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老者見到錢海和魯有腳,當即一驚,又聽到魯有腳的話,不禁將視線轉(zhuǎn)移開去。
裘千仞卻冷哼一聲,道:“魯有腳,這里可不是你大放厥詞的地方!”又轉(zhuǎn)向錢海道:“錢幫主,咱們可真是久違了。但是你一上來就禁錮朝廷的軍將,這恐怕不合適吧!莫非你真要造反不成?!”
他口上如此說著,心中則一陣叫苦:“本來想與官兵一起行動,立下大功,不想反遇到此等倒霉事!”他不禁想起自己之前的經(jīng)歷。
他本是帶人在東南沿海一帶剿滅丐幫勢力,卻被林指揮使一紙公文調(diào)到了舟山,并說有丐幫余孽在東海附近島嶼隱藏,請己相助。
裘千仞不敢怠慢,便帶了少量手下,趕到舟山水師衙門,正好遇見夜追張大有等人,最終卻無功而返的林指揮使。林指揮使此時十分氣憤,因為費了偌大功夫,最后只是燒掉一艘鹽幫的大船,卻連一個反賊都未抓到。
裘千仞拜見林指揮使,輾轉(zhuǎn)問清事情經(jīng)過,便提議再派船去當夜出事的海域巡查,若是丐幫的那些人沒死,必會漂流到附近海島。鹽幫投降過來的老三在旁聽了,也表示贊同。
林指揮使覺得兩人的意見有理,加上自己立功心切,便點頭答應,派遣了水師艦隊出發(fā),沿著當時追趕張大有等人的航路,沿途派軍船封鎖偵查。
說來也巧,他們搜查的重點本是五礁島以及附近島嶼,卻一無所獲,然而一番細查之下,竟有人發(fā)現(xiàn)了桃花島,并查出島邊有人造的碼頭,上面還有人類活動的痕跡。林指揮使聽了手下的回報,與裘千仞、老三等人商談良久,大家都覺得這座島嶼很可疑,丐幫余孽很可能就在島上。
于是林指揮使親自率軍,打算前往桃花島。他先命裘千仞率手下隨行在側(cè),以便應付島上的武林高手,又命老三留下,繼續(xù)帶人清剿舟山本地的鹽幫勢力。等到一切安排妥當,一行人十幾條大船,浩浩蕩蕩,向著目標而去。期間艦隊與黃藥師的小船相遇,裘千仞雖隱感疑惑,覺得對方一介武林人士出現(xiàn)在這里十分奇怪,然而雙方乍遇乍離,他也來不及深究,便丟開了。
等到他們來到桃花島上,在碼頭處發(fā)現(xiàn)了林小茹等人所乘的小船,上面有鹽幫特有的標記,這下林指揮使篤定丐幫叛逆就在島上,下令士兵搜島。
然而眾兵士卻被充斥島上的枯桃林所阻。林指揮使無奈之下,只好命人四處放火燒林,偏偏枯木很難點著,眾人正在納悶時,正好遇到錢海等人歸來,然后便是錢海驟然偷襲,當眾擒獲林指揮使之事。
裘千仞正欲設辭解救林指揮使,副指揮卻沖了上來,對錢海喝道:“賊子,你竟敢對朝廷命官無禮,其罪當誅!你若不想牽連家中老幼,就快快放了林指揮使!”
裘千仞暗罵道:“真是屎蛋!對付武林大家,怎能用危言恐嚇那一套!除非你想害死姓林的!”口中勸道:“將軍稍安勿躁,小心激怒了敵人,對林指揮使不利?!?p> 副指揮使怒道:“難不成我堂堂官軍,竟要對綠林草莽低頭!”
裘千仞小聲勸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將軍不如把此事交給我,我一定把林指揮使好好救出來?!?p> 錢海聽到副指揮使和裘千仞一番對話,不禁噗嗤一樂,放松了扣住林指揮使喉嚨的大手,對后者道:“林指揮使是吧?看來你的手下想要激怒了我,干脆殺了你呢!”
林指揮使氣息一暢,聞聽此言不禁面色漲紅,他當即大聲喝道:“王連海,老子草你祖宗!你想借刀殺人,害了老子性命,你別做夢!”
王副指揮使聽了心中一顫,忙跪在地上,惶恐道:“卑職只是想救將軍,一時情急,絕沒有旁的意思啊?!?p> 林指揮使大聲道:“不許你說話!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一切聽從裘壯士的主意……”他的話戛然而止,原來錢海手上微微用力,又扼緊了林指揮使的喉嚨。
裘千仞冷聲道:“錢海,你有什么道,盡管劃下來吧??墒悄阋嗔康嗔?,若是傷了林指揮使一根毫毛,你們這些人能否走出這里?!?p> 錢海冷笑一聲,道:“多謝提醒,我自有主意?!鳖D了頓,又道:“其實我的要求很簡單,你們提供一條小船,放我們坐船離開,到時我們必會放了林指揮使?!?p> 副指揮使首先道:“不行,我等此番是接受朝廷嚴令,捉拿叛逆,怎能……”
錢海打斷道:“你能做主嗎?”說著稍松扼住林指揮使脖頸的手,另一只手駢食中二指,在后者腰間輕輕一捅。林指揮使當即發(fā)出殺豬似的叫喚。
裘千仞忙道:“不得傷害將軍!”
錢海冷冷道:“那就看你們的了?!?p> 裘千仞道:“請你稍等?!闭f罷拉著王副指揮使來到一邊,小聲商量起來。王副指揮使面帶怒色,開始時連連搖頭,直到裘千仞再三講說,并連連指向林指揮使,他的面色才變得猶疑起來,最后終于點了點頭。
裘千仞重新上前,對錢海道:“錢幫主,你的提議我們商量過了,就這么放了你們是萬萬不成的?!彼吹藉X海色變,忙道:“當然還有的商量,只是嘛……”
錢海道:“有話就說!”
裘千仞道:“這一番舟山水師勞師動眾,前來捉拿……那個,總不能因你一句話就放了你們。這不僅是水師失面子的事,還要顧及如何向朝廷交代。萬一應對不好,朝廷怪罪下來,領兵的兩位將軍都有性命之憂?!?p> 錢海不耐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裘千仞道:“我方才想了一個辦法,王副指揮使也同意了。就是按照江湖規(guī)矩辦事,咱們兩邊比上三陣,三局兩勝,來個比武定輸贏。如果你們贏了,就放你們走;如果我們僥幸贏了,你就把林指揮使放了,你還要帶著你的手下一起伏法認罪!”
錢海笑道:“怎么?朝廷軍官的生死也用江湖規(guī)矩來定奪?這就不怕朝廷怪罪了?”
裘千仞還未說話,副指揮使已是上前說道:“若你們勝了,我等便向朝廷報告,你們拒捕逃走,我等追之不及”
錢海問身前的林指揮使:“林指揮使,你同意這個辦法么?”
林指揮使忙道:“同意同意?!庇中÷晢柕溃骸澳銈?nèi)魟倭?,那我……?p> 錢海笑道:“放心,無論輸贏,我們都會放了你?!?p> 林指揮使喜道:“那再好不過。本將軍同意這個辦法,就這么辦!”
錢海轉(zhuǎn)向裘千仞道:“既然如此,我也同意這個辦法。如果我們敗了,就放了林指揮使,自己伏法;如果我們勝了,也放了林指揮使,你們卻需提供船只,放我們離去?!?p> 裘千仞道:“好,痛快!那么……”
錢海打斷道:“別忙!我還有些話要說在前頭?!?p> 裘千仞道:“請講?!?p> 錢海道:“辦法是你提出來的,我們應了。但我也有要求,就是三陣比武都是你們先出人,我們后出人?!?p> 裘千仞一愣,隨即笑道:“錢幫主,這怕是不合適吧?!?p> 錢海道:“有什么不合適?”說著一只手在林指揮使腰間施加動作,令后者再次慘叫起來。
裘千仞忙道:“好好好,我答應了。但我也有要求?!?p> 錢海道:“說!”
裘千仞道:“首先,你不能出場!”
錢海道:“可以?!?p> 裘千仞又道:“然后,你方派出比武之人,只能是丐幫中人,且比過武的人不能重復登場。”
錢海聞聽一愣,看向獨孤求敗、獨孤雪和黃藥師,一時間有些猶豫。
裘千仞道:“怎么?錢幫主不肯答應?”
錢海道:“你若能做主,現(xiàn)在便放了丐幫之外的人,那我就答應?!?p> 裘千仞詫異地看向他,眼神似在說:“你認為那可能嗎?”
錢海斷然道:“如果不讓丐幫之外的朋友出場比武,而丐幫一旦輸了又要牽連到他們,那我無權(quán)代他們答應此事!”
獨孤雪忽道:“大哥,你替我和叔叔做決定就好,我們一切聽你的?!豹毠虑髷÷勓栽尞惖乜聪蛩?,剛想開口,卻正迎上對方懇切的眼神,他不禁暗嘆,將口邊的話咽了回去。
黃藥師道:“錢幫主,你不要把我小瞧了!我既然站在這里,就絕沒有怕牽連的道理。一切事宜請你斟酌就好,我沒有意見?!?p> 錢海聽罷十分感動,剛要說話,卻被裘千仞搶先贊道:“好,果然是義氣深重!錢幫主,你這些朋友真沒有白交!怎么樣,你能否答應我方才所提的建議呢?或者說,你根本沒有誠意?”
錢海沉吟了一會兒,然后高聲道:“好,就這么辦。但是我們舟車勞頓,需要休息,明日辰時(早七點),咱們再在此地較量?!?p> 裘千仞忙道:“那么林指揮使?”
錢海笑道:“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他!”說罷沖身旁的黃藥師小聲道:“黃小兄弟,快帶我們進入島中你的住所?!?p> 黃藥師點頭,便向枯桃林走去。錢海等人緩緩跟隨在后,不停環(huán)視四周,他們穿過軍陣,在眾多官兵和鐵掌幫諸人的默默注視下,進入桃林。
錢海這才松了口氣,將被自己封住穴道,以致動彈不得的林指揮使扔給魯有腳,命后者一路押送,自己則跟在黃藥師后面,小聲問道:“黃小兄弟,你這桃林陣能否擋下外面大隊官兵硬闖?”
黃藥師傲然笑道:“不是我自夸,我這陣法雖比不得諸葛武侯的八卦陣,但阻止外面區(qū)區(qū)幾百人的行動,還是綽綽有余,若他們真敢硬闖,必會迷失在陣中,至死方休!”
錢海又問:“如果他們放火……哎,對了,方才他們已經(jīng)在放火了,怎么火勢沒有蔓延開來?”
黃藥師笑道:“我在布陣之初,就已在提防此招。每棵桃樹,都是經(jīng)我特殊手段培育,與極難燃燒的黃楊嫁接,即使在樹木干枯時,也難以點燃,更別提掀起綿延大火,這是不可能的事?!?p> 錢海不禁嘖嘖稱奇,贊道:“黃小兄弟,你這本事真是絕了!”
黃藥師道:“錢幫主謬贊了。我這只是小道,比起錢幫主方才臨危不亂,擒敵首,定比武的做法,實在是差遠了?!?p> 錢海嘆道:“我這也是死中求活,萬不得已之法罷了?!闭f罷向身旁諸人道:“此番連累了諸位,讓諸位隨我一起陷入危險之中,實在是對不住了?!?p> 黃藥師聽了微微一笑,轉(zhuǎn)頭向前;獨孤求敗則瞇著眼睛,置若未聞;獨孤雪笑道:“大哥,你還同妹子客氣什么?!倍斢心_、張大有表示,他們追隨錢海乃是分屬應當,區(qū)區(qū)小危又怎能與幫主甘蹈大險相提并論。
他們一路談說,不知不覺間已是穿過桃林陣,來到黃藥師的居所。而林小茹、洪七和張圓通三人,早已迎上前來。