起身邊寶劍就要下去。唐洪見他動了,心中高興,誰能忘掉那一抬手就是一堆人頭落地的神劍呢?
蘇瑜低聲說了句“小心?!?p> 鐘毓笑道:“瑜哥兒等會別忘了助我。”
“曉得。”
他一直在防備著那九大長老和萬乘。
鐘毓身著白衣,直接就從城頭一躍而下。北海神劍他們都知道,輕松打破“千波萬劫”之陣。取人頭如探囊取物。但這樣下來,連個鉤撓都不帶,眾軍士看得瞠目,這樣不會摔死?
他像海鷗般翱翔,一點沒有被死亡威脅的意思,身形劃過如在空中留下一條銀色帶子。就在此時他,腳下如有一團火焰地毯,他踏了下那真氣安穩(wěn)落地。
那是蘇瑜遠(yuǎn)遠(yuǎn)發(fā)出的一掌,這一掌的真氣可達(dá)一里之遠(yuǎn)。
鐘毓將將落地,身法提到最高,趁對方還未對自己展開針對劍陣時,隨便挑了個方向殺入。只見一白影在人群中如匹練展開,長劍在他手中爆發(fā)出耀眼光輝,劍芒過處?!扒Рㄈf劫”劍陣中人頭一個接一個落下。
鮮血從脖頸中噴出,形成一個個血泉。
劍陣,棍陣,包括在廝殺中的昭、梁士兵都是一滯。戰(zhàn)場莫名的靜了一下,而后恢復(fù)廝殺。旦那地獄般的景象已深深烙印入觀戰(zhàn)者的腦海中。
就連大昭的龍鱗軍也沒有一點叫好的興致,因為太過血腥。
萬乘負(fù)手觀看,此二人可謂當(dāng)今江湖的絕代雙驕。如殺了此二人,江湖再無敵手。
他不等主將催促,腳下一點就是十幾丈。很快接近了正在砍瓜切菜中的鐘毓。
蘇瑜看見他等的人來了,也立刻動身。
他腳下不停踩著人頭前進,但他的身法算是一般。因此速度會慢一些,他路上氣沉丹田,發(fā)聲提醒:“鐘毓,那魔頭來了。”
這一聲絕不亞于佛門獅子吼,但他這一聲卻沒有獅子吼那般粗獷,而是清晰的傳在戰(zhàn)場上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鐘毓打眼一看,果然那萬乘過來了。
他先發(fā)出幾道劍氣,試一試那萬乘。
萬乘手中火焰一燃,他橫向一抹,那火焰刀將劍氣砍滅。
鐘毓知道不可小視,前胸后縮,而后驟然向前。一瞬間爆發(fā)出數(shù)不清的劍光,這一招他自信就算是名辰在此,也要受傷。
這一招也是他與夏侯絕塵對陣時經(jīng)常用的。只有夏侯絕塵能接到這么快的劍。
就在這時,萬乘的身形一晃。他身化紅云,如一片紅云撞向那劍光。
一瞬間拍出不知道多少掌,虛空中布滿劍光和掌影。
他竟然全部化解——是每一劍都接下的化解。
而后倏然移動到鐘毓身前。兩人就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正正式式的拆著招。就如萬千普通江湖好手的拆招一樣,但不一樣的是他們快了不止百倍。
自離開冰原,鐘毓再沒見過這樣快的招式了。他出道以來,從來都是他出劍,甚至不用怎么用劍招,對手就已經(jīng)倒下了。
他的血液被點燃,他興奮了起來。同樣,他的雙眸已經(jīng)開始充滿血絲。
不知斗了多久,萬乘猛然一掌將鐘毓迫得很遠(yuǎn)。鐘毓吐出一大口鮮血,他一招都沒輸,只是‘荼蘼’的作用畢竟是有限的。
兩人的拆招蘇瑜根本插不上手,他就算放出水龍吟,也不知纏斗中的人誰會中招。
這時他見鐘毓吐血,運足了真氣去打水龍吟。
哪知那萬乘根本不接,只是移形換位,要接近蘇瑜。
萬乘早已看出蘇瑜除了內(nèi)功之外,武功招式,甚至武學(xué)見識不過平常。他就要以近身拆招,避免他的強大真氣。
蘇瑜不傻,他邊退邊打?;脑懫鹨宦曈忠宦暤凝堷Q,被波及的士兵紛紛甲碎骨裂。
但那紅影就在一步步的接近。能不接招就不接招,一旦接招萬乘的真氣也足以應(yīng)付。二人真氣,一個有仙耀經(jīng)加持,一個焚天魔功練功日久。真打起來也會旗鼓相當(dāng)。
只是那鐘毓在一旁窺伺,就要換一種戰(zhàn)術(shù)。
唐洪在城頭瞧得真切,暗道這魔王老到。
鐘毓擦干嘴角鮮血,拿出金針。手法快捷地插了自己幾處穴道。只見他蒼白的皮膚下已能看到血脈流動。
他的雙眸完全變紅。他莫名其妙一笑,那笑容中,有邪異,也有自嘲,還有一絲絕望。
他又奮不顧身地沖向那魔王萬乘。
嘴里嘯叫著,“受死!”
他的劍比之前又快了不少,拼殺中的士兵被響徹戰(zhàn)場的劍吟聲吸引,抬眼看去,被白茫茫的一團光映得睜不開眼。萬乘全身都他的劍光肆虐,萬乘的衣衫粉碎。
鐘毓一招用完,單劍拄地。就又噴出一口鮮血。
蘇瑜大急,“毓!”
鐘毓左手擋開蘇瑜。盯著那萬乘道:“老匹夫,你怎的還不死!”
萬乘也一時被這驚天動地,驚才絕艷,風(fēng)華絕代,萬丈光芒的一劍所震驚。他喃喃自語道:“夏侯絕塵已勝乃師?!?p> “你怎不帶你師父的墨曜劍來?”
“誰是我?guī)煾??”鐘毓翻了個白眼。
“哼哼,倔強要人命?!彼话褜⑸砩系钠撇紶€衣衫扯去。只見他身上穿著發(fā)著烏金色的絲甲。
“我教有護甲、護劍使者。那甲就是本座身上的萬壽甲。那劍就是你師父的墨曜劍。”
“老烏龜,別放狗屁了。我就是帶那劍過來,能砍得動你身上的鎧甲?”
“雖不能殺我,但也有可能傷我。”
“哈哈哈哈,你送他劍的那一天,他就知道拿到劍也不會去砍你,如果能殺你,你會送給他?我?guī)煾杆锞粯拥娜?,才不會試呢?!?p> 蘇瑜聽到“師父”二字,心中欣慰,鐘毓他變得溫柔了。
“咳咳咳咳……”鐘毓又噴出一口血。
蘇瑜看到他吐得滿地都是血,面具下的臉已經(jīng)扭曲。他憤怒、痛苦、憐惜、心疼。
鐘毓他將針又刺得牢了些。
“鐘毓,我來……”
“瑜哥兒,算了吧。你太慢了。你怎么也一直都不懂,你等的太久了。打完仗,你去找那位穿紫衣的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